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姐姐,這……”桃夭看著二樓雅間地滿地狼藉,不知從何下手。
五柳扶額苦笑,好日子過久了,居然忘了煦風可是妖王,如此威力,隻能說是收斂了不少,五柳無奈地擺了擺手,“還能怎麼辦?收拾吧。”
“那他們?”桃夭往一側斜了下眼。
僅一牆之隔的雅間裡,還關著生悶氣的程嬌嬌和說錯話的煦風。
五柳翻了個白眼,他對煦風實在是恨鐵不成鋼,怎麼能有狐狸精腦子裡一點談情說愛的東西都沒有,要讓其他狐狸知道,妖王的麵子往哪擱?
“彆管,他不是能耐大嗎?有本事把花萼樓拆了。”
五柳沒壓低聲音,彆人或許聽不見,可身為妖精的煦風肯定聽得著,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
雅間的仙鶴銜珠高腳香爐悠悠散著合歡花的香氣,煙霧在空中繾綣纏綿,窗戶未關緊,溜進來的風將薄紗簾子被吹得上下翻飛,黃花梨花鳥圍屏後隱約透出兩個身影。
此時程嬌嬌心緒如麻,背對著煦風側坐在雅間內的美人榻上,捂著慌亂的心口,兩眼盯著裙上繡著的紫藤花紋,全當背後的大活人是空氣。
煦風的一句話猶如樹林裡的一把烈火,四處蔓延,灼燒著程嬌嬌心裡的寧靜。兩人對坐無言,屋內的氣氛凝結到冰點。
程嬌嬌心裡全是對煦風的埋怨。
——魏少安一事本就非我所願,他憑什麼說我?
——我們二人最多算得上是債主和欠債的關係,我跟誰在一起管他什麼事?
——就算我願意跟魏少安牽扯不清,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那輕薄的行徑,跟魏少安又有什麼區彆?
望著程嬌嬌越來越冷的臉色,耳朵邊又傳來五柳的陰陽怪氣,煦風走到美人榻前蹲下,看著程嬌嬌,開口說道:“嬌娘……”
“白公子,”程嬌嬌起身走到屋內靠牆的直足月牙桌旁坐下,輕撫雲鬢,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飾,盯著煦風緩緩開口,“禮不可悖,還是叫我程娘子吧。”
“禮不可悖?”,煦風像是聽到了一句玩笑話,長眉擰起,臉上帶著苦笑站起身,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赤紅著一雙眼問道:“你是何意?”
程嬌嬌掩麵而笑,眼波流轉卻是不含一絲暖意,而後又說:“何意?我倒想問問白公子呢?這光天化日闖到我花萼樓打砸,是何意啊?”
“你明知道我是為何生氣!魏少安並非良人!”煦風語氣轉冷,他恨極了程嬌嬌這幅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他的心思程嬌嬌就是個瞎子也該看得出來!
程嬌嬌扯了扯嘴角,雙眸儘是不屑,“生氣?那白公子又是我什麼人啊?”
“我……”煦風嘴唇囁嚅著,終究沒再說下去。
程嬌嬌繼續說道:“白公子,我程嬌嬌的事情還用不著您操心,若是對我這花萼樓不滿意大可把錢要回去,乾嘛動則打砸呢?這花的還是您的銀子。”
程嬌嬌漠然的語氣讓煦風心口憋悶,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言語。
眼看程嬌嬌起身要走,煦風眼底掠過一絲不舍,劍眉緊鎖,沉聲質問:“我對你的心意,你怎可能不知呢?這些日子我待你如何?你心裡難道不清楚?”
程嬌嬌避開煦風炙熱的目光,身體微微退後,動作中儘顯疏離。往日的溫情疼惜成了一把利刃,毫無遲疑地紮進煦風心中,仍覺得不夠,還在血肉中攪弄。
煦風上前一把將其摟進懷裡,聲音裡帶著些許顫抖,“你對我怎麼如此狠心呢?”
身上傳來的溫度讓程嬌嬌有了些許恍惚,蓮花的香氣混著合歡花的甜膩,肆意竄進肺腑,調動著神魂聽從它的擺布,絲滑冰涼的錦緞貼在臉上,是對抗它最微不足道的防線。
“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嗎?”
溫熱的氣息掠過耳邊,說到此處,環繞的臂膀驟然發力,程嬌嬌被勒得難以喘息,像是樹木被藤蔓纏住,藤蔓看似柔軟依附著樹木,樹木卻絲毫無法抗拒,隻能任其生長。
越來越近的臉龐讓程嬌嬌試圖逃離,額間濕潤的觸感又使她愣在原地,略帶涼意的雙唇從額間一路滑下,想要掙脫,卻被腰間扣著的手臂拉得更近,一隻寬大的手掌按在了腦後,讓兩人中間再容不下其他。
根根分明的睫毛掃在臉上,眼皮下是震顫的雙眸,耳邊是極速顫動的心跳,兩道溫熱的呼吸在某一刻彙聚。
微啟的朱唇毫無防備,輕易就被撬開了牙關,靈巧的舌尖追著逗弄、吮吸,程嬌嬌漸漸眼神渙散,防備在胸前的一雙手也攀上了勁瘦的腰身。
煦風微張眸子,眼前飽滿圓潤的耳垂比上麵掛著的珍珠更瑩潤,見懷裡的程嬌嬌乖巧地抬起下巴,由著他胡作非為,煦風無意識地加重了力道,試圖更深地去探索。
程嬌嬌身子化成了一灘水,平靜的水麵被疾風卷起層層波浪,全靠身前堅實的胸膛撐著才不至於跌落。
“程娘子?程娘子你在哪個雅間?”
屋外五柳的叫喊聲讓程嬌嬌回了神,用力推開身上的桎梏,瞪大了霧蒙蒙的杏眼,指著著身前的人,氣衝衝地說:“你!你怎麼能……”
分開時扯出的銀絲落在衣襟上,洇開一片曖昧的水漬,煦風低眸瞧程嬌嬌微腫的嘴唇,水亮亮的,跟掛著露珠的櫻桃一個模樣。
“唔……”
煦風上前含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吞下了後半句話。
感受到懷裡的掙紮越來越弱,環在柳腰上的手一使勁,將程嬌嬌單手抱起,移去了貴妃榻。
煦風倚著貴妃榻,程嬌嬌坐在他的大腿上,變成了他仰著頭承受。
喘息間程嬌嬌的理智被一點點蠶食乾淨,涎液在唇角間交換,溢出的會被立馬舔舐乾淨,玉臂摟上脖頸,貪婪地呼吸著懷裡的香氣,缺氧帶來的混沌感讓程嬌嬌忘卻了屋外的呼喚,甘心沉浸於此。
腰間的大掌上下摸索,沿著細弱的椎骨層層攀登。
直到窗外吹進的涼風,才讓人拾回點意識。
程嬌嬌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著煦風發紅的耳尖,卻不知自己眼底瀲灩的春色更撩人。
掰開腰間扣著的手,程嬌嬌小聲哼了一句,“你先鬆開我。”
煦風幫她斂起肩頭滑落的衣服,胸前隱隱漏出繡著對頸鴛鴦的鸚哥綠小衣,手下的觸感柔嫩,生怕大了力氣,捧著最稀奇的寶物都沒這樣子小心翼翼過。
都怪這風。
煦風捉著那微涼慌亂的小手,按在自己衣襟敞開的胸口上,熾熱的目光誓要將程嬌嬌看透,“你也對我有意,是不是?”
程嬌嬌慶幸懸崖勒馬的同時,心裡升起一陣莫名的失落,聽到煦風委屈的語氣,竟又有了一絲欣喜,隻得貝齒輕咬下唇,“那也不能這樣……”
毫無威懾力的話語,聽在煦風耳中成了嬌嗔,心想著故意惹她,於是說道:“魏少安能抱你,我為什麼不行?”
“你,你這是抱嗎?他吃了我一巴掌,那你也嘗嘗。”程嬌嬌佯裝生氣要走,卻被煦風拉住。
煦風拿指頭將其嘴角溢開的胭脂抹掉,眉宇間柔情儘染,“你就這麼走了,那我怎麼辦?”
方才程嬌嬌就察覺到他身下的異樣,抬眼一轉,彌漫著狡黠,櫻唇翹起,罵道:“孟浪!”
……
“程娘子呢?”煦風緩了好一會兒才從二樓下來,隔壁的殘局已經被收拾乾淨,卻沒料到程嬌嬌已不在店裡。
五柳給煦風手裡塞了把瓜子,含糊不清說了句,“回去了。”
看著店裡也沒其他人,五柳接著嘮叨,“你說你跟個小丫頭生什麼氣呢,你什麼年紀,程娘子才什麼年紀,把人嚇壞了看你怎麼辦!”
煦風心中不屑,跟沒有開花能力的老柳樹能有什麼共同語言,又把瓜子扔回給五柳,問道:“回家了?”
“那還能去哪?”五柳白了一眼,這掉毛狗的德行,能有姑娘喜歡他?他五柳第一個不信!
煦風腳程再快,回到府上時程嬌嬌已經將大門緊閉,任他怎麼叫都不答應。
俊秀的眉眼間儘是狐疑不解,“話本子裡沒寫啊?不是不生氣了?這又是怎麼了?”
……
程嬌嬌一人獨處仍是心神不寧。
繡花繡了半天才發覺線沒有穿上,乾淨衣服洗了兩遍,臟的還扔在盆裡。菜不是沒熟就是糊了,連做疙瘩湯都把白麵放成了玉米麵,熬了一大鍋糊塗粥。
看著眼前一大盆糊塗粥,彆說讓她吃了,怕是朱一朱二兄弟都吃不完,程嬌嬌按著胸口仰天長歎。
浪費糧食,真是該死。
……
白府書房裡,不下百本話本四處散落,煦風眉頭微皺,薄唇抿成一條線。
“尊主,您看這個!”朱二咧著嘴角捧著話本,遞到煦風眼前。
“故作矜持?”煦風前後翻了兩頁,覺得不大相似,“還有嗎?”
朱二麵露難色,“哥哥去買新的了,這裡的應當是沒有了。”
煦風舌尖舔了舔尖牙,目光深邃如海,“你去找朱一,讓他再多買點帶圖的那種,就照這樣的買。”
朱二接過煦風手裡的話本,小姐書生遊園相識、紙鳶傳情、月下私會,再普通不過的劇情,接著往後看,朱二搔了搔頭,衣服怎麼越穿越少?
算了,尊主安排的,肯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