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1 / 1)

裴妘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也沒有欣賞河岸景致的欲望,她和溫斐然沒有呆多長時間就打道回府。

溫斐然沒有意見,回去路上也沒有騎馬,而是和裴妘同乘馬車。

坐在馬車裡,裴妘將頭上的幕籬拿了下來,她抬眼見溫斐然望著她欲言又止,垂眸靜默片刻。

裴妘還是打開了話頭,“夫君是在擔心我?”

“嗯。”溫斐然有一些疑問,但又怕觸及裴妘的傷心事,也就沒有開口詢問。

裴妘微微笑著說:“我已經沒事了。”

溫斐然卻覺得她不太像沒事的樣子,他想了一下,轉移話題:“一會路過點心鋪,我讓人去買點東西?”

裴妘剛才沒什麼胃口,在船上沒吃幾口飯菜,現在她也不覺得餓,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溫斐然牽著她的手沒有再出聲,安靜了一會他鬆開裴妘起身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妘看見他又進了馬車,拿著一包油紙,不知道他買了什麼。

溫斐然在她身邊坐下,打開油紙包取出一枚剛出爐的糖炒栗子剝開,遞給裴妘:“我不知道你喜好,就隨便買了栗子。”

裴妘沒有拒絕,伸手接過來放進嘴巴裡,她也不是不能吃東西,隻是不想吃而已。

溫斐然給她剝了四五個,“一會要是餓了,你讓人去廚房給你做點吃的。”

他看向裴妘,聲音柔和:“下回休沐我再帶你出來,你還有什麼地方想去?”

裴妘看著他搖了搖頭,她這幾天想安靜一下,沒有出門的打算。

何況下一回溫斐然休沐,要等十天後了。

溫斐然沒有再說,他將油紙包合上放到一邊,陪著裴妘回到溫府。

回到住處,溫斐然想裴妘的大概想安靜一會,他也有事情要去安排,沒有留在房中。

裴妘在外麵吹了會風覺得有些頭疼,她坐在榻上看著未繡完的手帕,發了一會呆。

杏兒看她神思不屬,於是問她:“小姐,要整理床鋪,休息一會嗎?”

裴妘轉頭看了她一眼,思索道:“過幾日我想回裴府,你說我該用什麼理由?”

杏兒低頭想了一會,和裴妘說:“老爺不是讓你給二小姐選親,小姐您覺得呢?”

裴妘呼出一口氣:“好,我想睡一會。”

傍晚裴妘精神好一些,她重新拿起針線,想將手帕給繡完,到時讓溫如玉將手帕交給邵陽郡主。

將要到飯點,裴妘聽見屋外溫如玉的聲音,“大哥!你今天出門居然不帶我!”

裴妘聽不太清溫斐然說了什麼,隻聽見溫如玉胡攪蠻纏:“我不管!下回我也要去!”

二人進屋後,裴妘讓人去擺膳,她看見溫如玉今天穿著一身桃紅色衣裙,頭發梳成雙髻,襯得她模樣清麗可愛。

溫如玉看見裴妘坐在榻邊,瞧見她手上的東西,跑過來看她手裡的帕子:“這是給郡主的?”

“嗯。”裴妘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問她:“今天晚飯在這邊用?”

溫如玉連連點頭,她看見矮幾上的紙袋,打開看了一眼,“是糖炒栗子!大嫂你怎麼不叫我!”

裴妘看出來溫如玉喜歡,怪不得溫斐然會買,她怕溫如玉隻吃栗子不吃飯,於是道:“吃過飯再吃吧,都涼了,一會讓下人去熱一下?”

“不用。”溫如玉剝開栗子吃了兩個,看向裴妘的問:“大嫂,大哥今天帶你去哪裡了?”

“遊了一會湖。”裴妘笑著回答。

溫斐然走到裴妘身邊坐下,在旁邊看她神情好像恢複過來,他已經托人去打聽忍冬的情況,不知道能否得到答案。

按照這些天他看到的,裴妘母親應該不是一個自尋短見的人,又是怎麼會丟下裴妘自縊呢?

溫如玉坐在對麵,她聽到裴妘的回答,但是感覺無聊:“遊湖有什麼好玩的,不如去馬場逛一圈!”

裴妘有些意外:“你會騎馬?”

溫如玉被這麼問,當即興趣來了,雙手做了個拉弓的姿勢:“我還會拉弓射箭呢!”

旁邊的溫斐然看著沒忍住笑了一下,被溫如玉瞪了一眼。

裴妘知道溫斐然坐在自己身邊,沒有轉過頭去看他,而是整理繡筐裡的絲線。

等到杏兒她們準備好晚飯,三人才走到桌邊坐下。

溫如玉看見桌子上有魚,皺眉說:“你們今天怎麼吃魚?”

裴妘道:“我讓人做的,你不喜歡?”

溫如玉搖頭:“總覺得一股腥味。”

溫斐然在旁邊瞥了溫如玉一眼:“彆在我院子裡挑。”

溫如玉瞅著他,抿唇皺了皺鼻子,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溫斐然不打算搭理她,裝作沒看見。

吃過飯,溫如玉不打算立即離開,看著裴妘坐在窗邊繼續繡手帕。

溫斐然離開去小書房,打算去檢查溫其聲的功課。

溫如玉幫裴妘整理穿針,和裴妘聊天,問裴妘哪天有空,她可以帶裴妘去京城內的馬場。

“要不要我教大嫂騎馬?”溫如玉興致勃勃問。

裴妘對這些不感興趣,她低頭繡著手帕笑著說:“我就不用了。”

溫如玉有些可惜,她和裴妘建議:“不過我騎術不如大哥,大嫂你讓大哥教你也行。”

“夫君下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休息,就不麻煩他了。”裴妘不在意道。

溫如玉皺眉:“他休息不也還是和那些朋友去喝酒?”

過了一會她又雙手托著下巴,歎了口氣:“可惜燕鳳姐姐懷孕後,就不怎麼出門了,不然我們可以一起玩!”

裴妘聽她整天想著玩,感覺有些好笑,隨口問了一句:“你和燕鳳很熟?”

“對啊,當初我還以為燕鳳姐姐會嫁過來,沒想到被那個閔大哥搶走了!”溫如玉一提這件事,就感覺閔暄實在可惡!

裴妘手上的動作停下來,聽她什麼都敢往外說,也不怕哪天說錯話被人記恨。

不過裴妘不在意這些,她看向溫如玉笑著問:“你這話要是被閔暄聽見,怕是要生你的氣了。”

“他生氣和我有什麼關係。”溫如玉擺了擺手,覺得無聊打開油紙包開始剝栗子,“燕鳳姐姐不生氣就行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裴妘捋了一下溫如玉說過的話,總覺得有什麼被忽略了。

溫如玉回答:“我哥犯錯被爹丟去校場時候,和燕鳳姐姐認識的,燕鳳姐姐是將軍女兒,也在那裡麵。”

裴妘愣住,她忽然想起文瑤的話,不過當時裴妘沒放在心上,也沒打算去問溫斐然的意思。

裴妘笑吟吟問:“夫君他犯了什麼事?”

溫如玉沒發覺繼續道:“他和人打賭,不知道因為什麼起了爭端,好像將哪個小王爺給打了,我爹知道的時候氣得不輕……”

“如玉。”溫斐然聲音突然飄過來,語氣有些陰森。

裴妘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屋的,剛才根本沒聽見他的腳步聲,旁邊的丫鬟也沒吱聲。

裴妘看見他一副笑吟吟的模樣,和平日端莊溫良的模樣有些差彆,明明是在笑但眼神讓人背後發涼。

溫如玉聽見溫斐然的聲音,立即閉上嘴巴,她轉過頭看過去,衝溫斐然討好笑起來。

“大哥你怎麼回來了?我是不是該回去了?”溫如玉將糖炒栗子塞進自己懷裡,立即起身忙不迭要跑。

溫斐然伸手要攔,裴妘發覺開口叫他:“夫君。”

溫斐然轉過頭看她,手停在半空沒攔住溫如玉,溫斐然反應過來再去看,溫如玉已經沒影了。

溫斐然歎了口氣收回手,走到裴妘對麵坐下:“夫人,你這樣隻會慣壞她。”

裴妘覺得她性格如此,比一些人已經好上許多,不必再苛求。

再苛求,就不是溫如玉了。

裴妘不搭腔,轉移話題:“夫君剛才去書房了?”

溫斐然讓人給自己上盞茶,說:“去看其聲的功課。”

裴妘這才想起,溫府內有溫夫人宋氏,但外卻是溫斐然一個人撐著的,長兄如父,麵對兩個弟妹,多少要嚴加管教一些。

她沒有再問,也沒有打算問溫如玉說的那些事,她看著還剩一些沒繡完的帕子。

“我好像忘記和如玉說,讓她幫忙將手帕帶給邵陽郡主了。”

溫斐然喝了幾口茶,將茶盞放到桌上:“明天再說吧,反正她成天不是在家瘋,就是在外野。”

裴妘望著他沉默。

溫斐然看她一直盯著自己,有些莫名:“夫人在看什麼?”

“沒什麼。”裴妘收回視線。

她隻是覺得,剛才那兩句不太像是溫斐然說出來的。

這種話裴妘也不一定說得出來,她知道溫斐然和溫如玉兩人本來就是兄妹,天生親近,自然不用在意談話的語氣。

不過平時他們說不了幾句話,裴妘也不了解他的性格。

他們本就疏遠,也沒有探究的必要。

至於白天溫斐然說的那些話,裴妘確實有點意外,卻仍舊要打個折扣。

她不是不想相信,而是很難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