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歡(1 / 1)

齊珩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劉知遠的思維一向與常人不同,很是跳脫,不足為思,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認他和蘇嶼的關係,他卻很……

齊珩眼睫往下,要怪隻能怪齊桑寧那個大嘴巴,誰人問都把那天的事說一遍。

可此刻也讓他疑惑的是……他最近究竟是怎麼了?

每每看見蘇嶼都想再多看她兩眼,每晚在家都期待她能向他問問題,若是能幫到她他仿若比她還開心,逗她兩下看她隱忍和生氣的小表情,自己總能樂不可支一整天。

臨睡前還時不時回想起那夜牛車上她臉上的小絨毛,乾淨溫軟……還有剛來那日捂她眼睛時,手下那微張的、嫣紅的、因緊張而微微喘息的唇……

於是本就躁動的心狂跳個不停,興奮地怎麼也睡不著,隻能起身以冷水拂麵,再坐於書桌前精神百倍地溫習兩遍書,比頭懸梁錐刺股還管用……

以前彆人把他倆往一塊扯他就莫名煩躁,感覺好麻煩啊,為什麼是他攤上了這事兒了?他怎麼能這麼倒黴!

一個嬌怯柔弱的大小姐突然闖進他的生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還一凶就哭,讓他很不喜歡。

他慶幸於蘇嶼還算乖巧,警告過後就不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平日裡見他也一副老鼠看見貓的樣子,也讓他很是滿意……

可現在,彆人都自覺地不把他倆往一塊扯,他卻是又覺得內心似是空了一塊兒,有絲絲酸澀在,也彆扭得厲害。

他有時還會為大家竟都這麼把他的話當回事而感到生氣,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尤其是在那封信被遞到他手裡,他看到落款的二字聞琅時,那下意識的煩躁和蹙眉。

連桑寧都看得出來,疑惑地問:“阿兄,你怎麼突然不高興?”

隻怪蘇嶼那日太過生氣,將那官皮箱渾然不顧地呼啦啦地倒在他麵前,那情書就那樣大賴賴地展著,他想不看見都難。

不過身為君子,他就隻瞭了幾眼而已,但他向來對文字敏感,內容已大差不差的推算出來兩人關係。

哦是情郎呢。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直到昨日再次看見那個名字,他心底的不舒服感再次支配了他的情緒,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而如今,他卻是下意識裡是把他自己歸為蘇嶼可選擇的郎君一類,而並非她的阿兄,徹底暴露了他的潛在思想……

他也終於明白,她所叫的越來越順口的“阿兄”二字,為何他卻漸漸聽得不再那麼順耳……

喜歡上她本就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她是如此的優秀,耀眼又閃閃發光,堅韌又努力。

齊珩覺得自己的心跳如鼓,他看她那麼近卻又那麼遠,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一瞬間連五官都看不清的突然模糊,卻又下一瞬間連頭發絲都在發光的漸漸清晰,那感覺讓他呼吸漸急促。

他才發現,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她這件事後,內心的恐慌是大於歡喜的。

他或許一直不願意承認的是,一開始他對蘇嶼的態度就是不同的。

他對她的態度矛盾又複雜,而那下意識的排外是怕她擾亂他一直以來的平靜生活罷。

劉知遠雖張著依舊嘴喋喋不休,齊珩卻不知他在說什麼,他的眼裡隻能看到蘇嶼淺笑靨靨的樣子,他眸色晦暗幾分,想讓她彆笑了。

“走了。”他終於斂起目光,提醒著劉知遠。

眼見著齊珩和劉知遠上了馬車而走,劉婉微也和裴敬禹禮貌道彆。

談話未儘興,裴敬禹戀戀不舍,也是因著好奇,便問了一句,“馬上中飯時間了,二位姑娘這是去何處?”

“去嶼姐姐家裡呀,也就是齊珩哥哥家,我和阿兄最近經常去他家吃飯,我和嶼姐姐的關係可好了呢。”劉婉微接話道,她親昵地挽上蘇嶼的胳膊。

又來了。

蘇嶼表麵微笑點頭附和,內心卻腹誹無言,可真行。

一張臉緋紅的劉婉微和蘇嶼上了馬車,隻留下裴敬禹和他的書童祥安站在原地。

劉兄最近的確午飯都不在劉府吃,一下學堂就跟在齊珩屁股後麵,要麼步行不知去何處,要麼就坐上馬車,也不知去何處。

原來是去齊家吃午飯,可,為何呢?

難道齊家的廚子是隱居埋名的高廚,做的飯果真如此美味,雕盤綺食,如炰鱉膾鯉?

他仨雖為同窗學子,今年備試考生。

他向來仰慕強者,齊珩文采斐然,雄辯如椽,隻是二人性格都是不喜廣泛交友之輩,因而鮮有交集,直到他意外中於後花園的池塘內救了蘇嶼。

齊珩和劉知遠兩人都來客院向他道謝,一位謝他出手相救,挽救家妹性命,一位謝他出手及時,不至於讓家妹走上歧途。

而此刻連裴敬禹身邊的書童祥安都忍不住發問,“齊家的飯真的那麼好吃?”

裴敬禹也好奇,他蹙眉思考,他能不能也……

馬車上,劉婉微兩手撐著座椅,笑容可掬。

蘇嶼和裴敬禹聊的什麼她聽得一知半解,腦子裡隻有對裴敬禹的談笑風生,他講話為什麼那麼好聽?他為什麼能懂那麼多呢?

除了崇拜還是崇拜。

而蘇嶼早上說的那句“以琴音會知音”的分量此時在劉婉微心裡還在上升,思量至此,劉婉微卻是蹙眉不笑了,她看了蘇嶼一眼。

蘇嶼好像懂得也很多,裴敬禹和她聊天的時候更是很開心的模樣,他講什麼她都能接上。

好像聽阿兄說,她是京官的閨女來著,隻是家道落魄,流落小鎮,一朝鳳凰變麻雀,她定是不甘心的吧?保不齊會不會攀住裴敬禹這個高枝……

蘇嶼感受到了劉婉微那意有所指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掃視劉婉微一眼,最後二人目光對視,蘇嶼涼涼開口,“我對裴敬禹沒意思,你給我老實點,彆打我的主意。”

劉婉微頓時心裡一驚,她本就是個藏不住的,眼也瞪大幾分,麵露驚恐,那模樣在蘇嶼看來就差抓著她的肩膀問“你怎麼知道了”。

“你的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好嗎?”蘇嶼沒好氣地說。

劉婉微咬嘴唇,那模樣似要哭。

“哭什麼?憋回去。少女懷春,人之常情,喜歡又不丟人。”蘇嶼蹙眉。

蘇嶼知劉婉微的脾氣,況且之前二人有齟齬,她與劉婉微說話向來不客氣。

而這段在小鎮上的日子,也讓蘇嶼與人交談時也少了些世家會麵的寒暄與拐彎抹角,小鎮上的人都是直來直去,從不假客套。

但即使她的語氣不好,話裡有很多命令的語氣很不友好的語氣在,劉婉微反而能坦然接受。

劉婉微收回被戳破心思的一點兒尷尬心思,臉雖然更紅了,不過因這話對蘇嶼又親近幾分。

“就是,嗯,怎麼說呢……”

蘇嶼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她感覺自己一言難儘,微拍了一下臉蛋,儘量控製著自己即將崩裂的表情,“吵著要學琴又氣走琴師,是誰給你出的主意?目的是什麼?難道是想吸引裴敬禹的主意?”

“我自己啊。”麵對蘇嶼的三連問,劉婉微竟頗為自豪,不過這都能被她發現,蘇嶼也太聰明了吧?

她喋喋不休,語氣雀躍,“我吵著要學琴說明我是好學不倦,氣走琴師說明……嗯用你剛的話來說就是知音難覓,這樣他就會覺得我是個獨特的人,他若主動教我學琴,我的目的就達成了。”

劉婉微說一句,蘇嶼眼睛眯一瞬。

蘇嶼覺得自己此刻不應該在車上,應該在車底,這些話她都聽的懂但連一起便晦澀不通。

她覺得頭疼,難道就因為她大了劉婉微三歲二人的思想偏差就能產生不可逾越的鴻溝?

還好學不倦知音難覓,蘇嶼閉眼又睜開,麵無表情,所以,“他有要教你彈琴的意思了嗎?”

劉婉微撇撇嘴,搖頭,“還沒有。”

“不是還,是永遠不會。”

蘇嶼冷冷地毫不留情地戳破劉婉微的幻想,“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裴敬禹上次會試未能榜上有名,他的首要任務當然是學習,這也是他放棄在江寧府進修而就讀於你家私塾的原因,而且,你看他缺錢嗎?”

蘇嶼鮮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時候,她恨鐵不成鋼,世界上怎麼會有想法這麼奇怪的人,“你知道你的名聲在咱們整個長樂鎮成什麼樣了嗎劉家五姑娘?”

劉婉微又撇了撇嘴,“那是他們不懂我,但敬禹哥哥不一樣。”

蘇嶼費解地撫了撫額,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彆人怎樣和她無關,她要記住,她隻是個教琴的。

下午蘇嶼教完琴,時間到了她要去裁縫鋪,踏出劉府,卻是又碰見了下學堂的三人。

齊珩要去接桑寧,和蘇嶼不同路。

而劉知遠卻是為了邀蘇嶼過幾日去池亭賞魚的,“蘇妹妹,思魚遐想之樂,觀魚容姿之美,讚魚魚躍之趣,歎魚逍遙之樂,《詩經》有雲,‘鳶飛戾天,魚躍於淵’……”

劉知遠搖頭晃腦,下一瞬,“哎蘇妹妹,你等等我,你彆走啊。”

齊珩眼眸一彎,看著劉知遠追蘇嶼遠去,勾唇輕笑。

隻是這裴敬禹,下了學堂不回劉家客院兒,何以隨他二人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