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災(1 / 1)

太子良娣升職記 鎖樂 4234 字 21小時前

“今年雨水怎麼這麼多?”柳四娘踏上石階忍不住抱怨一句,身後婢女收了油紙傘,嘩啦啦的水流便順著傘尖流到地上形成一條長長的深色的印子。

柳四娘進了屋,莊姝和彭尚意正對坐打雙陸。

四娘道:“也不知這雨要下到幾時?你們倒坐得住,我手癢,早就想去打馬球了。”

莊姝雙手捧著骰子笑道:“看這天還得下幾天,你且安心待在家中吧。”

柳四娘從門外望去,隻見屋外雨水傾盆落下,石階兩旁的綠樹已被雨水打成暗綠色,山上一團團的白霧聚在一塊望不到頭。

這雨果真是一時半刻停不了。

彭尚意接話道:“我阿兄道他們軍營中已派了人去河道口開河,說是要將河水引出去,就怕洪水會泄到城中。”

柳四娘不禁咂舌,“今年雨水竟這麼嚴重?”

“我阿娘說涼州從未遇到過這般大的雨,又連下了數日,城外許多莊子都淹了。”尚意道。

二人說著話,莊姝思緒卻有些飄散。

昨日在府上聽說世子不顧王爺王妃的阻攔要去城外挖渠泄洪。

王妃因此氣得吃不下飯,今日一早又犯了頭疼。

聽尚意說起才知原來城外情況已經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

柳四娘雙手一合,祈求道:“還望這場大雨快快停下才好。”

“哎,如今我們涼州情況還不算差。五郎二哥三月去了趟萬州,寫信回來道淮南道與江南道各州都患水災,朝廷已經派去了好幾批治理水災的官員,他怕在外會遭遇不測已經啟程回涼州了。”

淮南道與江南道於她們來說自是十分遙遠,不過彭尚意此話倒不假。

今年開春各地連綿不斷降雨,四月江南各地便為防洪做了預備。

果然不出所料,五六月雨水不斷,城內城外水位迅速漲高,多地百姓為了逃避水患,隻得遠走他鄉。

聖上派了赤北侯擔任都水監南下治水,如今已有成效。

同年八月,太子大婚,大赦天下。

此時平陽王府前去京都送聘禮的一眾人也回了涼州。

王府院中婢女玉芙將一封來自京都欒四娘的信件交到長琴手上,說是信使隨行一道回了涼州,托人將這封信送進王府,便到了王妃手上。

長琴接過信,對玉芙道聲謝,很快回了院中將欒蘅的信交給莊姝。

雁遠同長琴立在一側,見莊姝展開信紙,臉上一會兒是喜色,一會兒又蹙緊了眉頭,最後幽幽歎了口氣。

兩人不免心生好奇。

莊姝看過信後將信交給長琴,讓她找個匣子裝起來。

長琴應了。

莊姝起身去了案桌,讓雁遠拿來信紙,長琴則在一側研墨。

莊姝提筆欲給欒蘅寫一封回信。

欒蘅信中提到好幾件事。

一是謝娘子如今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欒府上下都為之高興;二是欒二哥婚事已定,將要迎娶的是呂家二娘,這倒令莊姝頗感意外。

信中還提到戶部侍郎府中的周三娘子已同赤北侯府中的李六郎定下婚約,不日便要完婚。

莊姝不由想到那日阿蘅生辰,她在欒府無意聽到欒二哥與周三娘子的談話。欒蘅在信中並未多言,可她將這兩件事一並告知莊姝,想必她心裡也有諸多感慨。

最後欒蘅道近來家中好在為她議親,若無意外,家中恐怕會替她定下安遠侯府的孟大郎。

欒蘅對她的婚事隻寫下寥寥數筆,莊姝看過信後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她坐在案桌前,數次提起筆,寫了幾行卻又覺不對,將信紙揉成團丟在書案上。

不多時案上已有四五團廢紙。

雁遠與長琴對望一眼,俱不敢言。

眼看蠟燭燒到底,雁遠才不得不開口:“娘子不若早些歇息,明日起來再給欒娘子回信?”

莊姝心下亂得很,想來自己也要時間平複心緒,遂點了頭。

翌日卻由不得莊姝給欒蘅寫去回信。

一早長琴拎著食盒回莊姝院中,隻見兩名婢女帶著郎中直奔王妃院中,身後幾個婢女小廝亦亂得沒有章法。

她抓住其中一個小婢女問話,才知昨夜城外發了澇災,世子所在的軍隊駐紮在城外,如今城外危及,世子又無音訊,王妃聞訊便病倒了。

小婢女口齒伶俐,繼續道:“如今城內亦有積水,王爺去了軍營,方總管傳王爺的令,要王府眾人簡單收拾行囊,女眷們先往福鼎寺避一避,待城中退了水再回城。姐姐還在此處?想必莊娘子院中已有人去傳話了,姐姐快些回院吧。”

小婢子話音剛落,長琴便跑了起來。

長琴回到院裡,阿福忙迎了上來,接過她的食盒將方才傳話婢女地話複述了一遍,果然同那小婢女說的所差無幾。

長琴一麵點頭,一麵往莊姝房中走去:“娘子東西可收拾好了?”

阿福追在她身後道:“雁遠姐姐已經在替娘子收拾了,貴重的物件都鎖在庫房箱子裡,娘子說無事,隻略帶幾件衣裳便可。”

“好。”

“娘子。”長琴進了內室,不由慌亂地喚了一聲,卻見莊姝和雁遠二人臉上並無焦急之色。

見狀,莊姝微微一笑道:“長琴你不必慌張。”她的衣物收拾得差不多了,讓雁遠三人回房收拾自己的衣物。

雁遠不敢離開莊姝,她與長琴同屋,隻叫長琴替她撿兩件日常能穿的衣物帶著便是。

院中幾人剛收拾好,王妃院裡的玉芙便帶著幾名家丁,說是來替莊姝搬運行李。

她們主仆幾人衣服用具加在一塊兒也不過一個木箱,家丁搬著木箱往府外去。

莊姝幾人也同玉芙去了王妃院中。

王妃因世子一事犯病,現下臉色難看至極,可她見莊姝幾人走來是展開笑顏,阿姝比她想象中要沉穩許多。

她拉住莊姝的手說:“好孩子你彆怕,我們這就出發。”

莊姝回應王妃道:“阿姝不怕”

車夫已在王府門口等候,為了出行方便,隻讓套了兩輛馬車。

城內各處張貼告示,百姓們都背著行囊在府衙和士兵指揮著逃往避難所。

這次要搬離的主要是宅地低窪的人家,因考慮到福鼎寺不可能容納得了全城的百姓。

官府便以各坊各街巷為點,擇高處由官兵駐守,以便城中百戲可以避難。

軍營所在處正是水災最為嚴重的地方,平陽王一早去軍營便是為了讓士兵們能安全撤離。

平陽王府這等家中有馬車可以遠行的官眷才被安排到福鼎寺。

福鼎寺修建在半山上,是一座百年老寺,當年修建之人便考慮到山洪這一危害,為此做了防禦,故而山上寺廟並未受到影響。

莊姝一行上了山,刺史夫人同另幾位官夫人已在寺中安頓好。

刺史夫人見到王妃和莊姝直道阿彌陀佛,“寺中未見到王妃可是把我嚇壞了,大家都無事就好。”

王妃道:“王府離得遠,這才晚來了。”

眾人到寺廟天已經被暮色籠罩,大雨仍未停。

莊姝被安排在東邊一個小廂房內,毗鄰的便是柳四娘。

聽柳四娘說尚意也在寺廟中,許是同曹家女眷在一塊兒。

莊姝安頓好,用了齋飯便去給王妃請安。

卻見王妃廂房房門緊閉,雙瓏正立在廊下低聲吩咐小婢女幾句話,莊姝剛走近,小婢女對她一福身便垂頭走開。

莊姝上前喊了一聲雙瓏姑姑。

“娘子來了。”

莊姝道:“我來給王妃請安。”

雙瓏卻道王妃已歇下。

莊姝見隻雙瓏和一婢女兩人守在王妃身邊,一問才知玉芙去膳房煎藥去了。

莊姝問:“王妃今日還頭疼?”

哪知雙瓏眼眶當即便紅了,她拭了拭眼角的淚道:“娘子不知,王妃昨夜擔心世子一夜未眠,今日不過是強撐著身子。王妃晚間又犯了頭疼,連晚飯還不曾用。”

在莊姝眼中雙瓏是王妃身邊最為得體,妥帖的姑姑,現下她卻顧不得體麵這般拭淚。想必王妃情況比她想得還要嚴重。

此時房內傳出王妃的問話聲:“可是阿姝來了?”

雙瓏忙將臉上眼淚擦拭乾淨,推開房門朗聲道:“娘子來給王妃請安呢。”

王妃起了身,夜間山裡溫度低,雙瓏拿披襖披在她肩頭。

雙瓏走至門口道:“娘子請進。”莊姝這才走了進去。

雙瓏搬了凳子讓莊姝坐下。

王妃披散著頭發半坐著,她衝莊姝一笑,“廂房可收拾好了?我這邊無事,今日奔波了一天,你早些回去歇息。”

莊姝道:“有雁遠和長琴在無需我操心,倒是王妃身體可好些了?姑姑說王妃還未曾用晚飯。”

王妃唇色蒼白,一副病態,搖頭道:“吃不下了,待會喝碗湯藥,明日起來興許就好些了。”

聞言,莊姝蹙眉道:“我叫雁遠去熬些粥,王妃多少喝些。”

莊姝想起她們上京路上,她感染風寒飲藥時王妃總盯著她先用飯。大夫說藥性強的藥需得墊飽肚子才能服用,不然會傷了脾胃。

王妃聽著這話耳熟,不正是從前阿姝吃藥前她總掛在嘴邊的話。

王妃對上莊姝灼灼目光,終是妥協,點頭道:“那就吃些吧。”

莊姝衝雁使一眼色,雁遠便退出了廂房。

有莊姝在,王妃精神好了不少,雙瓏心下也不免鬆快許多,見室內昏暗,又點了根蠟燭。

莊姝小坐片刻便見雁遠回來了。

她怪道:“怎麼這般快?”

雁遠說:“這甜粥是玉芙姐姐煨在爐子上的。”

原是玉芙想到王妃說不用晚膳,又怕王妃醒來要吃東西,在寺廟不同在王府方便,她便在熬藥的時候順手熬了甜粥。

正巧雁遠去熬粥,玉芙得知莊姝勸動王妃用粥,便將甜粥盛了出來讓她端來。

莊姝道:“原是如此。”她接過白瓷碗坐到床邊,“阿姝服侍王妃用甜粥。”

王妃點點頭,麵上不顯,心下卻有一股暖流湧過。

用過甜粥後,玉芙將煮好的湯藥端來,莊姝又服侍王妃用了藥。

直至王妃睡下,莊姝才帶著雁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