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1 / 1)

裴妘找了時間回裴家一趟,裴父還未回來,裴妘也不著急。

她走到廢棄的小院進去,看著鬆散的花朵盛開,雜草掩著花叢。

她站在院內不知多久,一名丫鬟站在門口左右看了一眼,進去後就跪在裴妘腳邊:“大小姐,求您帶奴婢離開這裡,奴婢實在……”

裴妘要等的不是她,但見丫鬟眼淚不停落下,似乎有什麼隱衷。

裴妘微微眯起眼,她將丫鬟拉起,說:“府中的丫鬟賣身契都不在我手上,恐怕幫不了你,你怎麼不去找夫人婉君她們?”

丫鬟起先不願意起來,還要糾纏一會,卻被一旁的杏兒抓住手臂,強行拉著站起身:“等大人回來,我們小姐自然會過去幫你安排個好差事。”

丫鬟對上杏兒的視線,心中一驚,一時說不出話。

“這是怎麼了?”院門外趙婉君似乎碰巧看見,笑著走近。

她狀似無意瞥了一眼兩邊的布置:“姐姐好雅興,這院子都不知道荒蕪多久了,姐姐還特地回來看一眼。”

裴妘望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這附近沒有外人,裴妘也懶得再裝:“夫君前幾日問我要不要在院裡種些花,我想這裡反正也荒蕪了,不如帶點回去栽種。”

趙婉君聽見裴妘提及溫斐然,怒火上來走到她麵前,指著她說:“你不要以為你嫁給溫斐然就得意!他喜歡的是我!”

“那又怎麼樣?他又不能娶你。”裴妘看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輕輕笑了一聲,“你覺得你還能嫁給比他家世更好的人嗎?”

“你!”趙婉君有些憤恨,她大步走過去伸出手,卻被一旁的杏兒攔下來。

“二小姐,當著眾人的麵動手不好吧?”

裴妘不在意,撫了撫自己的衣袖:“沒事杏兒,她打了更好,回去我就找夫君哭,告訴他舊情人的真麵目是什麼。”

趙婉君有些不甘心,她抽回自己的手,掃了一下裴妘身邊的丫鬟,看見旁邊的一位丫鬟有些熟悉,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你不在我母親跟前,跑這裡乾什麼?通風報信啊?”趙婉君瞪了裴妘一眼,轉身離開,“你等著,早晚有一天!”

裴妘看她離開,麵上的表情收斂。

杏兒蹙眉道:“果然是夫人派過來的。”

裴妘沒有接話,她等了一會,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過來,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來人和府中的下人一樣的打扮,但卻是裴妘從祖母家帶過來的,隻是和杏兒不一樣,她身邊的人都被李氏找各種借口,給分散到彆處,在她院子裡安插自己的人手。

裴妘看見她握住她的手,和她道:“我今天會想辦法讓爹安排你的去處,你幫我好好照顧他。”

對方聽裴妘這麼說,微微愣了一下,好一會才問裴妘:“你確定嗎?”

“你還記得忍冬嗎?”裴妘不答反問。

對方想起一些舊事,最終點了點頭,“當初若是沒有夫人和小姐,奴婢也不知道身處何處,小姐放心。”

“彆人我不放心,唯有你。”裴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握住對方的手,許久才放開。

裴父下值回來,裴妘去見他,她先提了給趙婉君選親的事情,李氏和趙婉君都不滿意。

裴父也就不再強求,裴妘又說起一些舊事,和裴父道:“父親還記得瑞香嗎?”

裴父想了許久,才勉強記起:“是你乳娘的義女?”

“嗯。”裴妘垂眸靜默了片刻,說道:“她之前隨女兒去侍奉祖母,女兒回京時她也跟女兒回來了,隻是繼母將她安排去了夥房,女兒如今已經嫁人,是該給她找個好人家了。”

裴妘抬眼看向裴父,有些緊張道:“女兒想讓她從夥房裡搬出來,做些打掃書房之類的簡單活計,過兩年再指個人家。爹你看如何?”

裴父好像根本不在意,道:“就這麼安排吧。”

裴妘垂眸道:“那就多謝爹了。”

她說完事情沒有立即走,而是看向窗外的陽光,好一會她看向裴父:“爹,這麼多年過去,你想過娘嗎?”

裴父聽見她這句話,臉色立即變了,訓斥道:“你都說這麼多年過去,還提她乾什麼!”

裴妘望著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最後她低下頭忍住了,裴妘站起身準備告辭。

裴父看她走了,蹙眉將手邊的東西扔到旁邊,不知道裴妘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還是憂思過度,不然怎麼突然提起她娘。

半晌外麵進來一個丫鬟,裴父皺眉:“你哪個院的?”

丫鬟連忙跪地道:“奴婢瑞香,是小姐說讓奴婢以後打掃書房的。”

她說完也不害怕,抬頭去打量眼前的裴父,比之記憶裡的中年人好像沒有太大的差彆,臉上的皺紋卻多了幾道。

瑞香望著對方,一點看不出他是個狠心的人。

裴父心情不太好,但既然答應了裴妘,也就沒有將人趕下去,看見瑞香的相貌,沒想到當年的小姑娘長成這副模樣,也就沒有再苛責。

“起來吧。”裴父道。

瑞香連忙站起來,她走到裴父身邊,端起裴父麵前的茶盞,“老爺,這盞茶似乎涼了,奴婢去換一杯。”

裴父聞到她身上一股桂花熏香,目光隱晦打量她,擺了擺手:“去吧。”

瑞香朝廚房走去,路上遇到一名丫鬟,捂著自己的臉哭著跑走,和瑞香撞了個正著。

另一邊裴妘回到溫府,她和趙婉君說的移栽植物都是隨口胡謅氣她的,她本來沒有打算移栽花木過來,還是杏兒說做戲做全套,才搬了兩株芍藥回來。

兩株芍藥一株粉的一株紅色,花開的鮮豔但有些寥落,顯然是很久沒有人打理。

她剛進屋就遇到溫斐然出來,溫斐然看見她帶著兩盆花回來,有點差異:“這兩盆是夫人買的?”

“不是,我從娘院子裡搬過來的。”裴妘聞言有些好笑,“哪家攤主會賣這種品相不好的花?”

溫斐然才知道她回了娘家一趟,沒有多問。

杏兒正指揮著幾個小廝,將花搬到窗台底下。

裴妘進屋裡倒了杯水喝完,看著杯子思索了一會,將手裡的杯子放下。

溫斐然站在屋外看了一會,才回身走進屋和裴妘說話:“燕鳳遞了花箋過來,我放在書桌上了。”

裴妘得知轉去書桌那邊,她看見上麵確實放著一枚花箋,裴妘拿起來打開看了一眼,是徐燕鳳譴責她這些天不給她寫信,也不過去看她,她都無聊死了。

裴妘看完笑了一下,她走到書桌後邊坐下,提筆找了張花箋紙,給徐燕鳳回信。

她這兩日恐怕不能過去,她還想去寺裡給她娘的牌位上柱香,裴妘在信中和徐燕鳳解釋了一下,封好信紙讓人送過去。

萱草今天沒跟裴妘回裴府,裴妘安排她出門采買貢品,她一早就回來了。

見裴妘帶了兩盆花回來,她看杏兒吩咐完小廝,走過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少夫人今日回去沒被為難吧?”

“沒事。”杏兒不太在意說,“對了,讓你買的東西買回來了嗎?”

萱草點了點頭,“都買回來了。少夫人是打算明天就去上香嗎?”

“應該是吧,畢竟清明沒去。”杏兒回答,她眉頭輕蹙,似乎有些擔心。

裴妘吩咐完人,看溫斐然還沒走,於是問:“夫君還有事?”

“你明天要去寺裡上香?”溫斐然問。

裴妘點頭:“我娘的牌位供奉在那邊。”

溫斐然有些奇怪:“那嶽母葬在哪裡?”

裴妘抿唇回答:“我小時候離京的時候,和我一起回鄉了。”

聞言溫斐然沒有再問。

他每天沒時間陪裴妘去上香,囑咐兩句看見溫其聲過來找他問問題,於是離開了院子。

裴妘看他離開,想了一會,讓人去問溫如玉明日有沒有時間,陪她去寺裡。

她既然知道了趙婉君是因為溫如玉,才和溫斐然和邵陽郡主交好,若是沒有溫如玉,趙婉君還能和邵陽郡主關係和諧嗎?

趙婉君身邊有什麼人,溫如玉基本都說完了,大家都是京城官家女子,除了父親品級有高低外,實際沒什麼好攀比的。

裴妘不擔心這些人,隻有這個邵陽郡主,裴妘還不知曉她與趙婉君的關係到底有多好。

是表麵關係,還是深交,她得想個辦法。

她不能讓趙婉君有翻身的機會,必須剪除掉她身邊能夠有助力的人選。

溫斐然不行,邵陽郡主不行,至於裴父……

裴妘想,他還是下去陪娘比較好。

她回來的時候太陽西沉,屋外的陽光一片昏黃,氣溫也不如前幾日那麼寒冷。

裴妘握住自己的雙手,她感覺到手指尖還有些涼。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是錯,也不知道最後她會變成什麼樣。

裴妘希望明天是個晴天。

她娘不喜歡壞天氣,裴妘也不想垂喪著臉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