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君(1 / 1)

囚妻虞娘 雩不見 4529 字 2個月前

丞相府門前冷清,鮮少有人路過。

最難是大隱隱於市,在熱鬨的京都中心要有一處僻壤地,可難得。足以見楚國皇帝對新任丞相的浩蕩皇恩。

蕭隨一行人到達此處,丞相府門庭大開,門童上前牽了馬,府上管家徐衝眉須發白,請他們往正門進。

“有勞帶路了。”

“王爺不必客氣。”徐衝笑容和善,帶著蕭隨及隨行到雕梁畫棟的正廳就坐,“請王爺稍坐片刻,我們大人正在後廚親自盯著菜樣,之後就來。”

“哦?”蕭隨眉頭一挑,孟庭闕親自盯廚?他嗤笑一聲,“這又是哪一出戲,我何德何能讓他來給我做低。”

徐衝麵對蕭隨的刻意挑話,他並不動怒,也不接,隻是說道:“王爺息怒,您先用茶解渴。翠榮,上壺龍井茶來。”

“是。”

蕭隨:“慢。”

“王爺請吩咐。”

“我這人喝茶,有三要,其中之一,便是要配酸梅,請問這兒有麼?”

徐衝胡須一抖,忙接道:“有是有,隻是不知王爺要何種酸梅?”

“罷了,調配太晚,甘蘭,酸梅你帶了沒?”蕭隨看向甘蘭,似乎真有此物。

甘蘭慌忙擦著汗水,一看就知是忘了帶,他請求寬恕罪過的話還沒說出口,蕭隨就擺了擺手啟唇道:“做事慌慌張張,去府上拿罷,也好,讓丞相大人嘗嘗。”

言語間,似乎暗藏深意。

甘蘭離開後,不多時,廊下有一丫鬟絞著帕子過來,到正廳恭敬傳話,“請王爺到膳堂入席,大人已在那裡等候。”

“那便過去罷。”

蕭隨甩袖穿過廊道,氣勢逼人,侍從同樣壯碩非人,昂首挺胸,不似做客,倒像是砸場子的。

他腳剛踏上膳堂的門檻,門邊坐著的孟庭闕一襲白衣,起身笑吟吟地迎接他,“蕭大人,有失遠迎,請您原諒。”

蕭隨避開他,徑直走向窗邊,扭頭看他,“請我過來,有何事商議?”

孟庭闕“唰”的一聲將折扇合上,麵上歎息,“不知大人可否屏退下屬,我想單獨跟您談談。”

蕭隨暗襯他模樣有些怪,硬要去說,就是氣質像兔爺,他摒棄這個想法,抬手讓所有人出去,“你們退下吧,去外麵守著。”

“是。”姚冠帶著一眾侍衛下去,兩側的門被膳堂奴仆出去時合上。

滿桌珍稀佳肴,好酒相配,金箸銀碗,看起來誠意十足。

“蕭兄,先坐下吧,你還在怪我將太子從你牢中擄走麼?”孟庭闕姿態肆意,見蕭隨落座,悵然一笑。

蕭隨冷笑一聲,“不過一女子,你擄走就擄走了,何來這話!”

“當真?”孟庭闕對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蕭隨:“聖旨呢?”

孟庭闕笑了笑,“王爺,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今後若非必要,在朝中不必相認了。”

“你要撇清你做過的事。”蕭隨早有預感,是,孟庭闕跟他不同,他要對付的不止是太子黨,還有背後的皇帝。

而孟庭闕,歸根到底隻是因為養父一族被慕容公子坑殺,如今太子黨落馬,他自然想要抽離漩渦,不再沾染半分汙泥,做清清白白的丞相。

“是。”孟庭闕承認,他不想再為仇恨迷住雙眼,變得不再像自己。正如有罪的人從來不是楚元煜,但他最後還是傷到了她。

“聖旨,我可以給你,但也請王爺之後莫要再聯係了。”孟庭闕若有能力,實不想與蕭隨合作。此人毫無弱點,不僅心狠手辣,各種算計嫁禍更是運用的爐火純青。

他不想再與蕭隨有交集。

孟庭闕這番算盤好,卻猛然聽到蕭隨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沁出眼角。

“孟庭闕啊孟庭闕……你當真是令本王覺得可笑。”蕭隨修長的手指下半張臉,眼神卻狠淚,“怎麼,你是被皇帝,操/出感情了?”

“蕭隨!”孟庭闕一改淡雅修士的模樣,拍案起身,雙眸怒視著他。

“難道我說錯了?嗯?”蕭隨抹去眼淚,直視他通紅的雙眼,“需要我提醒你,你是如何去歲金榜題名做狀元,今日便成了丞相麼?”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鐘丞相一卸任抄家,你一個資曆尚淺的,反倒力壓眾人,做了丞相?皇帝年老昏花,連這也做得出來!”蕭隨毫不留情掀開孟庭闕一直以來的麵具,讓人看看他醜陋不堪的血肉。

“看到虞……太子躺在你寢榻上時,你想到的是什麼?”

孟庭闕胸膛劇烈起伏,白衣謫仙墮落泥潭渾身汙穢,不得翻身,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如被人剝開衣裳棄於街上,被人用眼神和言語唾棄辱罵。

許久,他找回聲音,怒斥蕭隨,“那你呢!難道你沒有得到好處!不然,你的攝政王是怎麼得來的?”

“怎麼得來的,當然是因為你是皇帝新寵,吹耳邊風得來的。”蕭隨與孟庭闕不同,他沒有心,不會悔恨,哪怕因為今天的爭吵從此沒了孟庭闕的助力,他也不在話下。

“你不過是踩著我的屍體,才走到今天的境地。”孟庭闕從胸襟中掏出聖旨甩在地上,錦帛滾動攤開,赫然是立蕭隨為攝政王的旨意!

“丞相,你千算萬算,卻不知為何皇帝對西北滅門血案,如此震怒啊。”

“為什麼……”孟庭闕到底如今是位高權重的丞相,很快收斂好心緒,平靜看著蕭隨。

下一刻,蕭隨的話徹底粉碎了他的沉靜。

“因為,致使西北血案的十二位公子,裡頭有十位,都接到皇帝的指令,要借機栽贓慕容公子,從而達到剪除太子黨羽的效用。”

平地起驚雷,孟庭闕耳鳴目眩,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皇帝看上,又什麼時候爬了龍床。哀,皇帝若是知道,死一個鄔集,會讓你自薦枕席,他應當悔極了。”

“不可能!蕭隨,你血口噴人,信口開河!”

孟庭闕狀若癲狂,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蕭隨此人嘴裡沒有一句實話,不可信,不可信……

“你是為了什麼,才跟本王合作。”蕭隨撣了撣肩上的灰塵,“你竟然愛上了皇帝,殊不知帝王無情,親生皇兒都能下手的人,你又能好幾時?”

“證據,我要證據……”孟庭闕此時的模樣與先前楚元煜的模樣何其相似?大概人麵對難以接受的事情時,都會歇斯底裡。

蕭隨早已備好,從衣袖中拿出包裹細致的紙張,扔到他身前的桌上,“可笑。”

“你早就知道……”孟庭闕翻著紙張的手都在顫抖,悲戚哽咽。

“你就這樣看著我,一步錯,步步錯……蕭隨,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孟庭闕聲音低弱,但字字泣血。

蕭隨拾起聖旨收入懷中,那又如何,若是人人皆好,他豈會受陷滅門。孟庭闕貪他人脈,用完就想丟棄,殊不知他早有準備,瞞著他,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權益。

“給皇帝的藥記得下,莫要猶豫。”蕭隨抬步離去。

臨到門前,他聽到孟庭闕大喊:“你在乎楚元煜?你完了,蕭隨,你完了!”

完了?蕭隨不以為意,不過敗者內心崩塌,口吐狂言,他不會放在心上。

“王爺。”姚冠麵容凝重迎上他,方才他們忽然被丞相府上的暗兵圍住,他們還未有應對,暗兵就退了下去。

蕭隨提步走往大門,“走,回府。”

“解決了?”姚冠有些錯愕,畢竟丞相可是當今皇帝的紅人,哪有這麼容易就放人的?

蕭隨話語暗含深意,“人,要擊潰起來很容易,對本王而言,實乃易如反掌。”

姚冠毛骨悚然,看著蕭隨風輕雲淡的模樣,心內猜測丞相是遭受了何等打擊。

竟然連攔也不攔,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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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娘。”蕭隨踏入藏月閣,雨霜正要如以往般解他的披風,卻被他抬手阻止。

“虞娘在哪?”蕭隨雙眼尋找楚元虞的身影,修長的雙腿大跨步走進裡屋,靜鸞掀簾讓他進去。

楚元虞身子好些了,就坐到窗台邊的榻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這邊屋子陽光少,風微微吹著,煞是舒適。

聽聞聲響,楚元虞抬眸看向來人,眸中有微不可察的恐懼,被她掩飾得極好。蕭隨一身黑色錦緞,脖子上係著紅色披風,風塵仆仆地朝她走來。

“喊你,你也不應一聲。”蕭隨話裡有怨,但麵上卻是一副明朗,他先是到窗台邊將遮風的紗簾放下,之後一腳踩到楚元虞身側,俯身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呼吸交融,問:“可是在怪本王沒帶你去?”

楚元虞移開頭,神情懨懨地纏繞指尖的發絲,對於他侵略性的氣息感到毛骨悚然。

“好,我錯了,虞娘。”蕭隨看她今日裝扮,穿一身琉璃紫綢緞開領羅裙,露出一對精致巧妙的鎖骨,讓人忍不住想去舔/舐一二。

艱難移開目光,蕭隨直視楚元虞的雙眸,讚道:“虞娘今日的裝束,甚是美妙。”

楚元虞:“我現在就想去尼姑庵,你不要再多說了。”

蕭隨麵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拖延無法,他隻好按捺下心中的不爽,到底是要去見誰?那幾個尼姑就這般好,天天要去見。

“好,虞娘,我們快去快回,回來了,吃晚膳。”蕭隨主打一個快狠,恨不能楚元虞一落地尼姑庵就把人帶回來。

楚元虞可不聽他什麼打算,隻知道現在就可以出發了,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誠摯了不少。“快,我要出去!”

“好,好,姚冠,去備馬車,記得先準備好糕點暖爐,庫房有一紫羅蘭繡紋軟墊本王覺得不錯,也一並鋪上。”蕭隨順著她的話去囑咐下屬,他很少想起什麼顏色,隻是因為楚元虞今天這身琉璃紫,才讓他想起了紫羅蘭。

“是。”姚冠迅速去辦。

蕭隨跪在地上,捉著楚元虞藏在衣裙下的一隻小腳套上白襪,“真是不省心的小貓娘,病才好,就貪涼。瞧瞧,這冰得,本王的手都……”他忍不住摩挲了兩下,楚元虞猛地一踹,將他的胸口踹得疼。

楚元虞蹙眉瞪他,拿過襪子自己穿了起來,手摸過被摩挲過的肌膚,癢癢般狠狠磨蹭幾下,直把它磨紅了才去了那股不適的癢意。

蕭隨樂樂地看著她,待她穿好,便老實地套上棉鞋。

“怎麼還不來?”楚元虞坐了一會,坐不住了,苦等著也沒有人來報馬車備好。

蕭隨順勢抱著她,肩膀相貼,他勸慰道:“備馬車哪有那麼快的?再等等。”

其實是他吩咐姚冠慢些備馬,他不想那麼快就讓楚元虞去見她的“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