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霓裳壓下心中的憤怒,可憐兮兮她說:“總不能讓我光著腳回去吧。”
京城地麵鋪的都是石板路,平整有序,冰冷生硬,光腳走在上麵不會硌腳,但肯定會受涼。
燕昭打斷了兩人間的較量:“修寧,你去給謝姑娘買雙新鞋。”
良辰美景,佳人在側,燕昭也覺得燕修寧跟在兩人身後,著實有些煞風景。
“是。”燕修寧轉身去買鞋。
謝霓裳心想趕緊走,快些走,彆在這裡當電燈泡,影響她發揮。
風聲吹響掛在河畔商戶窗子外的風鈴,鈴鈴作響的聲音一首歡快而溫柔的小曲。
謝霓裳身上的螺旋也隨風輕飄,所有的一切剛剛好,謝霓裳臉上掛著淺笑緩緩向燕昭靠近,就在兩人之間,還有不到一寸的距離,燕昭神色忽變,目光越過謝霓裳,瞥見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莊太傅。
他深知若是被太傅撞見自己偷偷出宮遊玩,還與女子在此相伴,太傅定會如實稟報皇帝。
“我不能叫莊太傅看到我,你在遠處等待,燕修寧回來他會帶你回皇宮,我先走一步。”燕昭說完,匆匆撇下謝霓裳,迅速離去。
謝霓裳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白發老頭,一臉學究模樣,和莊明月有八分相像。
她呆立原地,左右擺頭,眼睜睜看著太子遠去,半晌的功夫才想起。太子臉上帶著麵具,莊太傅根本認不出來。可惜太子已經沒入人群中,沒了身影。謝霓裳不能在大街上喊出來,怕引起莊太傅和路人的注意。
謝霓裳生氣地在原地跺腳,白色的襪子被河邊的泥水沾染,顯得格外狼狽。
片刻後,燕修寧帶著一雙嶄新的繡花鞋趕來。他向四周張望沒看到太子的身影,並未多問。
謝霓裳麵色淡然太子定然是自己主動離開,他摸爬滾打多年,對危險的警惕性極高,錦一瞬間就可以對當下的情景做出危險評定。
此時此刻顯然安全。
燕修寧蹲下身子,為謝霓裳穿上鞋子。燕修寧的動作略顯笨拙,第一次沒能成功幫謝霓裳穿上鞋子。
白嫩的腳丫隔著襪子被男人粗略的手掌攥到手裡,莫名不適,燕修寧第一次沒成功,第二次握住腳踝,加大力度,謝霓裳止痛將腳從燕修寧手掌中抽離出來,嘟囔道:“穿個鞋而已,你也使這麼大的力氣走開,我自己來。”
謝霓裳因為太子離去計劃落空,兩個腮幫子氣的鼓鼓的,像一條小河豚一樣,把氣全撒在了燕修寧身上,奪過鞋子,不顧形象地抬腳穿鞋。
說是在撒氣,其實也不怎麼敢發脾氣,畢竟她先前見過燕修寧殺人,知道他是個冷血動物,更像是她自己一個人在生悶氣。
謝霓裳將兩隻鞋子全換上後發現一個問題,鞋子太小了,雖然能穿進去,但是走起路來腳會痛。
“這鞋子太小了。”謝霓裳不知道燕修寧是不是故意給她買了一雙小鞋?
其實燕修寧並不是故意買了一雙小鞋,在此之前,他從未給女人買過鞋,他們閒錢隻匆匆看了一眼謝霓裳的腳估計了一下大小,自然不可能精準。
謝霓裳非常想將鞋跟踩下去,把繡花鞋改成一雙拖鞋,可是在古代,沒有人會這樣穿鞋,他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隻能強忍著腳痛去鞋店裡買鞋。
“老板,這雙鞋子不合適,能換一雙嗎?”
“姑娘,鞋子賣出去,不能換了。”
謝霓裳聽到鞋子不能換,沒有繼續堅持雖然從她剛才站的地方到鞋店不過幾百米的距離,但這鞋子算是穿上了腳。
老板認認出了剛買過鞋的燕修寧。老板以為謝霓裳和燕修寧是一對小夫妻,十分為謝霓裳鳴不平。
“你這個做夫君的,怎麼自家娘子穿多大的鞋都不知道,太粗心了。”
“不是的。”謝霓裳連忙解釋,“我們不是夫妻,他是我們家的護衛。”
“我要再買一雙合適的鞋。”
老板一聽謝霓裳還要買鞋子,瞬間喜笑顏開,招呼著夥計去把各款式拿出來。
謝霓裳腳痛到沒什麼心情挑樣子,找到一雙合適的就定下來,換成新鞋子,把剛才那雙不合腳的鞋塞到燕修寧懷裡。
“還給你。”
謝霓裳計劃落空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情,燕修寧本就對熱鬨不感興趣。兩人打道回府。
回皇宮的路上,兩人氣氛沉悶,一前一後隔著兩步距離,像是陌生人一般。
燕修寧把謝霓裳帶到了一處宅院。
“不是回皇宮嗎?這是哪裡?”
“屋裡有蠟燭,自己點上換衣服。”
出宮時,謝霓裳是扮成暗衛的模樣,跟在男主身後偷溜出來,想要回去必須換下身上的這一套女裝。
謝霓裳進屋點燃蠟燭,在桌子上看到的,自己出宮時穿的男人衣衫,她把身上的紗裙脫下,換上男人的衣服,新買的繡花鞋換成靴子。
燕修寧站在院子裡,望著窗戶後麵的一方倩影,紗裙緩緩脫下,玉頸香肩,瑩瑩細腰,男人看了動心,女人看了羨慕。
謝霓裳開門出來:“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皇宮晚上有宵禁,他們兩人必須在宵禁之前趕回去,否則將無法進宮。
若是回不去,燕修寧作為暗衛可以說是外派執行任務,她一個公主伴讀,可就沒有任何由頭了。
燕修寧盯著謝霓裳的臉看了好幾秒:“你臉上的脂粉,守門的兵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女人。”
謝霓裳方才太慌張,忘記了自己的臉上塗了脂粉,她趕忙用手帕擦掉妝容。
“好了好了。”
兩人來到皇宮門口,守門士兵攔下了燕修寧,謝霓裳心中一慌,該不會是她女扮男裝被認出來了吧?她心虛往燕修寧身後躲藏,企圖用燕修寧高大的身軀遮掩自己的存在。
一個長著八撇胡的男人湊到燕修寧身邊,問“你身上這是什麼味兒啊?”
燕修寧麵無表情:“沒什麼味道。”
“胡說,這分明是女人的香粉味。”小胡子篤定地說。
謝霓裳汗流浹背,心想完了,完了又被發現了,她能編個什麼理由呢?想不出來,完全想不出來,如果是被抓住了,太子應該會撈她吧。
“燕統領,沒想到你也有女人了。”小胡子一臉賤笑,“你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兄弟們,還以為你對女人不感興趣呢。”
小胡子認識燕修寧,總愛和他稱兄道弟,燕修寧根本就沒把他當成一回事。
燕修寧嗅了嗅身上的香粉味,確認是從謝霓裳身上蹭到的,一時粗心沒注意,他用身體擋住謝霓裳,和小胡子周旋。
“怎麼樣,兄弟?之前沒騙你吧,女人的滋味好極了。”小胡子沒察覺到燕修寧都反感,越說越猥瑣。“改天和兄弟們一起去翠春樓快活快活。”
燕修寧勾起唇,臉上卻未有半點笑意,仿佛地獄判官般猙獰,他道:“女人的滋味嘛,一般,還是殺人的滋味更好一些。”
小胡子被燕修寧恐怖的表情嚇到,他知道玉麵閻王的稱號,可不是空穴來風。
嘖嘖嘖,小胡子還以為燕修寧嘗了女人味道就不會像以前那麼不近人情,沒想到還是一個冷麵冰山。
他該說的話說完了,沒有理由攔下燕修寧他們,隨即招呼手下放行。
謝霓裳僵硬地跟在燕修寧身後,進了皇宮大門。她慶幸,剛才的小胡子所有注意力都在燕修寧身上,沒多給她一個眼神。
兩人趁著夜色往皇宮深處走,半路上謝霓裳聽到了一陣歡快的鈴鐺聲。
燕修寧拉住她的手臂,立刻躲了起來,謝霓裳隔著牆好奇地張望,燕修寧摁住她的頭不讓她看。
等聲音徹底消失,謝霓裳才敢出聲:“你剛才乾嘛摁我的頭?”
“那不是你應該看的東西。”燕修寧說。
“鳳鸞春恩車嘛,有什麼不能看。”
謝霓裳在電視劇裡看過,就是後宮妃子侍寢當晚去皇帝寢宮坐的車,之前在公主寢殿,半夜睡不著的時候隱隱約約能夠聽到聲音,方才她隻瞧到了一眼,轎子裡端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妃子。皇帝年逾五十,一個月後還要選一波十幾歲的年輕姑娘入宮為妃,作踐姑娘們的大好青春年華,封建社會真是可惡可恨。
謝霓裳一想到原著中她會被老皇帝選中入宮為妃,最後還落了個殉葬的悲慘下場,原本因計劃落空而生氣的心情變得更加憤怒。
“帝王家有絕對的威嚴,若是被他們發現,有人偷看,你的眼睛絕對不會還好好的,待在你的眼眶中。”燕修寧從隱藏處走出去。
謝霓裳白白忙活了一個晚上,她回到房間時,珍珠已經睡下了。
“小姐,你回來了。”珍珠揉了揉惺鬆的眼睛。
“嗯。”謝霓裳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珍珠披上外衣,點燃一盞小蠟燭照明:“是進展不順利嗎?小姐,怎麼如此垂頭喪氣?”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結果半路遇見了莊太傅,太子怕被莊太傅發現,提前回來了,白忙一場。”謝霓裳一連歎了好幾聲氣。
珍珠安慰道:“莊太傅是帝師,為人最重規矩禮儀,太子殿下躲著他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