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1 / 1)

齊夫人羅氏是在裁縫店聽送貨的兒子說蘇家姑娘貌似到了,才緊趕慢趕地回來的,此間不過半個時辰,孫媽媽聽聞動靜早已迎了上去,並將此間事細細說與羅氏聽。

然後道是那京城來的大小姐吃了塊米月餅,現正和寧姐兒在裡屋學用草編手搖鈴呢,沒見過,玩得正起勁兒。

和羅氏同回來的還有隔壁的鄰居汪氏,本就是得了消息來看的,尤其是看見院子的幾個箱子,更覺今日得見大世麵,不肯走了。

而桑寧聽見院兒裡的動靜,眼睛一亮,“是我阿娘回來了。”

於是牽著蘇嶼的手,出了裡屋出正堂門。都不用桑寧介紹,羅氏和汪氏就仿若那呆頭鵝一般,看見門前的蘇嶼驚愣了眼。

桑寧給蘇嶼介紹著,於是蘇嶼微微頷首問好。

這裡的人都仿若穿一樣規製的衣服梳一樣的發型,巾幗髻加頭巾,交領窄袖上衣和相同色係的外披,齊夫人雖模樣周正,卻也是平常的婦人模樣,和孫媽媽站一塊兒,也幾乎分不出主仆來。

而且,都對她格外友好。

她一開始來的時候就做好了被嫌棄被討厭的準備,饒是覺得會如此但她還是聽父親的話來了,此間算是意外之喜了。

齊夫人挽著蘇嶼的胳膊進了主屋。

這間屋姑且算是會客室,除了背景牆掛了一副很大的蘭竹圖讓她眼前一亮外,再沒有其他,正中間有張飯桌和幾個凳子。

桑寧之前帶她進來的時候她就看過了,與其說簡約,不如說是簡陋,看桑寧頭上未著一物她心裡其實就有數了,她接下來生活的人家是個窮苦之家。

噓寒問暖中幾人自是親昵了幾分,十句話有兩句八句話誇她好看,誇得她就好似是那萬稱萬應的菩薩般惹人喜愛。

蘇嶼並不會沾沾自喜,事實上京城哪家的貴女不這樣,錦衣玉食堆出來的人,自是細皮嫩肉沒見過什麼風雨的。

“此後莫叫我齊夫人,當年我家官人和你父親也是拜了兄弟的,你父親為兄,你不妨呢就叫我個嬸娘吧,隨珩兒和桑寧叫她聲汪嬸娘就成,我們都是沒規矩慣了的。”羅氏快言快語,眼見著蘇嶼應著,卻也看出了她眼底的疲憊之色。

“趕了這麼長時間路,嶼姐兒想必也是累了吧?”羅氏朝門口張望了一瞬又回過頭來,“珩哥兒說前後腳就到,怎麼都這時候還未過來。”

“算了不等他了。”羅氏拉著蘇嶼的手。

“本想等珩兒回來,讓他將那間屋子收拾好了給你住的,他去住他那書房去,結果這混小子現在還沒來,索性他房裡東西也不多,我和孫媽媽現在就收拾了去。”

“我也去幫忙。”這是給她收拾屋子,蘇嶼覺得自己這樣跟大爺似的坐著,肯定很沒有禮貌,於是忙開口。

饒是羅氏直嚷著不用,蘇嶼還是坐不下來,直跟著出門去,隻見羅氏推開那西側的兩扇門中靠南的那一扇。

原來那是齊珩的臥室,她先前還以為是倉庫或者柴房。蘇嶼在門口,糾結著,還是隻在門口看了看,不說男女授受不親,到底是覺得是彆人的私密地方,沒敢進去。

“嶼姐姐沒事兒的,我阿兄的東西少很好收拾。”桑寧就在旁邊勾著她的手指,高興地轉圈。

“我去看看我阿兄回來了沒。”她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根本就站不住,她鬆開蘇嶼的手,跑向門外,向巷子口跑去。

汪氏也跟著桑寧一道出門了,她家就在隔壁,三步兩回頭地看著蘇嶼,直到蘇嶼疑惑地問了句,“汪嬸子,你是有……什麼事兒嗎?”那汪氏臉一紅忙搖著頭,頭也不回地快步出門去了。

隻見孫媽媽將那床上折疊好的被子和褥子收拾好,而羅氏用個籮筐將搭在竹竿上的衣服收了起來,又把那方幾上不知什麼東西全劃拉進了另一個籮筐裡。

過了一會兒,羅氏在內喚她,“嶼姐兒,差不多了,你進來看,還有什麼你不想要的,我們都給他搬到書房去。”

蘇嶼聞言知是收拾妥當了,於是才好意思進門去,羅氏和孫媽媽將那些東西抱著搬出去,她側身讓過。

單門,門居牆麵最左側,自門而入,一眼看去,屋內陳設也很簡單,床榻置於西南角,橫向而放,東南靠窗的位置,放了張長桌和長凳,靠南的牆側則是掛了張蘭石圖。

挺好的,因為沒什麼東西,所以也沒什麼可嫌棄的,隻是這床榻,為何如此之怪?

不似她從前居蘇府閨房裡的拔步床,平台四角立柱,然後鑲以木製圍欄,給人很大的安全感。

而這床榻四麵沒有圍欄,一片式,她輕蹙眉毛,有些擔憂,晚上睡覺翻身,當真不會摔下去嗎?

而且這床板好像還有些微翹邊的樣子,很不結實似要散架的樣子讓蘇嶼的眉毛蹙的更緊了些。

她詫異的走過去彎腰按了按,有輕微的波動,下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好奇心驅使下,抬手揭了開。

下麵有一本書,不厚,但足以頂的那薄薄的床板微微翹起。

封麵無字,隻是配圖好大膽,雖都穿著衣服卻也是堪堪隻遮住了重要部位,那一男一女的姿勢也怪異得很。

她雖是深閨小姐,可到底也是有過道聽途說,她的耳尖泛紅,這究竟是與不是,那麼,隻待她掀開瞧上一眼……

蘇嶼扭頭四處看下,見無人便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那書來,修長纖細的手指剛撚起第一頁……

“哎!”門口有一男聲突兀的響起,嚇的她一個哆嗦,手上的書就“啪”地掉到地上。

未待她那驚恐的眼神看向門口,一雙大手強製的捂上了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嚇的連連倒退兩步直直靠上身後的牆麵,那雙手也跟著她後退,始終沒離開,甚至覆在她眼睛上更緊了些。

她聽見了男人氣喘籲籲的急促喘氣聲。

齊珩是跑過來的,天知道桑寧說阿娘在收拾你的房間的時候,他是個什麼慌亂樣。

從未跑這麼快過,或許發現不了,因為隻是收拾床鋪沒人會掀開床板,他的悔意直達頭皮。

改天一定把劉知遠的香豔書全燒了,還有當時為什麼就接受了他送的書呢,為什麼一定要往床板下藏呢?

終究還是……

沒來得及。

手下的睫毛顫呀顫,女子溫軟乾淨的香氣直往他鼻子裡鑽,而她因緊張而用唇呼吸帶來的微小喘息聲又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惹得齊珩原本就因為大跑和秘密被看到的尷尬而漲紅的臉此刻直接紅了個更徹底,腦子也亂七八糟的。

“珩哥兒,你回來了?你怎麼……”羅氏聽見動靜邊問著話邊從正屋左側的書房那走過來,遠遠地站在門口看到屋裡的情況,差點被驚掉了下巴。

齊珩忙撤開手,而地上那本書已被掀開了扉頁,是更香豔的畫麵直接暴露於眼底。

“彆睜眼!”齊珩話很快,他看母親還有要進來的架勢,於是心一橫,直接把門關上了。

在一個人麵前已經丟了臉,絕不能再在第二個人麵前丟……

齊珩撿起書後藏在懷裡,平複好了心情,恢複了以往冷峻的模樣。

準備開門出去時,他瞥了一眼聽話的依舊還在閉眼的女子,終還是不怎麼放心的回過頭來小聲威脅道:“你誰也不能說,聽見了沒有?不然趕你走。”

蘇嶼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凶巴巴的眼睛,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胡同口那個對她有莫名敵意趕牛車的男子。

原來他就是齊珩。

她眨眨眼睛沒說話,卻看見麵前男子蹙了眉,於是她忙點了點頭,眼見著齊珩風一般地開門出去,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消。

“這是乾什麼?”羅氏站在原地呆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事兒不對,忙衝向門口。

門從裡麵打開,齊珩開門後一聲不吭地走進書房,羅氏詫異地瞥那背影一瞬又忙進屋來,看著麵色緋紅如桃花的蘇嶼擔憂不已。

“齊珩欺負你了?”不然也沒彆的理由解釋眼前看到的這一幕,羅氏皺眉問,大有若是蘇嶼點頭就大義滅親的架勢。

蘇嶼搖搖頭,正色道:“沒有嬸娘,隻是先前剛來的時候,我倆在胡同口發生了點不愉快,不過現已經解決了。”

羅氏看著蘇嶼如水般蕩漾的眸子,狐疑地點了點頭,信了她這說法。

齊老太太醒來的時候,蘇嶼的房間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期間蘇嶼看著麵不改色的齊珩給她搬箱子,想到了一句話。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於是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了,就像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對……有點好奇。

裡屋內,居於榻上的老太太也是拉著蘇嶼的手好一陣,歡喜的不得了。末了問,“那信物還在嗎?”

“玉佩?”見那老太太點點頭,蘇嶼也點點頭,“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