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輩分(1 / 1)

她看著齊珩對家裡其他人照常,唯獨對她很有敵意,撇嘴無言,齊珩這人,也太排外了吧,好歹也叫了他這麼多天的阿兄,竟一點親情都沒處出來……

況且說這話的源頭又不是她,真是的,神仙鬥法,小鬼遭殃。

鳳禹坊的裁縫鋪重新開業了,款式也上新了,天氣漸熱,都是夏款。

第一天的售賣情況尚可,不過得知羅氏裁縫鋪隻賣女子衣裳時,不少來給自己郎君和兒子做衣裳的婦人們垂頭喪氣。

蘇嶼見狀思量著要不也做著男子衣衫?

晚上與羅氏商量了後這事也就定了,畢竟羅氏之前有不少老客戶在,不想丟棄客源。

可款式隻能保證基礎款式,因為男子服裝的設計蘇嶼實在不能麵麵俱到,況且她又不是很懂。

而男子衣衫的布料選擇得是羅氏去,她畢竟有這麼些年量體裁衣的經驗,一眼看過去,該選什麼顏色的布料,也大差不差。

這邊采購和批發布料的布店,羅氏已經很熟了,蘇嶼跟著羅氏這一月來過幾次後,也慢慢熟悉起來。

將牛車放在一個地界大的專門看車的車老頭那裡,花三文錢讓他幫忙看著。

等著羅氏去談的時候,蘇嶼於原地隨便看著周邊的環境打發時間,卻見一輛大馬車緩緩前行,停在人群密集處,是怎麼也向前不動了。

這地每天來的人多,各種東西的采購和批發,比如藥材、布匹,絲綢,茶葉……談的都是大買賣,談完直接倉庫出貨,也就有了不成文的規定,人可行,車不入。

馬車在小鎮不常見,蘇嶼看見那粉色的車廂緞簾突然升騰了一個古怪的念頭,尤其是在看到了馬車邊的兩抹綠色,這個念頭就徹底被證實了。

行路不通,隻得步行,那劉家的五姑娘劉婉微身著一身粉衣自那馬車上下來,似是很焦急的模樣,而她身邊的瑤環則將一把琴從車裡抱下。

離得不遠,蘇嶼打眼一瞧,便看到了那斷掉的琴弦。

來修琴?

而那婢女銀蝶拉住一個婦人問:“娘子,我家姑娘的琴壞了,不知這邊哪有修琴的琴行?”

那婦人回答聽的不甚仔細,卻聽旁邊的攤主詫異接話茬,“剛有位公……”

“嶼姐兒,走了。”

蘇嶼突然聽到羅氏叫她,便無瑕顧及看熱鬨,忙跟了上去。

蘇嶼和羅氏沿著街道兩邊看,人來人往,而她倆遇見賣布的就進去瞅瞅,喜歡的就訂個幾匹,而大頭的布匹訂購其實在最東頭的那家,款式新,布好又便宜,買多了還有優惠。

她倆也邊走邊聊著天,而麵前卻突然橫亙一條手臂擋住二人去路,嚇了二人一跳。

羅氏下意識就把蘇嶼往自己身後扯,蘇嶼也緊張幾分,使勁攥緊羅氏的衣袖看向來人。

那手臂的主人是個男子,見二人在他的威懾下停步,他忙收回手臂,雙手抱胸,盯著蘇嶼語氣不善。

“我家公子在後叫你這好半晌,你竟也不應,還渾然不覺,你這姑娘當真好生沒禮貌。”

蘇嶼認得這人,那日在劉府池塘被救,他在裴敬禹身邊站著,貌似是他的書童。

蘇嶼蹙眉看著麵前人,詫異一瞬,忽然明白過來開始回身環視,隻見裴敬禹自不遠處快步走來,直至走到三人身邊。

蘇嶼便想起齊珩也無事在家溫書,原是今日書塾休息。

不過她著實沒聽見他叫她,許是和羅氏相聊太過投入。

“祥安,不得無禮。”裴敬禹出聲輕斥,然後麵向蘇嶼,“齊姑娘,我的書童禮數不周,姑娘莫見怪。”

“哦?”齊姑娘?想來是把她當成齊珩的親妹妹了。

實話講,再叫一百遍她也不知道叫的是她。

本欲道歉的蘇嶼此刻卻是微微頷首地打招呼,“裴公子安好。”

見裴敬禹看向羅氏,羅氏也呆呆的看著裴敬禹,遂趕忙跟二人互相介紹。

裴敬禹很詫異蘇嶼對羅氏的稱呼,“我嬸娘”“齊珩母親”,遂不解問:“這,你和齊兄……”

羅氏聯想到剛才的“齊姑娘”一說,便了然了裴敬禹所想,忙回神來解釋著說蘇嶼的父親和齊珩父親的異性兄弟關係……

羅氏剛剛呆呆地看裴敬禹出神,不為彆的,就是一時接受不了劉知遠口中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縣令之子竟是如此?和煦如風的翩翩君子模樣。

“蘇姑娘,你的傷已無礙了嗎?”裴敬禹是指她的腳踝。

蘇嶼微笑點頭回應,“多謝公子掛懷,已無礙。”

“裴公子怎也到這鬨市中來?莫非是體察民情?”羅氏寒暄著,這般衣著打扮的公子哥實是與周圍人格格不入,讓她忍不住好奇起來。

裴敬禹笑道,“非也,齊夫人,實不相瞞,我是尋琴行來修琴的,原是我那專門養琴的小廝這兩日有事歸家,我又興來欲撫琴,不曾想我這提慣了書箱的書童粗笨,給琴磕碰了去。”

他話剛停,蘇嶼和羅氏下意識對視一眼,兩人心思一致,噢,那把月露知音。

也怪劉知遠的嘴,像竹筒倒豆子—嘩啦,什麼都說,裴敬禹有什麼好東西隻要被劉知遠知道,那差不多他們也就都知道。

羅氏和蘇嶼心照不宣完,也為那“專門養琴的小廝”驚訝了一瞬,天爺哎,瞧人大戶人家,連琴都有專門的人養護。

而此時的蘇嶼卻是垂眸思忖,她想到了一個人,劉婉微。

那慌慌張張來修琴的模樣,不像是擔心琴,倒像是怕什麼人離開了,想來見什麼人。

蘇嶼回想從第一次遇見劉婉微,那小姑娘知道了她的名字,第一句話就是“你改名吧”。

思量至此,她心裡遂有個不太確定的小結論。

原來如此啊,少女懷春的心思當真藏不了一點兒。

晚飯後,桑寧纏著蘇嶼,還讓她教畫蘭花,“我阿兄畫蘭花圖畫的最好,今天他看了你的畫,說你倆師出一門呢。”

蘇嶼疑惑一瞬,隨即想起來正屋掛的蘭竹圖,和現在她住的房間的蘭石圖。

她之前就覺得那蘭花的畫法熟悉,隻是摻雜了其他靜物,那陌生的畫風讓她忽略了這點,原竟是師從同門。

蘇嶼回憶著開口,“我的師父是人稱畫聖的趙方一,我幼時他曾任畫院待詔,與我父親交好。”

桑寧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我阿兄的畫技是爹爹教的,他說爹爹的師父就是這個人。”

蘇嶼聞言眉毛一挑,差點沒笑出聲來。

若是單論師徒關係的話,她是齊父的師妹,那她就是齊珩的……

師姑。

噗!

“桑寧啊,我們今日學畫荷花吧,馬上荷花就要盛開了。”她怕繼續畫蘭花會憋不住笑。

她和齊珩的關係這兩天就這麼不尷不尬的處著,蘇嶼雖覺得他在生氣,但她感覺很無理,所以就……不理。

反正暫時也沒有能用到他的地方,聘用啟事她會寫,牛車她會趕……現在唯一需要他查的賬已被前日聘用的賬房先生接管了。

隻是令蘇嶼沒想到的是,劉婉微還真給她找了一隻尺玉貓。

兩個月的小奶貓,毛茸茸的白色糯米團子,觸感如絲綢,瞪著大眼睛不安地看著蘇嶼,和桑寧一樣可愛。

“給你,是換雪皎的,我說話算話。”劉婉微將貓兒塞進蘇嶼懷裡後,就走進了正屋坐在飯桌前等午飯。

這兄妹倆……可真是。

桑寧伸手摸摸蘇嶼懷裡這隻小奶貓,眼裡的驚喜呼之欲出,蘇嶼瞧她那模樣,就知道她喜歡,於是,“以後就由你照顧她吧?讓孫媽媽幫著。”

蘇嶼也挺喜歡的,但她在之前居蘇府時雖養過貓兒,卻是有專門照看,自己養的卻也實是分身乏術,不妨給了桑寧,不用費心去養還能每天摸,簡直不要太自在。

似是覺得和蘇嶼矛盾已解開,劉婉微這姑娘第二天又隨劉知遠來了,蘇嶼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衫裙,裁縫鋪前兩天上新的那款。

劉婉微轉一圈,站立蘇嶼麵前道,“你家裁縫鋪的款式還不錯。”

“呃……謝謝喜歡。”

“下個款式是什麼樣的?我能先看一樣嗎?確定我喜不喜歡?”劉婉微理所當然的問。

“保密。”

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劉婉微也不糾纏,扭頭便朝正屋走去,她才不要跟蘇嶼吵,前十二年唯一跌的跟頭才不要馬上就跌第二次。

“哎,”蘇嶼卻叫住她,就是,“我能冒昧地問一下嗎?為何對粉色如此情有獨鐘?”蘇嶼很好奇。

“我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白眼一翻,劉婉微進屋了。

收獲了意料之中的回答,蘇嶼被噎了一下,悔的輕咬自己舌尖。

這天下午,蘇嶼和羅氏依舊和往常一樣,從南草市的裁縫鋪趕著牛車回家,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嶼姐姐,有人給你送信!”桑寧聽見車聲迅速出來。

“真的?”蘇嶼很激動,應該是爹爹的事,“信呢?”

她曾於京城臨行之際,跪求聞攸派人暗中照顧爹爹,每兩月一次報平安。

“那人給了我阿兄代為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