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員外笑容僵住:“大師,你這是何意?方才我已說得清清楚楚,鬼祟已被林大師所滅,莫再憂心了。”
“可是,那李媽媽……”
“唉,那李媽媽呀……”金員外將手重重落在男子肩頭,“那李媽媽她是真的病了,我已尋名醫替她醫治,無需您過分掛懷。”
金員外轉過身,上揚的嘴角立馬垮下,他興致儘失,隨意尋了個借口,便從前廳逃離而去。
眾人便趁機將林聲笙與宋安圍了起來,問東問西。
黃一恒首當其衝,借道喜之由,說起昨夜之事:“林妹,昨晚陰雨綿綿,夜幕如墨,而你與金夫人的貼身丫鬟同行,卻渾身發亮,當時,我就知你乃成大事之人啊。”
“什麼?竟還有此事?!”
“林大師,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林大師,你真得會奇門遁甲?”
……
人們你一言、我一嘴,眼看林聲笙就要招架不住,宋安的咳嗽及時響起。
咳聲很深,但見他捂著胸口,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林聲笙忙攙扶他,急道:“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我大師兄他咳疾犯了,這兒人太多了,他憋得慌,喘不上氣,我得儘快帶他回去歇息!”
說著,她一麵揮手撥開擋道之人,一麵扶宋安硬擠出前廳。
路上,宋安的咳嗽很快止了。林聲笙問他:“大師兄,方才你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假的?”
宋安:“半真,半假。”
“好啊,你竟然裝病,害我白白著急。”
“還,還不是,為了你。”
“嗯?”林聲笙抬眼瞪他,這話並不像能從宋安口中說出來的,誰料,這男人又接著不要臉地道:“聲笙,咱,咱們,去找,金員外。”
“找他作何?”
“要,賞金。”
“這……不太合適吧,他才剛剛頂著重壓挺我到底,咱們非但不感激,反而還去催他結款,會不會顯得太摳門了點兒?”
“挺你?”
“……這不重要,總之,師妹我覺得不妥。”
“妥的。”宋安笑道,“聲笙,你,你答應過我,要,要儘快,拿到,賞金,儘快,離開,金宅。”
林聲笙噎住,這男人果真不似看起來那般純良無害!
*
見過金員外後,林聲笙可謂滿載而歸。
這金員外不愧是乾大買賣的富商,凡事皆想得周到,他怕五百兩白銀又沉又紮眼,早早備了銀票,就等著林聲笙去尋他。
這趟出行,林聲笙鬼除得巧,銀子賺得容易,心情妙極,現下看誰都順眼,回去路上碰著臉拉得跟驢一樣的玲兒,竟覺得她像一朵長長的小蘭花。
玲兒得知林聲笙拿了銀子,今晚就要離開金宅,便放下手裡的營生,急匆匆趕了過來。
她還未跟那英俊大師說過話,她還想再見他一麵。
林聲笙見玲兒張著雙臂擋在他們前頭,不肯走也不出聲,甚是奇怪,問道:“玲兒姑娘,你這是作何?”
玲兒偷偷瞥了眼宋安,這英俊大師沐浴在陽光中,臉白得發亮,竟比昨日更好看了,不由心裡砰砰直跳。
林聲笙頓悟,原來這姑娘是為宋安而來,怪不得她老瞧自己不爽,怕是誤會了什麼,便笑著問:“你,找我大師兄?”
玲兒一聽,羞紅了臉,扭扭捏捏地點了下頭。
林聲笙:“哎呀,你早說嘛,你們聊你們聊,我先行一步。”言罷,她將宋安丟在一邊兒,溜了。
“聲,聲笙!”
身後傳來宋安焦急的聲音,不過沒一會兒便消失得乾淨。林聲笙回頭,見玲兒正拽著宋安的衣袖,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去似的。
而宋安那瞎漢,直愣愣地站在原處,因生得高,肩膀之上未被玲兒擋住,露出的臉龐似乎掛著無可奈何的假笑。
好慘。
林聲笙這般想,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她這位大師兄可真不得了,不過是出了一趟門,便招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天生就是個惹事精。
可說來奇怪,清早那手帕姑娘,隻是多瞅了宋安幾眼,她就渾身不自在,為何眼下玲兒攔著宋安,她卻隻想看戲。
好似,她打心底覺得,宋安絕不會喜歡玲兒這類型的女孩。
念及此處,她猛然撓頭,那男人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與她何乾?!
這時,林聲笙眼前忽而閃過一道人影,如風一般,轉瞬即逝。
她以為,自己因胡思亂想而生了幻覺,下意識閉目輕揉,哪料再睜開眼時,又捕捉到一抹虛晃的影子。
腦中不由浮現昨日雨夜裡的神秘黑影,林聲笙好奇心湧上,抑不住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跟去,可跟了一小段路後,又覺不妥,既然賞金已經到手,她何須再多管閒事?
正當她欲離開之時,倏地聽見一陣若隱若現的呻.吟。
有人,一個女人,在她身後。
可,關她何事?
她甩甩頭,決定將此事置之腦後,便繼續往前走,哪料走著走著竟走不動了,咬咬牙轉身探去。
眼前,曲徑通幽,綠柳周垂,片片翠竹下,掩映著一座層層疊疊的假山。
這是金宅的後花園,她初至宅子時,恰從此處經過。
隻不過上次來時,她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四處張望,興奮難耐,而這次卻眉頭緊鎖,憂心仲仲。
她每向前一步,那呻.吟聲便大一分,待離著近了,還隱約能聽著一聲聲沉沉的低呼。
那是男人的聲音,而且,似乎是一種男人在極度痛苦,亦或極度亢奮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強,摻雜著野獸般的喘息,滲透著對欲望的急切。
林聲笙側耳細聽,那野獸好似在喚著:嬌兒。
與此同時,女子的呻.吟複又響起,這一聲拉得極長,妖嬈嬌柔,婉轉悠揚,攝人心魂。
天忽地黑了,約莫是有烏雲飄過。
又要下雨。
林聲笙杵在黑壓壓的竹林旁,呆若木雞。
嬌兒,春嬌,這不就是金夫人!
而那一男一女交織在一塊兒的纏綿聲,與她偷偷看過的三級片一模一樣……
但是,她才將將從金員外那兒離開,除非他插上翅膀,否則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現身於此。
這與金夫人癡纏的男子,另有其人!
林聲笙倒吸一口涼氣。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這下可真聽到不該聽的了。
不過,不過,尚能自救,隻要不被發現,一切便皆未發生。
那兩人,情意正濃,定無心他事。
林聲笙這般安慰著自己,悄悄挪步,謹慎後移,眼看就要逃離這荊棘之地,突然間,那消失的黑影卷土重來,仿若一股強勁的龍卷風,刮得她心裡地動山搖,寸草不生。
“誰在那裡?”男子的淩厲聲音乘風而來。
林聲笙惶恐,追著那黑影拔腿就走,卻栽了個跟頭,逃跑不迭,而那黑影順利躲入柳樹後,又不見了。
“誰?”
男子的聲音愈發冷冽,林聲笙急躁不安,虛汗直冒,眼下被困牢籠,到底該如何破局?
“到底是誰?”
誰?誰?誰?!
一滴冰涼的雨點打在她的顱頂,林聲笙抬頭望天,烏雲遍布,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雨水傾斜而下。
她閉目淋雨,身上的燥熱霎時熄滅。少頃,隻見她猛然睜眼,眸光明亮,頂著風雨朝前邁出一大步,厲聲道:“是誰?誰在那兒?”
那金夫人犯了錯,為何她林聲笙要心虛?
與其被動受敵,不如占據先鋒。
此為《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中的第三十計,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