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亡(1 / 1)

囚妻虞娘 雩不見 4647 字 3個月前

君曄等人很快就到了禦書房中,看到跪著的楚元虞,君曄過去跪在旁邊,目光閃爍。

楚元虞沒有分給他一絲目光,而是抬頭看著皇帝龍袍的衣角,“請父皇明鑒!”

君曄進來時已經聽清了楚元虞的詭辯,他笑容詭異,“皇上,草民也有一個法子要說,既然太子殿下認為不認得字就是偽證,那請諸位去國子監拿皇子們寫的字來,若是太子殿下認得出誰是誰的字,那就說明君曄有誤。”

皇帝思索一番覺得有理,“去,拿字來!”

楚元虞目光冷淡,自始至終沒有看君曄一眼。

君曄,你到底是何方妖魔?速速給孤現形!

不多時,穀豐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字帖,厚厚一摞,都是國子監裡麵皇子公主的文字,或是作詩,或是文章,夾雜其中。

他把字帖放在案桌上,由皇帝挑選,楚元虞抬眸望去,見皇帝翻閱過後從中挑選出幾張紙,穀豐拿了過來遞給楚元虞。

這些人的字是皇帝看過並知曉的,楚元虞做不了弊。她拿過後,仍是跪著的姿勢,但是脊背挺直如傲竹孤立,不屑風雨的打壓。

楚元虞一張過一張,而後迅速作答:“如夢令乃五妹楚傾攬所寫,重彆陽後是七弟楚修成,莊子預抄是八弟楚柊桓。”

“父皇,另有二弟楚燼所寫的八股文一篇。”楚元虞說完,將紙遞還給穀豐公公,她言辭犀利,“請父皇放心,兒臣與兄弟們情同手足,時時詢問功課及日常,並不存在不識他們的字的情況。”

“君曄,孤要詢你,其一,若你認識你兄長的遺書,但可有辨明是否乃你兄長被威脅時所寫?”

“其二,若你不識得是否真切為您兄長所寫,卻仍揭發鐘府世子,使鐘府上下抄家,滅亡,這是你一人之滔天大罪!”

皇帝明顯臉色冷凝,“君曄,你可有話要說?”

君曄哈哈大笑,“草民與兄長相依為命,怎可能以兄長的名譽來坑害鐘府?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可難道我兄長還有本事將那通敵的證據塞進丞相大人的書房暗格?未免太瞧得起我們二人!”

楚元虞冷哼一聲,“這就要問問你君曄到底背後是何人作怪,若是崔榮指使,請問他證據何來?堂堂一國丞相府邸,豈是誰就能輕易潛入!未免荒唐,既然得此物證,鐘府死的不冤。”

君曄還要再答,穀豐公公卻猛地製止他,“禦前禁止喧嘩!禦前失儀,該當何罪!”

孟庭闕一直站在一旁看著,他的目光緊盯著楚元虞,那日她趁自己與蕭隨周旋逃出府中,再眨眼已經完好無損站在這裡與人對峙,他不敢想此女是如何心性堅定。

楚元虞知道他在這裡,但她也不與他有交流,眼下若是孟庭闕直接揭露她女兒身的身份,想來是可以直接宣告死刑,她現在就賭孟庭闕顧念師生一場,不要落井下石。

“丞相,依你看,該如何處理?”皇帝發話,孟庭闕先行了一禮,再抬起頭,聲音清朗,“既然二人都有道理,何不交由大理寺去審批?想必很快大理寺何錦衣衛就能查出真正的實情。”

楚元虞心裡沉重,心繃緊成一條線,這個時候下獄,於慕容府不利!她不能就此退場,剛要開口為自己辯言,身旁君曄搶先一步。

“草民還有一事要告知皇上,是關於當日殺死慕容公子的人!”

楚元虞一聽心道不好,她當即說道:“這位公子,您究竟所為何來?為兄長鳴冤,為鐘府不平,又或者是來提供證據!眼下你指證完鐘府又來禍害慕容府,誰敢信您口中之言?”

語罷,她又向皇帝磕頭,“父皇,您千萬不可信此子讒言,出爾反爾乃兵家大忌,更遑論朝中關係,請立馬將君曄此人下獄!”

楚元虞話說完,禦書房內寂靜片刻,不多時,孟庭闕慢悠悠接住話頭,“陛下,臣也有一事要稟明,事關西北,還請陛下一聽。”

楚元虞霎時間臉白了一片,她一雙墨黑的眼珠直勾勾盯著孟庭闕,鏟除太子黨對出身少師的你有什麼好處!至於你如此……!

孟庭闕與她對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殿下,您現在才慌麼?

本就亂的事情更亂了,大理寺卿和錦衣衛同時到,眼下在旁邊聽著,頭也不敢抬。

皇帝:“愛卿請說罷。”

隻見孟庭闕走至中間朝皇帝下跪,他自入朝為官以來深得帝心,近幾個月甚至免除了下跪的禮儀,現在一跪,眾人皆駭然。

楚元虞盯著他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

“愛卿何必如此?但說無妨,不必做此虛禮。”皇帝明顯的偏愛和寵幸,孟庭闕臉上浮現紅暈。

“啟稟皇上,臣出生西北,當年魯國侵蝕我國西北板塊,對邊疆城池百姓殘忍屠殺。臣痛失家人,獨自流亡,直到被西北一不知名部將收養,不辭辛苦照料臣,養育臣,一路扶持臣科考,入朝為官。”

“那名部將,姓鄔,名集。”

楚元虞一聽腦袋一片空白,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怎麼會如此!世界如此的小啊,萬千關係交錯其中。

“鄔集以為自己出身不好,遂讓臣保持原有的家世,可臣能有今日,全是鄔集大人對我的恩情。”

“直至年前,慕容將軍及公子慕容淮征戰西北,入了魯國的圈套,我父親率兵救下他們,不計回報,卻不料反被將軍和公子及其部下坑害,在西北,甚至沒有上報朝廷,就將他、他給殺了!”

孟庭闕言語悲傷,從不見落淚的他現在滿麵都是淚痕,“皇上,天高皇帝遠,慕容府仗勢欺人,又找了個由頭棄市鄔家,可憐我幼弟,姊妹,全部喪失性命。”

“皇上,請您做主啊!”

“慢!丞相大人,空口無憑,你可有證據?”楚元虞目光如火要將他的背部燒出一個洞來。

孟庭闕翻出一塊令牌,正是當年鄔集之物,“陛下,殿下請看,若還有疑問,臣當年在西北還有一起長大的玩伴,儘可去尋。”

“嘭——”

皇帝的目光憤怒掃向跪著的楚元虞,手指著她,“楚元煜,可有此事!”

“父皇……”楚元虞心知事到如今再也不能抵賴過去了,從慕容將軍和慕容淮奔赴開始,慕容府就已經大勢已去。

君曄補充道:“殺死慕容淮的人正是鄔集的小兒子鄔悲,此人連殺十二位京城貴公子後逃之夭夭,前些日子大理寺收到無名屍體報案,那屍首是鄔悲的。”

皇帝目光看向郭鄴,“果有此事?”

郭鄴當即跪下,“是,皇上,那具屍首臣記得,當日派人去調查,除了查出此人習武,其他都無收獲。”

禦書房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齊聚楚元虞身上,她的腰慢慢軟了下來,心裡繃著的線徹底斷了,心境大動,這一天來的太快、也太遲了,她雙眸閉上,再睜開眼時,她笑了,笑得慘烈。

“父皇,兒臣有罪,請父皇降罪。”楚元虞重重磕頭。

“來人,將楚元煜打入地牢,擇日問審!另,錦衣衛楊京去查抄慕容府,緝拿慕容王爺及世子!按國法處置!”

楚元虞被錦衣衛左右牽製著,她想過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早晨還在為殺死慕容淮的案子操勞,下午就被打入牢中。

她想到母後和楚修成,眼中一行淚落了下來,是她無能,保不住身後的人。

就在這時,禦書房外傳來太監的傳話。

“皇後娘娘到——”

“憐妃娘娘到——”

聽聞風聲,慕容蟬和祝薇憐同時到來,一個是擔心楚元虞和慕容府的下場,另一個是想瞧瞧慕容蟬落敗的慘狀。

兩個女人各有風華,慕容蟬進來,幾乎一眼就知道情況。

皇帝坐在高位,讓孟庭闕等人全部退下,禦書房中隻餘下慕容蟬,祝薇憐,穀豐,楚元虞。

抓著楚元虞的錦衣衛離開了,楚元虞目光跟隨著慕容蟬,慕容蟬步子微晃,路過她時偏頭與她對視一眼,很難說出那眼神裡麵包含了什麼,是訣彆,心疼,不舍,亦或者是留戀。

短短一秒,楚元虞意識到了什麼,跪在原地失了魂魄般哭著,喃喃道:“母後……”

“嬪妾拜見皇上。”慕容蟬和祝薇憐行了一禮。

皇帝:“皇後,你愧對朕的一片苦心。”

慕容蟬笑出聲,“愧對?陛下,臣妾最不愧對的,唯有陛下。”

“謀害皇嗣,偷天換日,皇後,你敢說自己沒有乾過?”

此話一出,慕容蟬和楚元虞心頭同時一沉,皇上這話意味深遠,令二人不敢細想。

慕容蟬:“皇上,臣妾問你,修成之死是否你所策劃?”

皇帝閉上眼,“事到如今,糾結無義,來人,奪鳳印,將皇後打入冷宮。”

“報——”太監慌裡慌張跑了進來,不顧房中絞著的氣氛跪下,大喊:“皇上不好了,慕容將軍戰死,西北魯國入侵邊疆,已奪走三座城池!”

楚元虞原本已經傷到不能再傷的心,又添了一道口子,她眸中含淚,將軍在此刻死去,等同於慕容府失去最大的護身符,再無翻身之日了。

慕容蟬臉色霎時灰白了下來,她默默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楚元虞,而後翩然下跪,朝皇帝磕頭。

“皇上,慕容府和嬪妾的所作所為,與虞兒無關,太子素來濟世為懷,操心民事,慕容府的事情,她也有所阻攔,但嬪妾攔著她,若有過錯,都算在嬪妾頭上。”

“隻求皇上,饒虞兒一命!”慕容蟬重重磕頭。

到了這個地步,皇帝仍然不為所動,“你當朕不知道,楚元煜是女兒身嗎!”

在場所有人身體一震,不知情的人懷疑自己聽錯了,知情的母女二人皆惶恐不安,楚元虞磕了頭,“父皇,您放過母後吧,兒臣不孝,蒙蔽皇帝……”

“是本宮強迫她喝藥,若有不聽,便鞭打責罵,嬪妾鬼迷心竅,愧對列祖列宗,皇上,太子為人如何,您看在眼裡,放她一條生路吧!”

“母後!”

楚元虞還想開口,卻接受到慕容蟬嚴厲的目光,她不甘心地流淚,撐在地麵上的雙手摳著地板,指甲摳出了血。

慕容蟬收回目光,慢慢起身,猛地撞向一旁的圓柱,紅色的漆頓時沾染了血液,慕容蟬落下人生中最後一滴眼淚,額頭破裂倒在地上。

“母後——”楚元虞肝腸寸斷,全身血液都隨著慕容蟬的死而抽走了,渾身冰冷,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手腳慌亂地爬過去,將慕容蟬抱在懷裡。

“娘、娘——不要,不要死,我求你……”楚元虞抱著她的頭痛哭。

慕容蟬眼中的光逐漸消逝,她慢慢張開口,一聲:“虞兒……”

就此仙去。

楚元虞哭得說不出話了,心中的悲痛難以言喻。

祝薇憐嚇得捂住嘴,眼睛從她們二人看向皇帝,又看向穀豐,過於恐怖的場景讓她神經一亂,當場嚇暈了。

禦書房裡隻有楚元虞的哭聲,不久,皇帝歎道:“請太子入獄,等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