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華殿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位麵容端正的宮婢從內走出,她步履輕盈,但愁容滿麵。
看到沈安歌和沈沉雲後,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
“國公大人,貴妃娘娘現下正好也醒著,您們快請進。” 這宮婢是一直跟在沈安樂身邊的,自然也是認得沈安歌。
進去前,沈安歌還不忘用眼神警告扶光不要搞事情。
扶光乖巧點頭,又整著弱柳扶風的姿態,也沒搗亂,就緊緊拽著沈安歌的袖子。
沈安歌無視他的這個行為,她進入就觀察沈安樂的住處。
這裡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沈安歌剛剛踏足,就感受到一些不屬於人的氣息。
沈貴妃寵冠後宮,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最好的,連她此刻中邪了陛下依舊關心她到茶飯不思。
殿宇內的門窗都是緊閉著的。
沈安歌皺眉,這裡麵實在是太沉悶了,沈安樂不是喜暗的性子。
這裡實在是太陰沉了。
沈安歌不語,她就靜靜地探查這殿宇裡的氣息。
宮婢領著沈安歌等人到了沈安樂的寢室。
紅木雕刻的大床,周圍是一層一層的簾幔將床榻內遮掩的嚴嚴實實。
隻能瞥見裡邊女子消瘦的身型,臥躺在床塌上。
“貴妃娘娘,是國公大人還有大小姐來了。”宮婢就在床幔外恭順地稟告。
“臣拜見貴妃娘娘。”沈沉雲虛行一禮。
沈安歌本身是修道之人可以不遵守這些禮,但她還是跟著沈沉雲一起簡單行禮:“貴妃娘娘。”
“阿兄,阿姐?是阿姐也來了嗎?”沈安樂委屈不安地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仿佛下一瞬便消失了。
“嗯。”沈安歌聽到沈安樂惶惶不安的聲音,她周邊寒意漸漸收斂,“彆怕,這次我回來便是來幫你的。”
沈安歌在對話時,也一直在觀察著這殿內的情況。
大白天的,這殿宇裡卻顯得森涼,沈安歌還能感覺到床幔內的沈安樂散發著淡淡的死氣。
床幔內的沈安樂沒有回複。
沈安歌正準備掀開這礙眼的床幔看看沈安樂具體的情況。
就在這時候。
“喵嗚~”
一隻毛茸茸的異瞳白貓驟然出現,它的叫聲在這安靜的殿宇內分外的響亮。
“喵嗚,喵嗚~~”
它扒拉在沈安歌的腳邊,一聲一聲叫著。
沈安歌垂眸,她動用靈力,將那隻異瞳白貓拎起,白貓不大,也就兩手掌的大小。
“這是貴妃娘娘養的貓,叫風鈴兒。”宮婢忙解釋道。
“風鈴兒?”沈安歌端詳著這隻貓。
那貓一聽就叫喚著更歡了,四隻小爪子在半空中撲騰著,沈安歌收了靈力,將它放在自己的手上,風鈴兒順勢就蜷縮在沈安歌的手中。
宮婢有些奇怪,也擔心風鈴兒衝撞到了沈安歌:“大小姐,風鈴兒一直都很乖的,也不親人,或許是您身上有仙人之氣,它似乎才會這般反常。”
扶光聽此才懨懨地抬眸,他的目光放在了那白貓身上。
白貓似通人性,它看到扶光一直緊貼著沈安歌,就警惕的嗚嗚威脅。
扶光眉梢輕輕上揚,他那雙淺灰色的瞳孔似瞬間看穿了一切,瞳孔深處閃過淡淡的淺金色光芒。
這點轉瞬即逝的小變化並沒有人注意。
“這小貓的脾氣可真壞啊。”扶光上前故意挑逗那隻白貓。
白貓聽懂扶光的調侃,那雙異瞳泛著“凶神惡煞”的光。
看著扶光伸過來的手就想咬,沒咬到就喵嗚喵嗚叫喚。
“哎,夫人快抓緊了……這貓真凶,被撓到了我這小身板可受不起。”
沈安歌:“……”
她沒有理會扶光那作天作地的德行。
沈安歌端詳著那隻異瞳白貓,又看了看隔著層層床幔的沈安樂。
沈安樂有些沉默寡言。
沈沉雲皺眉:“貴妃娘娘現在正處特殊時候應該休息,你們誰放這貓進來的?”
沈安樂現在這莫名的情況,凡是周邊事物都儘數隔離。
更彆說一隻貓了。
“國公息怒。”宮婢連忙惶恐跪下。
“阿兄,是我叫他們送進來的,自從中了那不知名的邪咒以後,我這殿宇似乎成了不祥之地,沉悶的很,將風鈴兒放在身邊也好給我解悶。”沈安樂似有些失落。
沈沉雲眼神中帶著心疼,他眉目中帶著幾分慍怒:“誰敢說我沈家的女兒不祥,阿兄必會為你討回公道。”
隔著層層床幔,沈安歌看不清沈安樂的神色。
“小囡,你可有看出什麼?”沈沉雲轉而問沈安歌。
沈安歌凝眸,她看著風鈴兒似有所感,但最終隻是搖頭:“無。”
要說毫無察覺是騙人的。
這裡比起邪氣,沈安歌反而是一開始便感知到了一股非常淡的妖氣。
是妖在作亂。
在下定論之前,沈安歌無意在此時說出來,打草驚蛇。
前世的這個時候,中邪的其實是另外一位妃嬪。
後來那妃嬪死後,便是邪修徹底猖獗的年代開啟。
如果說南陽獻祭是一個鋪墊,那麼皇宮之事便是一個踏腳石。
風鈴兒的叫聲伴隨著沈安歌的聲音更大了幾分。
貓咪叫喚的聲音在這一方空間裡回蕩,顯得急躁。
沈安歌將風鈴兒抱在懷中,淡然道:“安靜。”
風鈴兒趾高氣揚得盯著沈安歌,還真就安靜下來了。
沈安歌安撫般揉了揉風鈴兒,她上前去打算掀開床幔看看沈安樂。
風鈴兒又開始不老實的叫喚。
“喵嗚!喵喵!!”風鈴兒抓撓著沈安歌,好像是在預警著什麼一般。
沈安歌漠然用另一隻手將風鈴兒摁住,“乖點。”
總覺得風鈴兒的這樣子和不久前的誰有點像。
想到這,沈安歌的視線朝著扶光望去,見他居然什麼動作都沒有,就乖乖跟著。
沈安歌暗暗給他貼了張符,用來抵禦死氣。
扶光:“?”
他沒有說話,但是看到沈安歌那個符的作用就知道她的用心。
扶光那張病態煞白的小臉上露出了一抹極其蠱人的笑。
沈安歌淡然收回視線,她將風鈴兒遞給扶光,風鈴兒不情願極了,喵喵亂叫。
扶光接過,他也不客氣,直接精準拿捏住貓咪的舒適區——撓它的下巴。
風鈴兒過了一會就發出了舒服的咕嚕聲。
但是風鈴兒一看到沈安歌要繼續去掀開床幔,又開始想喵喵亂叫。
“彆擔心,不會有事。”扶光貼著風鈴兒的耳朵輕聲說。
僅這一句,風鈴兒那雙異瞳如人一般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扶光。
扶光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風鈴兒變得乖巧了不少。
沈安歌才將那層層床幔掀開一角,“小嫋,你……”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太監尖聲喊道:“陛下駕到——”
這聲音打斷了沈安歌後來的話。
但是同樣的,沈安歌在掀開床幔後,那死氣和妖氣儼然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看到了臉消瘦的分外厲害,眼底一陣烏青的沈安樂。
“臣/奴參見陛下。”
一眾人烏泱泱地跪下,站著的隻有沈安歌,哦,還有一個扶光。
扶光好像一點都不畏懼皇帝會治他一個不敬之罪。
站著很坦然,不過周圍的除了沈安歌以外,其他人都下意識的忽視了扶光的存在。
沈安歌知道扶光應該是偷偷用了屏蔽五感的幻術。
“沈國公快免禮,一家人不談這些虛禮。”一道溫吞的聲音便從外邊先傳來。
皇帝人未至,聲先至。
他長相清俊,眉目中還帶著疲憊之色,身著玄色龍袍,戴著象征帝王的頭冠,麵色焦急萬分。
這位便是當今聖上,李順。
“陛下,恕妾無法起身行禮。”沈安樂虛弱無力地聲音再次響起,但這聲音婉轉還飽含愛意。
沈安歌皺眉,和沈沉雲麵麵相覷,眼神中帶著詢問。
沈安歌:阿妹什麼時候妻味這麼重了?
沈沉雲搖了搖頭:不知道啊,或許是愛情的力量?
反正沈沉雲就是這樣,自和東方霞成親以後,在家的人夫味就重了。
所以,他也沒多想。
沈安歌:“……”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在扶光手上舒服咕嚕的風鈴兒。
心下早已有數。
李順健步上前,他心疼地望著沈安樂:“愛妃說的什麼話,你身子不適就應該好好躺著。”
“朕聽聞在天玄宗的沈家長女來了,特意過來看看,朕的愛妃到底怎麼樣了?”李順朝著沈安歌看去。
他在身為皇子的時候就見過沈安歌,那時候的沈安歌也是這般冷冰冰的模樣,那雙翡翠般的瞳孔裡不含任何的情感。
而這麼多年未見,李順這會與沈安歌對視的時候便覺得通體發寒,不僅如此,還帶了幾分讓人仰望的氣場。
那視線好似能讓一切惡念都無所遁形。
沈安歌沒有馬上回李順的話,反而不卑不亢地問:“陛下,可否記得,在貴妃這樣之前,當日可去過哪裡?”
李順對沈安歌的態度並沒有生氣,反而認真思索起來。
倒是一直在旁的宮婢先回話了:“陛下,沈小姐,當日貴妃娘娘去了皇後娘娘那請安,午後與二皇子殿下去了禦花園,遇到了麗嬪娘娘,傍晚十分她在外賞了會牡丹,第二日便開始不適。”
沈安歌用了靈力將周圍的窗都打開,一時之間室內都亮堂起來。
陽光從窗外照入內殿,驅散了不少森涼的氣氛,以及外邊的牡丹花香開始朝著室內入侵。
陽光照射進來後,沈安歌發現沈安樂的臉色更糟糕了,身體微微開始蜷縮。
“沈大小姐?”
“小囡?”
李順與沈沉雲有些困惑的看著沈安歌這番行徑。
沈安歌繞過李順,她目光平靜,靠近沈安樂,彎腰注視著貴妃:“小嫋,是我的錯覺嗎?”
“你什麼時候那麼怕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