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畫卷(1 / 1)

是夜,月色如洗,清冷的光輝傾灑大地,燭火在夜風吹拂下搖曳生姿。

宮牆之內,一襲內侍服飾的人影悄然佇立,他神色緊張而又謹慎,不時地左顧右盼,此人正壓低聲音,對著一身華服的男子,小聲說著什麼。

那聲音如同細絲般在空氣中飄蕩,帶著一種壓抑的緊張感。

“噢,你是說這場春宴其實是給姝公主相看的?”華服男子的聲音張揚中帶著一絲明朗。

此身華服的男子,正是吳郡張氏中年輕一代的翹楚,張煜。他身姿挺拔如鬆,麵容英俊非凡,劍眉星目之間透著一股自信與睿智。

他十五歲便將自家的絲織銷往西域,成為西域的頭號商戶,不僅錢掙得盆滿缽滿,而後又結交了吳王,找上吳王的舅舅蜀地都督,蜀地正接壤南荑。

便有了更方便出入西域的通道。更是在外邦來賀我朝之時,令吳王大放異彩,獲得了陛下的讚賞。

人人都瞧不起他商賈的出身,認為商人重利輕義,低賤卑微。

然而,人人又不得不讚歎,而若非此等出身,如何能有這樣的手段。

他以一己之力,在成為了商賈中的新貴,攀附上了吳王,成為了朝廷的皇商。年紀輕輕就能在商戶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張公子,咱家聽到的消息也就是這些。若是公子有意,淑妃娘娘也可將你的名帖添上,至於得不得公主青睞還得是靠公子你自個兒了。”

穿著一副內侍服飾的人諂媚著,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他微微弓著身子,眼神中滿是期待,仿佛在等待著張煜的回應。“公子若是攀上公主這個高枝,可彆忘了我們娘娘啊。”

張煜抬眼看了這一臉諂媚相的李內侍,微微眯了眯眼。他的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確實,若是當上駙馬,那便是皇親國戚。

吳郡張氏便不再是彆人一輩子瞧不起的商賈人家,雖說現在成了吳王的人,可吳王到底沒有登基,前路還有個太子擋著。

若想成功,難上加難。可當駙馬不一樣,伺候好了公主,若是有個一兒半女與也可獲封爵位的。

他心中暗自思量,這春宴,或許真是個機會。他張煜,雖出身商賈,卻不甘於平凡,他要的是權勢,是地位,是能夠讓他的名字流傳千古的榮耀。

他心中燃燒著一團熊熊烈火,那是對未來的渴望與野心。

“李內侍,此事我自有分寸。”張煜淡淡地說道,聲音沉穩而有力。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是堅定的決心和自信。“你回去告訴淑妃娘娘,張煜定不負所望。”

李內侍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諂媚,他知道,這位張公子,一旦決定的事情,便不會輕易改變。

他躬身行禮,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仿佛生怕驚擾了張煜的思緒。

張煜獨自一人,站在窗前,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那輪明月高懸天際,散發著清冷的光輝,如同他心中的夢想一般遙遠而又明亮。他知道,這場春宴,將是他命運的轉折點。

他要的不僅僅是公主的青睞,他要的是整個天下的矚目。

夜風依舊,燭火搖曳,而張煜的心中,卻已經有了決定。

張煜一手端起桌上的蓋碗,低頭輕嗅起杯中的茶水。這可是自己從江南處帶回的雨前龍井,姝公主在江南出生應該很想念這樣的味道吧。

張煜喚了一聲,小廝推開門詢問著這位主子有什麼吩咐。

這位主子向來出手大方,他這些日子待在他的身邊可撈了不少油水。現在又有事尋自己,自己又可以小撈一筆了。

“將我房中那份雨前龍井包好,送去給淑妃說是孝敬給公主與娘娘的。”

自己現如今的身份可還夠不上公主,就這麼貿然送去怕是公主也不敢收,若是托娘娘送,倒也名正言順。

小廝聽著不免有些失望,往日都是什麼掙銀子的活。如今這就是個送禮物的活計,確是有些差距。

不過來日方長,能待在這樣的主子身邊總不至於缺錢花。

******

春宴的到來如同一縷春風攪動著宮廷的那一池春水,宮內的氣氛陡然熱鬨起來。然而寧華姝整日躲在宮中不願出門。淑妃倒是日日差人送來那些個參與春宴的公子畫像,寧華姝看著這些千篇一律的臉打不起一點精神。

“怎麼他們長得都是這般長臉,高鼻還有狹長的眼睛。看來看去長得怎麼都一樣,我還以為都是同個爹媽生的呢。”寧華姝捧著畫卷,眼底充滿了嫌惡。

“公主,這些世家大族向來都有通婚的習俗,這些個公子哥其實都是連親帶輩。且同一地域之人長相自然也相似。公主出身江南,不若看看這幅。”說著,站在公主身旁的織意,拿出了另一幅畫卷。

畫卷徐徐展開,仿若有位江南的翩翩公子注視著自己。寧華姝隻覺心頭一陣,目光被畫卷中的人所吸引,確實與北地的這些人不同。

江南男子,恰似那水鄉畫卷中走出的精靈,每一處樣貌都訴說著詩意與柔情。

麵容清秀,眉似遠黛,輕雲般舒展,微微上揚的眼角。眼眸恰似一泓深邃而明亮的湖水,高挺的鼻梁,薄唇輕抿。皮膚細膩白皙,頭發烏黑而柔順,墨玉色的發帶輕輕束起,隨風飄動,為他們增添了幾分儒雅氣質。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伸手輕觸著畫卷的樣貌,北地的男子皆豪邁不羈,眼深遂如寒潭,不似江南男子的溫柔小意。

織意看著公主這般模樣,輕笑出聲。“竟不知公主這般喜歡這個張公子,摸著這畫卷真是愛不釋手呢。不若招來給公主當駙馬可好?”

寧華姝回過神來,懊惱著居然一不小心看癡了。不過這張公子家商賈出身,這畫師明顯畫風與其他幅不一樣。其他幅畫皆是畫麵雖簡潔而富有深意,用少量的線條和色彩。一看便沒有過多用心,侃侃畫完交差的畫作。而張煜這幅,畫風如同一座璀璨的寶藏,筆觸大膽豪放,充滿了張力和表現力。畫作對於細節的精美,讓人置幻其中。

那便隻有一種可能,這張煜塞錢給畫師了。

手伸挺長啊,這個張公子。麵還沒見到,已經開始要收買宮內的畫師。

“去查查這個張公子什麼來頭,還有他的長相....是不是誇大其詞了。”

寧華姝招了招手看著這幅畫卷還是不由得生疑。一個商賈人家,若是有這般長相,怕是京中女子都會對他稍作留意吧。怎麼自己倒沒怎麼聽過他的風言風語呢。

幾日後,寧華姝正於雅室內靜坐,手中輕撚著一方絲帕,神色淡然。此時,織意腳步匆匆地趕來,微微福身,輕聲稟報,這才讓寧華姝得知了那畫中人物的詳情。

畫中的男子名叫張煜,乃是吳郡張氏之人。說來也巧,寧華姝的母妃竟也出自此處。然而,此人雖模樣出眾,卻終究隻是商賈出身。在這京城之中,出身稍好的女子,即便知曉他生得俊朗,也斷不會對他生出什麼彆樣的心思。且此人似乎與吳王有著千絲萬縷的勾當。

吳王,乃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子,為淑妃所出。想當年,淑妃也不過是皇上出遊江南之時,在她父親梁王府中歇息之際,被送去侍奉的美人罷了。其出身與那些高門貴族的嬪妃相比,實在是相去甚遠。且當今聖上正宮嫡出的皇子便有三位,那位曾經被視為天之驕子的二皇子雖早已逝去,可另外兩位嫡出的皇子又怎會放過那太子之位。後來,大皇子被封為太子,而這吳王的小動作卻是一直不斷,顯然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

如此想來,那這張煜跟著吳王,其野心已然昭然若揭。可這人想必是找了淑妃幫忙,將自己的名帖加在了春宴之上。他與吳王所謀求的無非是那至高之位,隻是這突然來到我的春宴,究竟是所為何事呢?

寧華姝想到此處,不由微微蹙起秀眉,用手輕輕撐起腦袋。她心中暗自思忖,自己雖貴為公主,可卻是爹不疼娘不愛,且身無長物。自己與吳王的關係也隻是平平,他這突然想要娶自己,究竟打得是什麼主意呢?

況且前日淑妃來特意帶了江南產的雨前龍井,淑妃往日都待在這宮裡。莫不是又是此人孝敬來的吧,自己送不來就讓淑妃來。

看來自己確實得在春宴上會一會這個張煜了。寧華姝微微眯起雙眸,心中已有了盤算。

“織意,春宴上公子們的比試比的什麼。”說罷,寧華姝輕輕招招手,將織意喚至身前。

織意微微福身,恭敬地回答道:“公主,宴會上比試自是比的公子六藝,禮、樂、箭、禦、書、數。”

“噢,比這些呀。那可有好戲看了。”寧華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公子六藝可是氏族公子之間所追捧的,他們皆以此標榜自己的公子典範。張煜雖說腦子好用,無非能在數上麵有一席之地,那其他方麵儼然不是這些京城公子哥的對手。

寧華姝眼珠一轉,鬼點子突然湧上心頭。“織意,不若我再加個規矩。由我來選定這些公子展示六藝中的哪項,如何?”她的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這張煜使計想來娶她,那她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是想娶她嘛,那她便讓他看看這公主可不是這麼好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