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京城內的公子早就知曉此事,但他們不以為意,畢竟往日在宴會上,大家的水平都互相知曉。哪曉得這名不見經傳的張煜突然殺進來,大放異彩。往日自己隻要堪堪中靶那便是魁首,而這人竟還不死心地要展示什麼雙箭並發。這是比賽不是上戰場,要那麼精湛的箭術作甚。日後尚公主,自當以公主為天,侍奉公主,可沒說過要沒事射箭給公主看啊。這麼危險的活計,還是交由能者居之。
寧華姝哪曉得這些廢物的小心思,他們各個都垂頭喪氣的,更有甚者說自己身體不適想著提前離席。寧華姝真是恨鐵不成鋼,想著自己一首好棋,不想這些個豬隊友竟無一人能打配合。
寧華姝滿心頹然,罷了自己上吧,好歹自己的射藝可是二哥親手教的,想起這還得感謝自己小時候什麼都喜歡涉獵一番,不然如今靠著這些個世家子弟,自己的公主顏麵都要給丟儘了。日後嫁給這些個人,真是讓人瞧不起。
既然他張煜想雙箭並發,那本宮就給他展示個三羊開泰!
“看了這麼久,本宮竟有些手癢了。不若本宮給大家展示一手,助助興。” 寧華姝清脆的聲音響起,侍女們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起身。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堅定與自信,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威嚴。
說罷,寧華姝優雅地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她從侍女手中接過那把專屬弓弩,輕輕撫摸著弓身,仿佛在與一位久彆重逢的老友打招呼。這弓弩承載著她與二皇兄的回憶,自二皇兄逝世後,她已許久未碰。此刻,那熟悉的觸感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寧華姝手持弓箭,三箭並搭,身姿挺拔如鬆。她微微側身,左腿筆直地向前邁出一小步,右腳穩穩地紮在地上,形成一個穩固而優美的射擊姿勢。左手穩穩地握住弓身,手臂伸直,手指輕輕扣住弓弦。那弓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散發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右手拉著箭尾,用力向後拉,弓弦被拉得緊繃,仿佛隨時都要斷裂一般。她的眼神緊緊盯著前方,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一切。
微風輕輕拂過,吹起她的發絲,幾縷青絲在風中飄動,更增添了她的幾分嫵媚。然而,她的麵容卻冷峻而堅定,微微抿起的嘴唇透露出她的果敢與決絕。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二皇兄的話語,身體繃直,手呈垂線,將目標想象成父親最討厭的水寇。
寧華姝時常在家書中聽到父親梁王提及江南沿海之地的水寇猖狂,時不時便要派兵去剿匪。若是自己還在家中,學得這身本領,想來也可以隨著父親去上陣殺敵,那該多痛快。
寧華姝深吸一口氣,然後果斷地鬆開手指。刹時,三箭如閃電般射出,箭羽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帶著淩厲的氣勢直奔目標而去。那一瞬間,空氣仿佛都被撕裂了,發出尖銳的呼嘯聲。三箭依次飛出,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第一箭如流星趕月,精準地射中了靶心右側上方約一寸處,箭頭深深嵌入靶中,箭尾微微顫動,仿佛在向眾人宣告它的威力。第二箭緊隨其後,射中了靶心左側下方距離約半寸的位置,箭身筆直,顯示出強大的力度。第三箭則穩穩地紮在了靶心正下方一寸多的地方,這一箭恰到好處地與前兩箭形成一個穩定的布局,仿佛在向眾人宣告她精湛的箭術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刹時箭羽穿梭,箭矢擦過的風,拍起寧華姝臉頰的麵紗。朦朧透出她清麗的臉龐,麵容上的堅定,讓張煜眯了眯眼。想起公主剛剛若有似無的警告,好像她並不想讓他拿到這次宴會的頭籌,思來想去,自己似乎從未得罪過這個公主。且不說今天是他們之間的頭次見麵,自己剛剛可是頭位應下公主的規矩,不說被另眼相看,也不至於留下什麼太差勁的印象吧,怎會如此。
張煜將折扇撐著下巴,屬實未想清這公主未免對自己的敵意太深了些。莫不是公主早有心上人,我剛剛的展示滅了公主心上人的威風,讓其失了麵子。但剛剛演示的皆是草包,公主若是真看上了其中一位,那公主這眼光怕是也不太行啊。
如果公主能看上草包,那當然也可以重新看上我啦!張煜心想著,準備想公主投射上自己燦爛明媚的笑容,“公主真是好技藝,臣等自愧不如。”
寧華姝轉頭看著張煜滿臉諂媚的笑容,不屑地將弓弩扔給一旁地內侍。甩了甩衣袖,嘟囔了一聲“馬屁精。”又重新仰起自己高貴地頭顱,坐回亭院當中。
須臾之間,時光如白駒過隙,春宴在悄然流逝的時光中偷偷溜走。此刻,已然到了決定誰為頭籌的關鍵時刻。寧華姝望著眼前這群無趣之人,早已從原本的正襟危坐改為美人臥榻之姿。她手肘撐著一旁的桌子,雙腿隨意側臥一旁,儘顯慵懶之態。
她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來回掃視,看來看去,也就林太尉家的小將軍箭術還算能與張煜打個平手。然而,若是再比其他藝技,怕是這位小將軍並非張煜的對手。況且,父皇指定的人選是溫丞相的次子。而自己為他挑選的書籍,他的表現倒也可圈可點,將賞賜給予他倒也合適。
直至最後一人表演結束,織意輕聲提醒公主:“天色不早了,公主不如早早給出頭籌,回宮去吧。” 確實,得趕緊結束這場春宴,以免某些不甘心的人再生變故。
“既然大家的比拚已結束,那便稍作休息片刻。本宮稍後便來公布此次春宴的頭籌花落誰家。” 寧華姝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張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彆看了,沒你的份。
張煜隔著帷幔,看到公主似乎在望著自己,心中不禁疑惑:這是什麼暗示?看我作甚?莫不是我是這次的魁首?也是,我這箭術,全京城我說第二誰敢說第一。那林逸年不過是在我之後展示,投機取巧罷了。若再給我一次機會,定要把他狠狠踩在腳下。
此時,織意從亭中走出,聲音洪亮地宣布著這次的魁首:“當朝溫丞相次子,溫霖江。” 織意端著公主的賞賜,緩緩走上溫二公子的席間:“恭喜溫公子了,此乃公主的賞賜。還望溫公子笑納。” 溫公子親手接過公主的賞賜,恭敬地說道:“承蒙公主厚愛,臣不甚欣喜。”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姝公主是選了溫丞相的二公子當駙馬了。確實,論家世、才學,這溫家的二公子都是不二人選。且溫二公子的姑母也是姝公主的養母,有著這層關係,溫二公子當選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至於那個嘩眾取寵的張煜,不過是個小醜罷了。
張煜眼睜睜看著賞賜送到溫家二公子手中,眉頭緊緊蹙起,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賞賜,滿是不甘與憤懣。這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剛剛的種種行為,都是姝公主刻意而為之。
這姝公主竟是真的有意給自己使絆子,原以為隻是上位者的喜怒無常,對其他人也都是這不冷不淡的神情,卻不想是早就針對上了自己。
不行,自己怎麼能輕易放過這次鹹魚翻身的機會。自己可是從知道辦春宴開始就精心準備到現在的,萬不可前功儘棄了。
張煜遂既起了身,佯裝氣憤離開。席間的公子看到張煜的反應,忍不住嘲笑起來,有人嘴角上揚,露出鄙夷之色,輕蔑地說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張煜腳步一頓,暗暗咬了咬牙。
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在宴會鬨起來隻會更糟。
他拳頭緊握,卻又很快鬆開,繼續大步離開。
張煜並未真的離開,他躲在了清漪園的另一處。此處是清漪園中的小院落,專供這些個貴人歇息之處。果然不久後,公主便回到此處,準備收拾收拾回去。
寧華姝剛回到院落便聽到侍女的稟報,說張煜求見。寧華姝訝然,秀眉微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不是離開了麼。到底還是忍不住想來找我問清真相,但此事既已塵埃落定,多做糾纏亦是不易。寧華姝並沒留有多少遲疑,她並不想再和此人扯上什麼關係。
“不見。”寧華姝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張煜似早有預料,硬闖了進來。寧華姝進此間不想太多人打擾她,早將侍衛仆婦趕走,隻剩她與她的兩個貼身侍女織意與織幸。她們自是攔不住一個大男人闖進,寧華姝看著他不經自己允許突然擅闖,臉上多了幾分慍怒,柳眉倒豎,怒目圓睜。“大膽!公主的院落也敢擅闖。”
張煜聽及倒也不急,緩緩的請罪。他微微彎腰,雙手做出請罪狀,看似請罪實則道德綁架著她。臉上帶著看似恭敬的神情,眼神卻暗藏狡黠。“公主,臣有一惑不解。遂擅闖,想公主最是善解人意,定會為人答疑解惑。不若等臣問完,再做處罰。”
寧華姝看著他一副恭敬的樣子,卻嘴上還是不饒人。此話一出她若不解答到顯得她的不對了。這張煜最是狡猾,要是自己不解答,還不知道外麵得傳什麼風言風語。罷了,這頭籌我既已給了,他還想著我會改不成。
既如此讓他進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