“氣派十足！”

林望站在顧島的彆墅門前，已經忍不住感歎一句。顧島的彆墅和陳雪家裡那種普通的小二層還不一樣，帶著一個巨大的院子。

因為開春了，院子裡的花草生長起來了，還有白事餘韻的院子裡多了一絲生機。

新未寒也驚了一下。這樣氣派的彆墅豪宅，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彆墅的外觀是對稱結構，單看窗戶就能發覺這裡的房間之多。

“你怎麼做到的，能讓郭警官同意我們來？”

即使已經來到這裡，林望還是覺得震驚。

“我跟學校提議想要做刑警題材的專題，剛好有認識的老師覺得這個專題很有意思，通過大人們的溝通，能帶著你一起來。待會兒你就是來幫我做采訪的人！”

新未寒的笑容非常耀眼，即使是通過林望脖子上的項鏈看的沈今，也會覺得她笑得很耀眼。

項鏈是沈今找到之前林望因為覺得好看而買的一條便宜貨做的，在星星掛墜上藏著一個小小的隱藏攝像頭，沈今就是通過這個看到了外麵的情況。

“是嗎，大學還真好。”林望流露豔羨，輕輕摁下了門鈴。

聽到這話，新未寒踮起腳尖，眼裡滿是驚訝，“老板沒有上大學嗎？”

半個世紀之前，年輕人裡已經幾乎沒有非大學畢業的情況了。林望的年齡並不比自己大多少，卻有種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感覺。

“考上是考上了，但是因為體質問題，沒有繼續讀下去。我是經常容易感覺到饑餓的體質，幾乎一兩個小時就要吃東西，大學的課程時長實在是太難支持了，又不能上課吃東西，兼顧身體和學業實在太痛苦了，隻能退學了。”

聽到這裡，新未寒才想起來因為林望一直在做廚師，所以經常會看見他吃一些東西。偶爾給自己做一杯奶昔，如果有製作料理的邊角料，也會在休息的時候默默地吃起來。

他外出的時候經常會帶著那個奶牛紋的腰包，包裡都是零食，時不時就能看見他吃點東西的樣子。

“這樣啊……”新未寒了然地點點頭。

從院子裡走出的年輕女性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美好笑容，“是郭宇警官介紹來的記者嗎？”

“是。”新未寒微笑著回答，同時把自己的證件拿給對方看。

她的反應被林望儘收眼底。

與沈今不同，新未寒鮮活得不像是個機器人，她的一舉一動都完全符合一個20歲的女孩應該有的樣子。與其說是符合刻板印象，不如說正是因為她這樣，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顧島的家裡非常有格局。年輕女生自我介紹起來，“我是顧島老師的助手，寒鴉。郭警官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就是寒鴉？

林望的視線緊接著落在寒鴉身上。她的身形比沈今要小上一圈，卻沒見比沈今矮很多，眼睛比沈今的顏色更淺，屬於常見的深棕色。不過ERS係原本就是為了人類而誕生的，從麵容到能力都是完美符合人類審美和人類需求的。

沈今也是如此。

推開大門，郭宇已經在室內等著他們了。顯然，他看見林望也來這裡是非常吃驚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你怎麼也來了？”

“啊……我是來幫她的。”林望扯出一個缺心眼般的笑容，默默示意著身邊的新未寒。

“是的，我是新未寒，是來采訪您的。”

既然是上麵的任務，郭宇也沒辦法推辭，林望主動找上門來，倒是讓他吃驚了不少，不過礙於還在人家家裡，郭宇沒有繼續追究林望到來的合理性。而且林望今天來也並沒有戴上耳機。

進到顧島的家裡，先是按照禮節上了一炷香。這才被寒鴉帶到客廳。

顧島和他夫人沒有孩子，在家裡住著的除了顧島的夫人，還有兩位他在美術大學任教時的學生，周立和江樺。雖然林望不太清楚實情，但能從兩個人的穿戴中窺探到其畫作的價值。

按照顧島夫人的介紹，這二位都是年輕畫家中的佼佼者，是顧島的愛徒，對於顧島夫婦而言孩子一樣的存在。

“我是周立，在上川區開畫廊，如果有需要的話，記得聯係我哦。”周立微笑著，遞上了自己的電子名片。

林望立刻拿起手機接收了他的名片信息，輕輕點頭。周立的名片上赫然寫著他的幾幅很賣錢的畫作，有幾幅即使並不知道但聽名字也覺得很有偉大畫家的感覺。

“江樺，也是畫家。”

和很熱情的周立不同，江樺麵冷，看起來不好惹的。林望悻悻點頭，眼裡多了一重謹慎。

另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生，大概比林望還要小一些。他靜靜地坐在顧島夫人的身邊。

說起來，林望也是知道自己要來這裡之前才開始查顧島的事情，才知道顧島原來已經有點年齡了，而且現在這位夫人已經他二婚的太太了，比顧島本人要小了一輪不止。她是美術大學的教授，但似乎是做建築設計的。

“你好。”

和郭宇坐在客廳簡單了解一些顧島的情況。林望看著那位年輕男生端茶倒水處處得體的樣子，一瞬間讓林望有些懷疑這個家裡的氛圍。

畢竟按照自己之前的認知，家裡有機器人的情況下，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一般都是家裡的機器人。

“我先生的身體一直不好，有心臟病，我們一直很小心地照顧他，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提起自己丈夫的去世，顧島夫人還是忍不住再次哭泣。恩師的去世也讓兩個學生麵露悲傷，而那個年輕男孩的臉色也並不好。

雖然林望並不擅長打斷煽情戲份，卻還是主動開口了，“您先生一直有在吃藥嗎？”

他語氣還算柔和，有人文關懷，顧島夫人點點頭，江樺看了一眼師娘，默默開口替她回答，“對，老師的藥一直是師娘幫他準備的，偶爾寒鴉也會提醒一下，但因為寒鴉隻是機器人，不屬於她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她是不會主動管的。除了師娘，還有鄒夏川會管。”

年輕的男孩名叫鄒夏川。

林望的視線在鄒夏川的身上停留了一秒，立刻開口，“請問您和顧島老師的關係是……”

“他是我們資助的孩子。我丈夫外出寫生的時候遇到的孩子，他家裡困難，但他對顏色的感知力真的很好。我丈夫不忍心他的才能就此埋沒，一直在資助他。”

顧島的夫人輕輕拍了拍鄒夏川的肩膀。鄒夏川膽子小，一看就知道他和江樺周立不是一類人。林望了然地點點頭。

新未寒靜靜地坐著，一句話都沒有開口，反而專注地盯著林望。郭宇的視線也跟著新未寒一起放在了林望身上。

他側臉映著客廳整扇落地窗的光，連臉上細微的絨毛都發著光，淺棕色的瞳孔像是最昂貴的琥珀一樣晶瑩剔透，視線固定是瞳孔不會有任何動搖，嘴唇會在聽到對方回答時微抿一下，似乎是在考慮對方的回答。

“顧夫人，我們可以再去您先生的畫室一次嗎？”郭宇主動開口，打破僵硬的氛圍。

顧島的夫人點頭示意寒鴉帶著他們去。

案發時，江樺和周立都不在現場，今天來也隻是聽說了有記者跟著郭宇，所以才來看一眼。

不過，看來這兩位“記者”也不是什麼難處理的人，兩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於是決定先行告辭。

一群人嗚嗚泱泱地從客廳走出來，林望看著江樺和周立一同離開的背影，眉頭輕蹙，立刻上前叫住了江樺。

“江樺小姐，方便了解一下您平時都在什麼地方嗎？”

這個問題讓江樺遲疑了，她抬頭看向周立，周立也同樣困惑。

“因為我之前有看過江樺小姐的畫，在網上。”林望的笑容裡很難讀出十成十的真心，但有不像是說謊，“您畫的那副《愛在星空下》，我之前有看到過，我覺得非常溫暖，想要和您多了解一些信息。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留一個聯係方式，或者您經常在地方嗎？”

他說得那麼真誠，江樺的視線微微偏移，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回去和林望交換了聯係方式。

寒鴉打開了畫室的門，用的是一張電磁卡，林望再次提問，“這卡都誰有？”

“我和老師。”寒鴉推開了屋門。

現場的情況基本都保留著，雖然已經找人清理過案發現場了。沈今主要是想看那張自畫像，林望也近前讓沈今能看得仔細一些。郭宇說起案發現場的情況，並不能讓林望分出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在這個瞬間，他能理解為什麼顧島的夫人和學生們會認為這是謀殺了。

玻璃框封起來的自畫像被砸碎，利刃直直地刺中了顧島的右眼，順著紙的走勢將顧島的臉左右分開。這不是恨到極致，不是懷有十足的敵意，是不可能下次狠手的。

郭宇見林望在畫前站了很久，叫他又無法喚醒，最後上前一步拍林望的肩膀，卻把聚精會神盯著畫作的林望嚇了一跳。

三人從顧島家中離開，郭宇提出送兩個人回去，林望卻搖搖頭拒絕了。

“我還有彆的事情要做，謝謝你。”林望微笑著看著新未寒上了郭宇的車，目送他們離去，確定郭宇已經看不見自己後鬆了一口氣。

他從口袋裡拿出耳機換上，一邊朝著自己的摩托車走，一邊鬆開了自己的頭發，從卡在頭發上貼著頭骨的位置，把帶著骨傳導裝置的耳機摘下來，再次紮頭發。

“剛剛郭宇叫你，你的心率突然激增，還是會覺得害怕嗎？”

沈今的聲音從熟悉的耳機傳來，帶著熟悉的音質。說實話，林望確實覺得安心許多。

“當然會啊。”林望輕輕撓著自己的頭發。

那個裝置是個半成品，弄得林望的頭皮癢癢的。

“即使知道我就在你身邊。”

說到這裡，林望突然笑了。

他的笑沒有很外露，唇角微微上揚，眉眼彎彎，看得出他心情不錯。跨坐在摩托上，他開口前先停了一下，

“稍微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