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之傾起身洗簌一翻，便下樓走走，這麼熱鬨的集市，不知道能不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果然，不用等她到外麵一走，就聽見客棧內有人用膳談論著，不過好像是自己的八卦。

“聽說了嗎，鬼市內居然有人違約。”

“什麼意思？”那人有些疑惑，明顯不相信鬼市內還有人違約。

“一個女子，聽說她放了兩個妖隸，其中一個還是大妖，結果她沒有把天書碎片的消息說出來，還逃走了。”

看來整個桑陽鎮的人都知道她天書碎片下落了，雖然那些人不知道她的麵貌，可是樓月他們知道。

“欺騙鬼市的二主，還放了兩隻妖，恐怕最後死得很慘。”

“是啊，就算她逃出來又怎麼樣，之前也有人不怕死試過，最後都......”想了想，那個人還是沒有說出來。

還好，他們以為自己隻是騙騙，並沒有真的天書碎片的下落。

她表情有些嚴肅，眉眼深深，最後略微眉頭舒展，這樣子也好，如果真當真了，不知道會引來多少人搶奪。

淩之傾自然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這家客堂很大，她選了個靠近掌櫃區，視野開闊，方便觀察客人進出，上下樓。

叫了小二，想到錢袋裡的沒多少的銀兩，就隻要了一碗粥和素菜。

恍惚間，她好像擦覺一道探究，意味不明的目光憑感覺望去，門口有一處身影鬼鬼祟祟，身姿很快便消失不見。

她拿去擱在桌邊的玄妙劍，想順著方向追去，卻已經埋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淩之傾不死心的繼續尋找著，最後在一處寂靜的巷尾，發現慘不忍睹的畫麵。

瞪入眼中的，是幾具腐爛，血肉模糊的屍體，卻不免看見頭上完好無損的一對動物耳朵。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臭味。

她越發覺得這裡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鬼市裡的被當做買賣的妖，還有那些妖的魂靈，以及這個鎮的人為何這麼討厭妖類。

就在她回客棧的路上，街上一如剛剛來的那般熱鬨。

前麵方閒散的路人漸漸聚攏，緊緊圍繞在街頭一個男人，紛紛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淩之傾帶著一絲好奇，隨著路人緩緩來到人群的聚集地，隻見一個女子躺在地上，死瞪著眼睛，似乎是被什麼東西一瞬間斃命，看來已經死了，而旁邊的男人不敢相信地捂著那血淋淋的傷口，神情痛苦悲傷地抱著女子。

“這是那些妖來報複嗎？”

“好像是，看這傷口，好像是什麼動物的爪子。”

淩之傾眯了下眼睛，看向那道傷口，確實是妖所殺的，但是上麵有殘留的一絲鬼氣。

眾人圍觀一陣，唏噓不已，臉色古怪，不久就消散了，生怕被同樣報複一般。

看周圍人已經散開，男子抱起那名女子，準備安葬，抬眼間看見他麵前站著一名女子，未施粉黛，一身白衣如雪，在旭日的照射下，清逸如仙。

“姑娘，是有什麼事嗎？”

淩之傾聽見他微哽的語氣，半響才輕聲問道，“你家娘子......是有得罪過妖嗎？”

他眼眶有些微紅，“沒有。”

她突然一問，“沒有獵妖師嗎？”

“我記得前些天的時候還有人在大街上抓妖，還殺死了。”

他歎了聲氣，知道她的疑惑點，這才回，“沒有，那應該是已經被收服住的，跑不了多遠，除非個彆的，他們一般都會固定時間一起去抓，最後再賣了。”

“無論好壞，都抓嗎？”

“是阿，有時候一些剛開靈智的動物也會抓。”

他像是鼓起什麼勇氣一般，“這些妖就是來報複，我們沒有買過任何妖當妖隸，但是有些沒有被抓到的妖會因為那些獵妖師專門抓妖，拿去賣，然後報複在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上。”

這麼一看，那些妖殺人也不是沒有道理，萬物相生相殺，你殺我，那我肯定也會報複過去，那如果那些報複不到呢？

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心裡的怨恨總要發泄出來，那隻能找其他人替他們死！

不過，她還是想搞明白一件事，正愁沒機會找人問，“那這裡為什麼很討厭妖類？”

“這......不知，我隻知道鎮上一向喜歡買賣妖隸，妖大多壽命長，許多有錢的門戶會買這些來當妖隸，沒錢的則是花物美價廉的替他們乾雜事，賺錢，而買那些越高階的妖，不僅可以滿足他們的虛榮心，還能替他們辦各種事。”

這個答案她大概能猜到，這也是為什麼會有妖要殺他們，她斂眸幾瞬，如果事情真的是表麵這樣子就好了。

妖殺人，獵妖師除妖，便再正常不過了。如此，便是陷入了死循環的過程中。

對方見她未回複，又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妖殺了，我們附近那條街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被妖殺，隻是...沒想到會是我娘子......”

他說著說著，聲音變得沙啞得無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的苦澀，透露著無儘的哀傷

淩之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向來隻有這些有天賦獵妖師，以及其他修士門派除魔衛道，獵妖師隻專門固定時間，抓捕妖，其他時間不知道在乾什麼。

她微微垂眸，聲音很是認真道，“你能帶我去看看嗎，就你剛剛說的那幾戶人家？”

男人抬頭凝神望向她，“你想幫我們？”

“是......如果我有能力的話。”

“好，我帶你去！”

他們穿過另外一個街巷，眼下這個男人已是而立之年，叫林業，鎮上的一戶普通人戶，平時做點小生意買賣，也沒得罪什麼人，和他娘子感情也是很好，兩人相敬如賓，剛剛卻不知怎麼的，兩個在街上走得好好的，一個利爪忽閃而過，殺死了她娘子。

時間有些巧，她前腳剛走，後腳回來就有人死。

她甚至不免懷疑起，會不會是剛剛那個鬼鬼祟祟身影。

淩之傾等他安頓好他娘子，林業便帶她看其中兩個同樣近兩天被妖所殺的。

她仔細查看，發現同樣有帶著一絲鬼市的氣息，不過嘛很淡。

林業上前詢問道，“淩姑娘，發現什麼了嗎？”

“看著......是妖所殺的！”

她望向林業，“和你們一樣，上麵有殘留一絲鬼市的氣息。”

旁邊一個老婦人，身體單薄，一頭整齊的黑發上泛著白絲，抬頭紋和眼角紋都很重，她帶著哭泣的聲音，“這有什麼奇怪，也有人專門在鬼市裡交易，那裡妖類也挺多的吧！”

“是啊。”，林業歎息道，“鬼市魚龍混雜，普通人也不會去，對於殺人報複的妖，這些怕是躲在哪了吧。”

林業看著她陷入了思考，雖說她頗有幾分道行，可是少女身上的氣質像是涉世未深的模樣。

心裡想到自己已經死去的娘子，他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牆麵上，心理不免有些哀怨和沮喪，他不能給他娘子報仇......真的好恨啊！

淩之傾波瀾不驚的神色裡也起了一絲漣漪，

“好像是......”她略一遲疑，聲音卻也是低低的。

“唉呦——真是可憐了我那孫女啊，為什麼不去報複那些買賣妖隸的人，！為什麼是我們！”

那名婦女趴在她孫女的屍體上，兩行眼淚像串了線的珠子似的，嘴裡還抱怨著不公，同時不僅痛恨妖，還痛恨那些買賣妖類的人，讓他們這些無辜者遭受到傷害。

林業茫然，他們不知道怎麼辦，殺了人的妖他們不知道是哪個，如果要找，還要聘請獵妖師專門去做，抓不抓得到是一回事，銀子還得一直付。

甚至不知道該恨誰，是妖還是頻繁抓妖的獵妖師

淩之傾很同情他們，這感覺......大概是和她師傅羽化的時候那般。

“你們放心，我會儘力的！”

那名婦人擦了擦眼淚，“算了，姑娘，我知道你也是好心，現在看來也沒有辦法，我們都不是妖的對手，還是等獵妖師抓吧。”

淩之傾一臉憂心，聲音輕不可聞，“我隻怕會不會不是妖，而是另有其人？”

林業愕住，“不是妖......還能有什麼？”

她搖了搖頭，眸中深處，卻有黯然閃過，“可能...還得查一下才知道。”

林業發覺麵前的她，雖年紀善淺，卻處之泰然，一副沉穩的樣子。

他深深地看著她，由衷地感謝，“謝謝淩姑娘”

“沒事，”可能自己喜歡多管閒事吧.......

她不經暗忖道，誰讓她被師傅教得好好的，一身正氣凜然。

淩之傾微微一幅，“我先回去，如果再有這種情況發生，可以到迎風客棧找我。”

又朝他們說了一句，“還請節哀！”

林業隨即連忙將送她到門外，並又對她拱手道謝,誰說不一定能幫上忙，但人家這麼好意，他心裡也是很感激。

回去的路上，她不斷思考著，回憶那晚誤入鬼市的場景，的確是感受到妖氣很重，雖說有妖，但是那些卻不是真正的妖，最多的是那些死去的魂靈，那些魂靈也是能感覺到很重的妖氣。

如果妖能躲在鬼市裡麵安然無恙，那為什麼還有魂靈會被禁固在裡麵。

可眼下也沒有什麼辦法，難道她還要去鬼市？不對想，她忽然想起來，他們的交易還沒有完成。

按道理，那個人是會來找她。索性等他上門，再問清楚好了。

等她回到房間，她坐在木椅上，給自己倒了杯水，順便捋了捋這兩天發生的事，轉頭卻沒有發現小吉的身影。

以為它躲起來了，不以為意，“小吉，出來了，給你帶吃的了。”

......

房間裡一片寂靜。

沒有發現它那熟悉的叫聲，她似乎反應過來，放下杯子，滿屋子找了起來。

桌上沒有，被子裡沒有，床上底下也沒有！把小吉平時喜歡呆著的地方都找了遍。然而還是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