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愈停下的瞬間,
寧灣的心莫名縮緊了一下。
明明是背對著江愈,
他卻有種被獵人盯上的緊迫感。
江愈是在盯著他嗎?
身體尋求安全的本能促使寧灣轉頭,
果然,江愈在盯著他。
不對!更確切地說江愈在盯著他們倆。
那雙銀灰色的眼睛淡淡地在他們身上駐足,
像是在權衡著利弊。
寧灣被盯得頭皮發麻,
立馬收回了視線。
“嘶!寧灣。你彆在我身上亂動。”
於奈然的手拉了拉因寧灣突然轉頭而被拉空的衣領,咬牙切齒道。
於奈然突如其來的動靜驚擾了江愈長而翹的睫毛。
江愈動了。
他極為自然地繞到了寧灣二人的旁邊。
寧灣有點吃驚,沒想到自己居然猜錯了。
是因為於奈然嗎?
也就在這時,
寧灣摸到了讓他和於奈然糾纏在一起的罪魁禍首。
是一枚紐扣。
一枚靠近寧灣左下心口的鉚釘扣。
它勾上了於奈然身上的針織鏤空毛衣。
寧灣鬆了口氣,
他用受限的視線打量著那枚紐扣。
但他太著急了,反而讓毛衣上被勾起的線緊緊地和那枚鉚釘扣勾纏在一起。
越纏越緊,怎麼都扯不開。
“你笨手笨腳的,彆瞎添亂。又看不清楚還愛亂搞?這不是來了個樂於助人的好隊友,你還費什麼勁,在我胸口摸來摸去,吃我豆腐啊?”
於奈然“嘖”的一聲,拍掉了寧灣的手。
寧灣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後也乾脆地撂挑子不乾了。
樂於助人的江愈靠近寧灣的胸口。
寧灣的身體也隨著他的靠近悄悄地往後挪了一小步。
江愈修長的手輕輕捏起那枚紐扣,微微垂下了頭。
寧灣順著他的動作側了側身子,以方便江愈更好地拆解。
但也因為這微小的側身,導致江愈剛伸出的手擦過了寧灣的心口。
那是他的敏感點。
寧灣猝不及防被這麼一碰,
身體遵循本能的有些發軟,耳根也泛起了淡粉。
“彆動。”
江愈的睫毛煽動的頻率變快,嘴裡吐出利落清脆的兩個字。
他生氣了?
因為自己不小心讓他碰到了?
寧灣看著江愈左側頸上有些微微暴起的漂亮青筋,暗自思索著。
“不好意思。”
寧灣老實地定在了那裡,跟江愈道著歉。
江愈靈動修長的手指像是蝴蝶一般在被糾纏的紐扣上穿梭著。
不一會兒,毛線就漸漸地從紐扣上被分了開來。
眼看著二者馬上就要徹底分離,
誰知道於奈然在這時候又鬨出了幺蛾子。
他急功近利,眼看著這破紐扣終於被解開了,就一把將寧灣推開。
紐扣結開是結開了,但因著於奈然的暴力行徑,
那枚鉚釘扣也從寧灣的衣服上掙脫,
“叮鈴叮鈴”的在地上打了個轉,不知道滾到了哪裡去。
“你是不是有病,明明就快解開了,沒事推我做什麼?”
寧灣被推的踉蹌,差點摔了,幸好緊要情況下被一旁的江愈扯了下衣袖。
“用你管,我想推就推咯。你還想在我身上死皮賴臉的待多久?這麼不要臉嗎?”
於奈然漂亮的丹鳳眼裡滿是惡意的戲謔,隨心所欲地發泄自己的情緒。
寧灣立刻贈送了眼前的暴躁自戀狂一個碩大的白眼。
於奈然冷哼一聲,拍了拍衣袖,繼續往裡走去。
待到於奈然走後,寧灣因生氣而上漲的腎上腺素逐漸平穩。
他這才發覺江愈還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後。
“呃,江愈。剛剛謝了。”
寧灣的心臟又開始縮緊,聲音有些尷尬。
江愈微微點了頭,而後側身擦過寧灣,向後走去。
寧灣高度緊張的精神這才有點放鬆下來。
好吧,實話實說。
寧灣有點怵江愈。
他敢和於奈然嗆嘴,卻不敢和江愈嗆嘴。
你要問寧灣這是為什麼?
對寧灣而言,
於奈然雖然雷點多,愛嗆人,整天一副陰晴不定的模樣,但他全是花把式。
攻擊不強,傷害也不大。
可江愈就不同了。
因為他見識過惹怒江愈的後果。
嗯,他惹怒的。
雖然他也覺得莫名奇妙。
至於寧灣是怎麼個惹怒法?
這就要追溯到三年半前。
彼時的寧灣剛見到新加入出道組的江愈。
江愈雖然氣質冷淡,但他生的漂亮。
特彆是那雙生動的眼睛,長的很像寧灣喜歡的那個二次元小姐姐。
上翹的眼尾和淺淡的瞳色還有那濃密的像小扇子一般卷翹的睫毛都狠狠地戳中寧灣的心。
本著一顆操勞團體隊友愛的心,以及被那雙眼睛迷得有些找不著東西南北的心情,
寧灣就開始了主動接近內斂的江愈。
年輕的寧灣單單憑借著漂亮皮相錯誤且武斷地下了定論。
終於,他也因他的武斷吃下了苦果。
那天,是團隊出道曲的舞蹈課。
課下休息的時候,
寧灣照常去騷擾不愛講話的內斂江愈。
江愈也照常地不怎麼理他,自己一個人在那裡塞上耳機,聽著歌。
寧灣有些泄氣,
他都努力了大半來月,還是沒法撬動江愈內心緊緊閉合的蚌殼。
就在這時,寧灣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同時,他注意到江愈的眼神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停頓了一瞬。
寧灣靈機一動,腦裡想到了個好主意。
他湊近江愈,向他展示著手機屏幕裡的那個漂亮的二次元小姐姐。
寧灣說:
“江愈,你的眼睛好漂亮。我覺得和她長的很像,你們都是....”
下一秒,
寧灣因分享喜悅而上揚的語調在江愈逐漸滲人的視線裡戛然而止。
江愈那漂亮的灰色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寧灣屏幕上那個卡哇伊的二次元小姐姐。
那眼神雖然沒在寧灣的身上,但寧灣也覺得渾身發麻。
怎麼了?
難道江愈不喜歡彆人說他和誰誰誰長的像嗎?
寧灣懊惱地咬了咬嘴唇,
他剛想跟江愈解釋一下,看看能不能彌補些什麼。
誰知道下一秒,
江愈就收回了視線,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走到了離寧灣最遠的地方。
寧灣看了看黑掉的手機屏幕,
又看了看江愈步伐沉穩的背影,
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閃過,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從那之後,
有寧灣在的地方,江愈就不在。
寧灣覺得江愈就像是在刻意疏遠著他。
連找到他道歉都找不到機會。
直到某天,
寧灣徹底喪失了向他道歉的機會。
因為他和江愈徹底鬨掰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寧灣有一個和江愈很像的黑色保溫杯,
他拿錯了水杯,
自然就喝了江愈水杯裡的水。
寧灣覺得這隻是件小事。
但江愈的反應卻出奇地強烈。
他從沒見過江愈氣成那樣,
他氣得渾身發抖,手上和額頭上漂亮的青筋變得十足猙獰,
漂亮的淺灰色眼瞳也慢慢變暗變深。
江愈就像是一頭快要抑製不住自己的猛獸,
呼吸粗重,狠狠地把跟他道歉的寧灣抵在了牆上。
之前沒有落在寧灣身上的滲人視線,
現在,
一瞬不瞬地盯著寧灣。
盯著寧灣嘴唇上亮晶晶的,還沒擦掉的水漬。
來源於江愈水杯裡背主的水漬。
江愈說:
“離我遠點,不然你會被我搞、死。”
然後,江愈當著寧灣的麵,
丟掉了被寧灣玷汙的黑色保溫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