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樣小的時候我已經不記得了。”寧華姝的眼底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隻是現如今梁王妃對女兒的愛都給到她的這個妹妹,自己早就不習慣母親在一旁的陪伴了。
“母妃倒是時常與我說起姐姐,說看到我總會想起姐姐在她膝下承歡的日子。你不在她身邊,母妃十分掛念你。”
寧華鈺想多說一些梁王妃對她的關心,可寧華姝的酸楚誰人能知呢?他們對她的多一分掛念,多一分情誼對她來說都是桎梏,都是牽絆。
以愛的名義,困住她無法隨心所欲。她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顧及著他們的安危。
“我知道,母妃她會掛念著自己每一個孩子。”
“不一樣,姐姐在母妃心裡的不一樣的存在。”
“最不一樣所以就可以送走嗎?”
寧華鈺愣住了,她隻是想多修補他們之間的關係。若是姐姐能感受到多一些不一樣的情感,應該會原諒父王母妃的。可她沒想到這件事情終究在她的心裡是根無法拔除的刺。
這些天他們一起住在京城,看似一派祥和,實則卻半分家的味道都沒有。寧華鈺希冀的是多年未見大家抱作一團痛哭流涕,而不是和如今一樣陌生。
“姐姐我隻是...”
“好了快睡吧”寧華姝翻了身選擇背對著她,再這樣聊下去不過是徒增悲傷吧。
她明白寧華鈺也是一片好意,希望能把這些年的虧欠都好好彌補,隻是如今的她已經沒有那般渴望這一切了。
這一晚,寧華姝並未睡下,她還是不習慣身旁有其他人躺在一側。而寧華鈺最後終是抵不過困意熟睡了過去,天剛蒙蒙亮寧華姝就悄悄下了床。
織意看著起的格外早的公主,正要上前。
寧華姝卻對她搖搖頭:“鈺兒還在裡頭睡著,你在這候著等她晨起吧。我去四處轉轉,到時候自會回來。”
說完寧華姝就獨自一人出了自己居住的殿宇,行宮之中為了特供皇室遊玩。花草綠植都格外的精心打理著這晨間的花朵開得格外嬌豔,那花瓣還帶著露珠。
晨起霜露重,空氣彌漫著清新的味道。說起來這些年,她來過行宮數次,如今還是第一次獨自觀賞這景象。
每每來此身邊一堆的貴人仆從,論這論那,不比如今清淨,竟也生了不一樣的感覺。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天色漸亮,行宮內的奴仆都出來開始上工。寧華姝便也回了院落,進屋之時寧華鈺還在呼呼大睡。也是她這樣年紀的小姑娘貪睡也正常。
她提著裙擺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鈺兒醒醒,要準備啟程了。”
寧華鈺不滿地翻了個身,伸手將自己整個身子埋在被子底下。而後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音:“我再睡一會會兒,就一會哈。”
寧華姝也不惱,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的話語信她才有鬼,不如自己先去將孝服為她備好吧。
如今寧華鈺已經十四已是大姑娘,她們二人身量相似,寧華姝將自己額外的孝服拿來放在床邊的邊幾處。
她商量著叫來織意和織幸,讓她們二人備好銅盆熱水與麵巾。
寧華姝還打算再嘗試著叫醒她,終究是無用。這次她直接讓另外兩個小丫頭將她拉起,織幸拉起後便將寧華鈺的背靠在自己身上。
織意在一旁端著銅盆,寧華姝坐在床邊擰乾麵巾。用著溫熱的帕子擦拭著寧華鈺的麵頰,再擦擦脖頸手心。
寧華鈺感受著溫熱的觸感,夏日的粘膩被一掃而空,隨即帶來的是一身清爽。
她迷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寧華姝溫柔的臉,她正全神貫注地幫自己擦拭著。
好溫柔,姐姐也並未因昨日的事情遷怒於我,反而還讓我多眠一會,不辭辛苦地幫我擦身,這是自己鮮少擁有的待遇。
她抓住寧華姝正擦拭時的手,寧華姝這才意識到她已經醒來了,對著她正要說:“醒了,睡得如何?”
寧華鈺聽著,撅起自己的嘴,眼淚嘩啦地就要往外落。伸出手就抱了寧華姝一個滿懷,她哭的傷心。
她以為昨日自己說的話,姐姐怎麼也要好一陣子才會理她。沒想到姐姐不計前嫌還幫著自己,突然覺得自己好過分一直說人家的傷心事。
寧華姝有點懵,這小姑娘是有起床氣還是做噩夢了。晨起這麼大的反應,是自己哪裡不對嘛。
她將帕子放回銅盆,用著自己的手在寧華鈺的背上順順氣。
小姑娘這時候哭的正是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咽咽地說話囫圇個完全聽不清在說什麼。
寧華姝也不推開她,就讓她抱著,聽著她那根本聽不懂的語言,時不時還安慰著好了好了彆哭。
不知何時寧華鈺才停下了哭泣,那時寧華姝已經吩咐傳了早膳,織意端著的銅盆並未撤,留著給哭的不像樣的寧華鈺擦麵。
梳洗好了的寧華鈺坐在桌上,紅腫的眼睛與通紅的鼻頭活脫脫像一隻小兔一般。
寧華姝看著好笑,小姑娘整天沒心沒肺的如今哭成這樣落在彆人眼裡,怕是誤以為思念太後過甚,這樣的借口倒也不錯。
寧華鈺此刻還捏著包子往嘴裡塞,哭了許久倒也餓了。
“慢點吃,孝服我放在裡間的邊幾上了,你一會換了便與我一同走吧。”寧華姝撩過她鬢邊快吃進嘴的長發,彆過耳後。
她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妹妹,從前他們沒見過幾次如今見了隻覺得他們之間生的確實像,隻是性子不同。
寧華鈺點點頭,腮幫子因食物塞滿而像隻小倉鼠。實在是因為自己貪睡耽誤時間,衣裳還沒換這馬上要啟辰了自己怕趕不上才胡吃海塞的。
等著寧華鈺一切搞定,正好趕上了出發時間。而後眾人坐上馬車向著皇陵出發,期間寧華姝一直在閉目養神。
昨夜她根本沒睡,如今隻得花這段時間俏摸眯一會。但馬車的顛簸晃得實在厲害,寧華姝閉上雙目,眉頭緊皺,雙手交疊。
因著天氣炎熱,又在行宮歇息了一日,為了保證喪儀出什麼變故,他們加急了車程。
距離皇陵也僅剩十幾裡路,大約正午時分他們便可到達。
馬車內寧華鈺觀察著寧華姝,發現她眼底那樣重的烏青,忽地覺得有點愧疚。不用想也是自己昨日打攪了姐姐的清淨,早上還那樣麻煩人伺候自己。
她將自己侍女備的薄毯蓋在寧華姝的身上,感受到動靜的寧華姝睜開眼。看著正在給自己蓋嚴實的妹妹。
她笑了笑:“這樣熱的天氣,鈺兒怕是要給姐姐捂出虱子來了。”
寧華鈺聞言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怎麼自己老是做些不著調的事情來影響姐姐啊。她趕忙收回去,拿著旁邊的圓扇為姐姐扇風。
寧華姝的笑帶著幾分審視,自從他們一同坐輛馬車,同寢後。感覺一向聰明的小姑娘開始愛做些傻事,往日的聰明頭全然消失了,一股子傻裡傻氣的。
還總愛給自己獻殷勤,明明自己還是需要被照顧的年紀卻總想著為我做些什麼。
真是個傻姑娘。
“好了,你也在這休息會吧,後頭還有儀式要辦你現如今把精力都用光了一會怎麼辦。”
寧華姝拿下她手中的扇子,將她靠著一旁。:“快些歇著吧。”
寧華鈺還想說些什麼,看著寧華姝的神情也隻得乖乖地應下,將自己的眼睛閉上。
在二人閉目養神之間,時間悄然過去。不用正午,一行人便到了皇陵之外。馬車外的織意將車內的兩人叫起。
二人隨著大部隊進入皇陵,皇陵實則算上外頭是一個巨大的陵園。
他們送靈之人隻需在外頭進行祭拜後,再有內侍們將太後得了靈轎送入墓穴之中。
曲王領著他們一行人在外頭跪拜祭奠,一旁的人舉著白幡形成一條道護送者靈轎入內。
四周的哀樂四起,他們低著頭掩麵哭泣著。
而寧華鈺早上哭過一陣,如今半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好在她低垂著腦袋,紅腫的眼睛看著都像是哭過的樣子。
寧華姝也裝作擠出幾滴淚來,這樣的場合裡,不哭乃是大不敬之罪,而哭的有點過於引人注目。
就比如三皇子吳王,整個人哭到作勢就像要暈厥過去。
真不搞不懂,他日日裝這些有什麼意思。在這裡頭的人那有人向著他,會去禦前讚揚他的。
不過也難怪他這樣的性格與某人倒是挺像,難怪如此合得來。
不過待今日一過,吳王勢必會開始查起昭仁太子一事,自己也要和他共同謀求此事。
如今便是再怎麼看不上他,可人家卻能以這樣的事做上自己最夢寐以求之事。
真是君子道消,小人得道。
儀式足足持續到了日落西山,送完棺槨的他們又不得不繼續趕路回到行宮休息後再返回京城。
因著天黑,行路多有不便這次的路程格外緩慢。雖說少了一大堆陪葬的金銀財物與棺槨。
可人數之多並沒有讓速度提升多少,反倒比早晨更加緩慢。
也不知以這樣的速度,他們一行人得耽誤多少時間。
可如今他們護送的使命完成了,也不需要趕路,大家也累了幾日做出這樣的決策也並無不妥。
而寧華姝在到行宮之後,悄悄地去拜見了三皇子。
今日寧華鈺或許是因為愧疚並沒有纏著寧華姝要與她同睡。
寧華姝一人便偷偷地來到了三皇子的殿宇,在她對三皇子的侍從說明來意之時,他們好似早有預料,不一會便讓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