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蘇嶼忙擺手,想讓劉知遠彆說出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若是張揚了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還得一個一個去解釋,多麻煩。
奈何他話快,蘇嶼根本來不及阻止,且劉知遠的重點不在信上,而在他想給蘇嶼個驚喜上,於是梗抬著脖子示意著劉婉微‘走’。
劉婉微很開心,兄妹一體,幫哥哥就是幫自己,她力道十足。
被扯得一個踉蹌的蘇嶼跟著慢走,隻覺得如芒在背,她下意識回頭,隻見幾人已然湊到門口,皆麵露好奇的看著她。
隻有齊珩不一樣,他的神色中沒有好奇,一味沉著臉看她,眼眸很深沉,像一滴墨點要把她浸入浸黑,蘇嶼被這眼神看得心裡發毛,手指下意識地攥了攥袖子口袋裡的信封。
蘇嶼雖不覺有什麼不對,但預感風雨欲來,果不其然,齊珩緊閉的雙唇開口了。
他往前走著,看似和劉知遠說話卻是一個勁兒地盯著蘇嶼,那語氣也並不是商量,“我一塊去,劉知遠,你上午的功課還沒做完吧?正好結束了,可以利用中午時間做功課。”
他的話沒人敢反駁,劉知遠更是平時將齊珩的話奉為金科玉律,現在又想博得人家妹子的喜歡,更得好好表現,那一塊走就是了。
蘇嶼視線收回,天熱的緣故,她隻覺手心已微微出汗,心裡也莫名緊張,想要極力掩飾著什麼似的。
不過她何以這麼怕齊珩?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的確沒什麼道理。
想通了這關竅,蘇嶼裝作鎮定自若的模樣暗地在心底長呼一口氣,不過離齊珩還是遠遠的。
他最近看得出來的心情不好,可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卻沒想到她離得遠,齊珩卻跟的近,三兩步走到蘇嶼身邊,心知肚明地就開口道:“竟不知道你還有福州的朋友呢。”未等回答冷笑一聲,“隔得這麼遠都能聯係上,就靠書信嗎?有沒有把我們這的特產介紹給他?信裡都寫了什麼?”讓我看看。
“這……”蘇嶼輕微後退一步,抿唇勉強扯出一個笑,把原本想說的‘關你什麼事’咽回了肚子裡,把他惹到了她有什麼好處呢?沒有。
但總歸他這樣說話也不對吧,蘇嶼對於齊珩最近莫名其妙的生氣感到後怕,隻能曲線救國地暗示,蹙了眉毛也佯裝生氣,“不好吧阿兄,哪有打探人書信內容的,你這行為,可不就是……就是侵犯隱私?”
蘇嶼小發雷霆了一下。
“我隻是怕你被人騙。”齊珩低沉的聲音透著不悅,他一點也不感興趣。“就你這樣的,怕是讓人騙了還高興地數錢。”言罷後又涼涼瞄了劉知遠一眼,卻是自顧自地朝前走了。
“他剛剛是白我一眼吧?”劉知遠不確定地看向蘇嶼,又看了看劉婉微,問著,“是白我一眼吧?”
蘇嶼躲閃著劉知遠的目光,彆問她,她不知道。
劉婉微則是眨著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劉知遠,劉知遠對上後立馬轉移開,嫌棄地想,就她那模樣問了也是白問。
要說劉知遠給蘇嶼準備的驚喜,真的令人咋舌,連一向對感情之事一竅不通且加上腦袋不怎麼靈光的劉婉微都有點無語言說,癟癟嘴一臉看不上眼地看著劉知遠。
兄妹倆的點都很奇怪,半斤八兩,互相嫌棄。
裡屋內,坐在椅子上的另外三人看著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的空地疑惑,還鋪了一層大圓毯子,像個戲台子的裝飾。
隻有劉知遠喜得拍拍手,“來來來,上才藝,一個一個來。”
隻見一群人從門外進來,由東往西排成一排,都是寬圓領袍戴頭巾標準的商人打扮模樣,居最左側的一個首先走到正中間。
什麼也沒有說‘哐哐’就是翻了幾個跟頭,把眾人都嚇一跳,然後笑著拱手道:“小的程原原,小時候練過武,會翻跟頭,從商十三年,專門從我們這批發香燭神像紙馬這些祭祀用品去福州賣的,那邊我熟得很,走南闖北,小困小難不在話下。”
蘇嶼看完全程後,詫異地看向劉知遠。
“讓這個帶不?”劉知遠問蘇嶼,見蘇嶼沒說話,以為她不滿意,忙擺擺手示意著,“下去下去,下一個!”
程原原遺憾地退下去了,蘇嶼頓時知道了劉知遠是什麼意思,敢情這就是他所說的驚喜?
她用一種無以言說的複雜表情看著劉知遠,她讓他隨便找個靠譜的人幫帶書信,結果他搞成了‘皇帝選妃’的架勢。
所以到底,驚喜還是驚嚇?
麵前的一排人還如流水般介紹著自己,蘇嶼隻覺頭疼,劉知遠這人情給的,她隻覺得受之有愧。
卻沒想到下一個來表演才藝的驚呆了眾人,早就聽聞民間有布偶戲表演,不動嘴就能說話,腹語而言。
“你是誰呀?來乾嘛的?”尖聲尖語的掌中木偶出聲。
“小的吳子瑞,今年三十八,從商二十年,是個布商來著,從咱這批發了到福州賣布的。”
這位名為吳子瑞的布商與自己的布偶一唱一和吸引了蘇嶼的注意,除了這個,還有其為布商的緣故,因著自家做的是裁縫成衣生意,蘇嶼格外留意了些。
“就他吧。”這種選秀的感覺,讓蘇嶼此刻說出來的話都覺得很羞恥。
蘇嶼想和吳子瑞單獨對話,到了院子裡,她把手中封好的信封交給他後,還有些話需要叮囑。
因為婚約已廢的緣故,她怕這封信未到聞琅手中,而是會被其家人給攔了,她家人攔了看了也知她意倒也無妨,可若是一開始就叮囑過,怕她生出纏上聞家的心思,有來自江浦的信一律回絕,下人直接看也不看就扔了,那就不好了。
何況這樣她以後還有可能會收到來自聞琅的信,對她對他都不好,聞琅與她寄信,定是偷偷摸摸的。
蘇勉一向如此,對於不願打交道的人直接視而不見,吩咐了下人直接回絕,這樣耳中也清靜,行事也果決。蘇嶼隨父親,也是乾脆利落的性格。
她不知聞家是什麼樣,不過想來與父親交好,性格也都差不了多少,故而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你一定要親自交到聞琅手上,或者交給他的書童季青,隻這兩個人。”
接著蘇嶼大致描述了一下聞琅和季青的模樣。
吳子瑞看蘇嶼說的如此嚴肅慎重,不自覺地,仿若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幾分,他很堅定地點了點頭,“您放心,姑娘的事就是劉公子的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呃……”蘇嶼尬笑兩聲,倒也不必如此。
“何日啟程?”蘇嶼隨口問著,一般商人皆會待個一月半月的,將貨物購置齊整再出發,將此地盛產的貨物賣於貨物貧乏之地,賺取中間差價,然後來回幾月有餘。
“後日。”吳子瑞答。
蘇嶼詫異,“可我剛聽你說的時候,你可是回來才不到十日,這麼快就已經囤積好布匹了?”
吳子瑞點頭笑道,“我來往兩地倒騰布匹十幾年了,福州那地一年四季不分明,而且連年氣溫較高,夏日時間長,無冬季,春日和秋季仿若我們這的夏初,我倒騰布匹就以薄布薄紗為主,很快就可以購置齊整,都不用換樣子,而且江寧這邊不出一月又到秋季,薄布匹的價格也下跌的厲害,自有合適的布行東家找我做買賣。”
四季不分明,無冬季,春秋冬三季差不多一樣的天氣,這幾句話一出,蘇嶼立即萌生出一個想法,現在裁縫鋪砸手裡的那一批分尺碼的貨是否可以搞批發,直接賣到南邊的福州等地?
蘇嶼像踏破鐵鞋無覓處般問著吳子瑞,“不知吳老板做不做成衣生意?是這樣的,我有一批夏季女子衣衫成衣貨品在手,都是好布料新穎款式,分尺碼的。”
“這……”吳子瑞為難。
“我說的急了些,”蘇嶼笑道:“不知明日吳老板是否有空,到我這裁縫鋪看一看,我本欲到隔壁鎮上售賣,但現下覺得吳老板定感興趣。”
“姑娘既如此說,吳某也生出好奇之心,我明日定登貴鋪之門。”
蘇嶼頷首,此刻卻是心裡翻起驚濤駭浪,她此時此刻,有個新點子大主意,已經準備晚上與齊珩商討,隨便齊珩生不生她的氣。
從劉府教完琴出來,蘇嶼疑惑與齊珩與她一路,那模樣竟是也要去裁縫鋪,便問著,“你今天不用去接桑寧?”
“桑寧今日休息。”
“哦哦,”蘇嶼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抱歉,最近忙糊塗了,什麼都忘。”
倒真是什麼都忘,就是信不忘托人捎帶。
齊珩沒說話,他隻側眼著蘇嶼,在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蘇嶼的發頂,頭發好好的梳著,隻剩一縷頭發軟軟的側搭在肩膀處,很是乖巧。
齊珩微微出神,頭發保養的這麼好,是不是摸起來會很軟,細膩如絲,像絲綢,觸感應該是順滑的吧,他覺得自己一瞬間心跳加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