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法師必須是個老頭(1 / 1)

新生晚會不止有晚宴精靈,還有從聖亞曆克西斯西側的潘迪司密林裡趕來支援的小樹叢精靈樂隊,它們的體型和晚宴精靈差不多大,但是不會飛,沒有翅膀。

小樹叢精靈們會騎著螢火蟲抱著金鈴花(一種長得像喇叭的花朵),風鈴草,蛛網琴,在場館上方穿梭飛行,演奏輕快的樂曲,直到萬眾矚目的酷奇茶樂隊登台。

“你的衣服真不錯。”一隻粉裙子的晚宴精靈圍著阿米莉婭轉了好幾圈,最後輕輕鼓掌,為阿米莉婭放行。

阿米莉婭微微屈膝向晚宴精靈道謝,然後快速走進古樸的圓拱形大門之內。

人聲喧嘩,她的朋友們正在等她。

諾瑪臉色還是臭的,她一隻手抓著道爾蒂,另一隻手抓著阿米莉婭,好像要把兩個人都掛在自己身上才好行走。而道爾蒂也沒好到哪裡去。

阿米莉婭的簽名板戰利品被道爾蒂丟進了隨身攜帶的小型空間包裡,三個月之內不會再想拿出它看一眼。

卡瑞葛是個好人,她向三個被卷進來的無辜女孩道歉,阿法納西捂著臉覺得自己此生畫上了徹底的句號,謝利·貝特不僅在生氣還在恥辱崩潰中不停喘氣。

卡瑞葛說:“他……他太調皮了,我們看到‘克裡弗釘子樂隊’的最新一場演唱會的錄影,他們穿得很誇張,就像這樣。”她指了指此刻把另一截風衣纏在自己的胸肌前的阿法納西,然後又飛快地擋住了他,“他就非要這麼穿試試,然後謝利很生氣,覺得他太胡鬨。”

謝利:“就是胡鬨!”

卡瑞葛真想低頭:“真抱歉,他不是……變態。女孩們,很抱歉,我願意賠償你們,能不能請求你們彆往外說。”

她祈求地看著阿米莉婭她們。

“砰——”

數聲整齊的禮炮煙花炸響,然後是悅耳激昂的小號吹奏。

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小樹叢精靈,比現世足球場還大一些的場館裡每個角落都能聽到這歡快的歡迎奏曲。

場館裡除了端著銀盤子高速飛行的晚宴精靈,還有遠離人群中心,鋪了潔白餐布的長桌子。桌子上是不斷出現的食物,沒有太油膩的油炸食品,隻有小點心和飲品以及水果。

阿米莉婭端著一盤榛子巧克力切塊蛋糕就站在桌子旁邊,誓死不離開附近。

一口兩口,她進食的速度之快,讓道爾蒂為之震撼:“阿米,這個口味這麼好吃嗎?”

阿米莉婭興衝衝端起下一盤,說了實話:"其實一般。”

主要是她太興奮了。至高女神在上,阿米莉婭有個很不靠譜的猜測,她覺得自己已經脫離危險,或者注定脫離危險。

就在幾十分鐘前,她目睹了阿法納西的慘劇,大明星的光環在道爾蒂和諾瑪的心裡破碎,但阿米莉婭沒有。

她確實被嚇了一跳,可是電光火石,她想明白了,用另一個世界東方古國的說法,阿法納西是給她擋災了!

一樣的衣服撕裂,一樣的丟了大臉。

諾瑪:“阿米,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失望。”她不是太餓,隻拿了一杯好看不好喝的酸檸檬汁,“我以前挺不喜歡'克裡弗釘子樂隊'的,雖然是我們自己國家的樂隊。當時覺得他們就是一根根會跳來跳去的排骨。”

道爾蒂讚同:“真是活脫脫的釘子,乾巴巴瘦巴巴,一個隊加一塊湊不出八塊腹肌,毫無觀賞性。”

諾瑪對著道爾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爾蒂,你懂我的。”然後她繼續剛剛的感悟發言,“但是今天的事,讓我有點動搖了。其實他們的歌聲也不會遜色到哪裡去。”

道爾蒂不讚同地打斷她:“彆,諾瑪,你忘記卡瑞葛說的了嗎,就是因為看了他們的一場演唱會——”

諾瑪恍然想起,更加失落了:“天……到底還有沒有適合我口味的樂隊。”

道爾蒂繼續說:“我沒記錯的話,釘子樂隊一直都喜歡那種特殊的打扮,永遠奇裝異服,頭發染得五顏六色。我媽媽還吐槽他們……”她想起來這是公共場合,於是壓低了聲音,“她曾經在厄多卡卡沙漠裡見過一種高腳雞,它們五顏六色,有一雙巨長巨細的腿。上半身又胖又圓,羽毛蓬蓬,還沒有脖子。”

聽到這話,諾瑪和阿米莉婭都會想起釘子樂團有一張非常著名的專輯:《飛吧!圖米亞的巨龍!》。

這張專輯的封麵就是釘子樂團們穿著特意做的寬肩軍禮服,又蓬又鼓,下半身卻穿著緊繃繃的瘦腿褲子,然後一臉陰翳地看著所有經過書店的客人們。

諾瑪沉默了一會:“彆的不說,阿法納西的身材真好。”

道爾蒂予以肯定的眨眼。

阿米莉婭心想,哇,染色短脖子鴕鳥。

附近掀起一陣齊齊的人聲躁動。

場館正中心的貝殼舞台上光芒閃動,有一道泛著金光的魔法通道打開。

這動靜吸引了更多人,學生們翹首期盼,但注定失望。

因為通道裡走出來的不是酷奇茶樂隊的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是。酷奇茶樂隊是今晚的壓軸,最起碼等到九點鐘。

那是一個俊秀的黑發男人,他的眉眼讓阿米莉婭覺得熟悉,黑發黑眼睛,可深邃的骨相切實地證明他不是那個電影裡的族裔。男人的胸口彆著聖亞曆克西斯的校徽,穿著合身的上下裝黑色禮服,沒有穿法師袍。

“同學們好,我是聖亞曆克西斯魔法學校的現任校長,林·紮彼得。”

一陣寂靜,然後掀起反差極大的歡呼!

“林·紮彼得?!他不是已經快一百歲了嗎?!”

“天,活著的神聖法師!九階!!!”

“至高女神在上,怎麼沒人告訴我校長是個漂亮帥哥!”

……

阿米莉婭睜大了眼睛。

校長?上輩子的新生晚會可沒有校長到場。

阿米莉婭清楚地記得,上輩子主持新生晚會的是一到三年級的學生會長們,四年級的學生會長好像在飛行課上摔斷了腿所以沒來。

而且不隻是新生晚會,就連後麵的很多重要的環節,比如三個月後的亞曆克西斯焦土法師競賽,本該出席的校長也沒有來。

電影第一部,阿米莉婭直到自己殺青都沒見過校長本人,但是第二部第三部……

阿米莉婭努力回憶,才想起來電影裡的校長是個白花花胡子的老頭,像那個“鄧x利多”,或者那個甘地,不、不對!是“x道夫”,總之很刻板印象。

強大的魔法師必須是個老頭,對吧?

這位外表年輕俊秀的校長雖然不是老頭,但也確實不年輕。

他等學生們靜了一會,然後繼續說道:“你們應該都聽過我的名字,不是我自戀,畢竟神聖法師的含金量在這裡。對嗎?”

九階法師或許遍地走,但有法師協會認證的神聖法師,整個焦土大陸隻有十三個,這老頭可真是會賣乖。

滿意地聽到人群毫不掩飾的笑聲,校長先生微微一笑:“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我的確是個老家夥了。二十四歲的時候,我成為了聖亞曆克西斯的老師,執教四十七年,擔任聖亞曆克西斯的校長二十六年……老實說,我很榮幸,並因此驕傲,眾所周知,真理就是,一所學校可以沒有新生,但是不能沒有校長。”

學生們爆發出更大聲的哄笑,校長先生繼續他的演講:“畢竟校長相當重要,即使我已經十年沒有參加新生晚會。彆,孩子們,彆露出苛責的表情,我會受傷的。十年前——十年前,紐蘭公國被火山的岩漿淹沒。”

場館突然靜了下來。

“紐蘭公國的最後一任女王也被這場悲劇掩埋,那時候你們都還很小,但是應該都聽說過。”林·紮彼得的語氣變得嚴肅,“這是大自然的一次發泄,人類無法抵擋,即使我們是能運用自然元素改變世界的法師。”

“所以當時我們法師能做的就是去救人,我也去了,學校的許多老師,包括你們的前輩,甚至是周遭國家的普通士兵、民眾。他們願意用生命與火山對抗,就為了多救幾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這是人類的讚歌,勇氣,與絕不放棄。”

“但是很遺憾,我們犧牲了十五名教師,三名學子,以及四百七十九名各個國家的誌願騎士,一百二十九位誌願平民,也沒有真正的救下所有人,紐蘭公國徹底消失在這片大陸,火山勝利了,自然也勝利了。”

林·紮彼得掃視場館裡所有的學生,他目光堅定,聲音清晰:“我目睹我的學生被火山吞沒,我用了許多魔法,都沒能把她從沉重的岩漿裡救出來。自那以後,我時常在想,我所學習所熱愛的魔法,究竟有什麼意義?而且這不是特例。從兩千年前開始,我們經曆過神明操縱自然對我們的屠殺,兩千年後,神明已死,自然依舊存在,我們也依舊存在。”

“而且,這個世界帶給我們的危機隻有災害嗎?不,不是的。七年前,哈讚王國對克裡弗的麗麗珀斯鎮發起襲擊,麗麗珀斯死亡一千七百餘人,僅有一百三十名幸存者及時逃離。五年前,克勒蒂拉齊帝國與桑波爾公國開戰,如今桑波爾公國每年都需要向克勒蒂拉齊交付六十萬金幣的賠償金。不,請不要因此攻擊你們的同學!當時他們仍然是孩子,你們也是。”

“戰爭,災禍,謀殺,人類是如此弱小,如此脆弱,甚至因為罪惡而醜陋。說到這裡,想必有些人已經有了答案,‘正因如此我們才要學習魔法改變這一切’。”他的視線直視前方,卻沒有說話,好像在等著回應。

擠在最前排的一個學生開口了:“紮彼得校長,很抱歉打斷您,但是您也說了,我們有時候無力與自然對抗。”

林·紮彼得露出鼓勵地微笑,好像他就在等這句質疑:“是的,在強大的力量麵前,我們就是如此無能為力。所以也有人會想,‘就算是神聖法師也做不到改變世界’。那麼,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擁有智慧,不同於動物,擁有魔法,不同於普通人,我是神聖法師,可是我救不下我的學生——但我的學生,獨自一人,救下了米狄萊斯鎮的兩千七百人。”

……

或許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這話的含義,但隻要有一個人能聽懂,那就是有意義的。

“所有的法師,在幼年時期第一次接觸到魔法的時候,肯定都感受到過這片土地的法則,它的本源之力,溫暖又包容,指引你感受能量,感受元素。”

“我不能保證你在聖亞曆克西斯的四年能萬事順心遂意,也不能保證你以後會在這片大陸永垂不朽,但我向你承諾,作為法師,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人類對這個世界,永不磨滅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