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臨近酷暑。
喬牧迎猛地睜開眼起身,呼吸急促,眸中情緒短暫逝過。
丫鬟絲竹快速上前,擔憂說道:“太好了!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這一聲,令喬牧迎徹底清醒,她立即下床,“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快給我梳妝。”
絲竹紅腫的眼眶未退,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敢耽誤,“小姐,此時前去,會不會趕不及了......”
喬牧迎眸光暗淡,身子虛晃了下,纖纖玉手搭在額頭。
猶記得,昨夜她喝了一碗,二夫人送過來的補湯,便是那碗補湯令她手腳綿力,昏睡至今。
“小姐,一定是二夫人,她們不想你如願嫁給太子,使了這詭計,好讓你去不了宴會,失了能見到太子的機會。”想到這裡,絲竹淚水如決堤般落了下來。
喬牧迎在心裡何嘗不知。
今夜乃皇後宴請各大貴女前去宮中,參加宴席的日子,她身為丞相府嫡女,自然在被邀請的名單當中。
她此次去不了,見不到太子殿下事小,倘若皇後心生怨懟,屆時牽連到整個丞相府的前程,父親不知又該如何生氣了。
此時,“叮”——地一聲,喬牧迎腦海裡一個聲音。
“恭喜宿主覺醒劇透係統,現在為你自動提取記憶。”
大量畫麵儘數湧入腦海內,頃刻間令喬牧迎頭暈目眩。
原來,她是一本名為《貴妃她又嬌又媚》小說中的炮灰。
雖貴為丞相千金,卻常年被父親當做為家族利益而犧牲的工具人,包括她自小仰慕的太子殿下,亦在與她成親後,不斷將其他女人納入東宮,而她嘔儘心血,做個賢良的太子妃背後,不僅不得太子喜愛,反而被他打心底裡厭惡,以至於在太子順利登基後,她淪落得一個離奇病死的下場。
而丞相府上下呢,則在她死後,由喬琬莠代替她入宮,以此來保丞相府榮華依舊......
喬牧迎突然被迫接收完所有記憶,整張小臉慘白一片。
絲竹抱不平的聲音,還在繼續:“丞相大人這樣也太厚此薄彼了,二夫人隻是繼夫人,而您可是尊貴的嫡小姐......他怎能任由她人,如此大膽地欺淩到您頭上?”
喬牧迎的生母去世的早,丞相府裡一切事務由二夫人操持著,多年來這後宅院裡,一直相安無事,至少在今夜之前,她是這麼認為的。
平日裡,她為了成為父親口中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不練就得爐火純青,以為這樣才是她的一生,殊不知最難揣測的便是人心。
“記憶全部傳輸完畢,請問宿主是否要改寫命運?”
門外響起腳步聲,許久未見的丞相喬修遠踏步而來。
喬修遠陰沉著一張臉,指揮旁人快速收拾,“都什麼時辰了,怎的還如此慢?迎兒,你要記住你是丞相府的嫡大小姐,更是我們喬府可以嫁給太子的唯一希望,父親自小便將寄望托付在你身上,今晚無論如何,你都要討得皇後娘娘或者太子殿下的歡心,你可明白?”
喬家三代為官,到她父親這一輩好不容易走到丞相這個位置,對權利的渴望愈演愈烈,幾近達到了一個瘋魔的程度......
這樣的話語,喬牧迎聽過不下數遍,她挺起背脊說道:“父親,女兒身體不適,此次宴會無法前去了。”
“你說什麼?”喬修遠大聲嗬斥:“胡鬨!簡直是在胡鬨,你當宮中下的帖子是什麼?豈容得你說不去便不去?你可知曉,今夜多少大家閨秀爭相擠破頭,都要在皇後太子麵前一展風采?”
“正是因為如此,女兒才不想去。”喬牧迎麵無表情,“若父親實在害怕失了顏麵,可以讓二妹妹代替女兒前去!”
喬修遠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叫他如何接受,向來乖巧溫順的女兒竟然會突然忤逆他。
“胡說八道!你二妹妹的身份如何能掠過你去?”見喬牧迎眸光堅定,他負手在屋內來回踱步,深吸了口氣,將聲音放緩放柔道:“可是在府裡受了什麼委屈?”
“平日裡父親忙於公務,府上的事情都是交由你二娘打量,若有何人惹你不快,直接處置了便是,豈能拿這種氣話與為父開玩笑?”
喬牧迎不為所動,朝著喬修遠福了福身,“抱歉父親,女兒心意已決,您就先回吧!”
喬修遠太陽穴突突亂跳,一張臉被氣的青紫。
“你......你這個逆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為為父千方百計讓你成為太子妃是為了什麼?”
“難道不是為了父親您的前程嗎?”喬牧迎毫不留情地拆穿,區區幾瞬,她想開了,與其將來成為那炮灰太子妃,倒不如早些主動掙脫這多年來日漸在她身上的枷鎖。
她未來的日子,由她自己說了算!誰都不能左右她!
喬修遠臉色難看至極,努意升起:“放肆!為父如何豈是你能置喙的?你給我......”
這時,門外小廝急匆匆前來稟告。
“啟稟老爺、大小姐,太子殿下派人送來了賞賜......”
喬修遠大喜,顧不得剛才湧起的怒火,欣慰地對著喬牧迎說道:“瞧,太子殿下他啊,心中裝的還是你啊!快跟為父一起出去謝恩。”
喬牧迎靜靜地跟在喬修遠身後,待看清眼前身穿太監服的鄧公公,率先向前行了一禮。
“小女喬牧迎,在此先謝過鄧公公了,不過還要勞煩您再跑一趟了,太子殿下的心意民女心領了,實在無福消受,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鄧公公臉上的笑意逐漸僵硬,唇角的笑容即將維持不住。
“喬大小姐莫不是在跟本公公開玩笑?”
眾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此番是何心意,喬大小姐都能拒絕,這是完全不給自己留半點活路啊!
堂堂太子妃之位,都不放在眼裡,世間還有何物叫她觸動的。
喬牧迎鐵了心,唯有她清楚,一旦她接受了這賞賜,便等同於昭告天下,她早與太子殿下心意相通,私相授受,屆時就是沒有賜婚聖旨,她也很難議親了。
況且堂堂的太子殿下,娶她除了為了鞏固權勢外,更是變相的為女主鋪條平穩無事的路。
包括後來納入東宮的那些女人,各個家庭背景不凡,各有各有的作用......
說起太子蕭恒裕,乃當今聖上的第一子,北越國自古立嫡不立賢,皇後至今無所出,太子之位便落在了他頭上。
在朝中能與蕭恒裕齊名的,並且威脅到太子地位的,當屬睿王蕭潯裕,唯一被授予封位的王爺,與太子一同養在皇後膝下。
可惜,喬牧迎方才傳輸過來的記憶,對這位睿王殿下的了解少之又少。
“還請鄧公公彆見怪。”喬牧迎行禮請罪,儀態卻仍舊不卑不亢,“小女身子不適,不宜再吹風,就不送鄧公公您了。”
說完,喬牧迎轉身就離開,徒留餘下的人目瞪口呆。
跨出門檻,喬牧迎低聲問係統,“剛才算不算成功改寫?”
係統的回答很是無情,“宿主我要提醒你的是,賜婚聖旨即將公布於眾,你剛才的舉動落在太子眼裡,不過是在和女主相爭他的注意力。”
相爭他個鬼。
喬牧迎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她算是知道了,在這個女子力量薄弱的時代,現下想要掙脫,單靠她一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係統也算是在變相的提醒她,書中的劇情已經開始走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喬牧迎正想的出神,身後的腳步聲急匆匆朝她走過來,喬修遠臉色被氣的青白交加,他眼睜睜瞧著太子送來的賞賜,一箱箱被鄧公公抬回去,卻無能阻止。
得罪太子,他的烏紗帽難保!喬家的未來堪憂!
他指尖顫抖地指著喬牧迎,“你......放著大好前途的太子妃不當,究竟想乾什麼?你以為你得罪了太子,還有哪個貴族可以容納得下你嗎?還有......為父對你多年的教導,你是都忘了嗎?”
這些話,喬牧迎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她帶著絲竹徑直出了府門口。
北越國的小姐,出門是被允許的,先前她忙於成為父親口中的閨閣女子,極少數在外拋頭露麵,如今出來,竟覺得空氣格外的馨香。
提裙進了一家酒樓,臨窗而坐,低頭就能望見樓下的景色,絡繹不絕的人在街頭來回走著,好生熱鬨。
喬牧迎還沒有見過這般場景,不由多看了幾眼。
不遠處,男子白衣勝雪,五官精致俊美,仿若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眉眼之間流露出氣質,氣質清冷而又高貴,生生將她目光完全吸引了過去。
她還沒有見過,比太子蕭恒裕更為好看的男子。
很快,喬牧迎便無意間看清了男人那象征著身份的玉佩。
睿王殿下。
即使他有意藏的很好,喬牧迎還是一眼認了出來,不為彆的,係統給她的“掛”實在是明顯。
喬牧迎托著下巴,大咧咧地尋著人群鎖定睿王,她仗著所在的位置為高處,眸光漸漸肆意了起來,隨著一個大膽的想法,逐漸在腦海裡形成。
也不知道嫁給他會怎麼樣?
都說主動提親的皆為男子,喬牧迎偏想做這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