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遲疑半晌,卻也還是答應。
“直接在這裡熬了,我喝了便走。”
“好,夫人,這就照辦,總共三錢銀子,您這邊等候。”大夫又吩咐藥童抓藥,便領著樓嫿去了隔間。
樓嫿坐下後四處張望一番確定無人,這才撩起麵紗將眼淚擦了擦,又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沒想到,在這裡麵真的有了一個孩子。
不!
隻是個胚胎,一個細胞而已,不是孩子。
她找過係統道具,翻了又翻,但裡麵始終沒有墮胎藥,或者是能讓自己流產的相關道具。
反而有生子藥,讓她能更加順利懷孕的道具。
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這係統好可笑。
隻許懷,不許墮。
她都選擇傷害自己的身體了,奈何這狗屁天運係統卻不允許。
又想到之前風可雪的提示,以及那隱藏任務和奇怪夢境,她身子不由顫抖起來。
她不敢相信,也一點都不願意去想,更不敢想。
一時間難受的情緒湧上大腦,她又紅了眼眶,淚止不住地落下來,擦都擦不完。
她索性也不故作堅強,任眼淚流淌,留個痛快再說。
“夫人,藥來了。”
大約一刻鐘,藥童端著一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碗褐色的湯藥。
樓嫿端起藥的那刻,腦海裡麵閃過很多東西,大多都是她在各個小世界經曆過的事情。
有母親為了孩子而放棄生命的,也有孩子為了母親舍生忘死的。
而父親在各個小世界裡麵,似乎都是享受的角色。
她作為一個女性,就一定要受這份苦嗎?
她必須要因此扮演一個母親的角色嗎?
明明她什麼都——
明明什麼準備都——
不!
憑什麼!
她默默承受這些!
她不要!
她不要!
她不要!
苦澀的湯藥入肚,樓嫿抹了一把嘴角藥漬,離去前她又道:“大夫,再開一幅墮胎藥給我。”
大夫努力勸說道,“夫人,不可,這不能多吃,多吃傷身,是藥三分毒。”他雖不能問緣由,但醫者仁心,病人身體康健,是他顧慮之事。
樓嫿麵色一沉,眼中決絕:“你若不配,我去找下家。”
“那夫人便去下家求醫吧。”大夫轉身甩袖,堅決不賣。
“你……”樓嫿一時語塞,也隻得跺腳離去。
回到府上,夜明厲還沒有回來,而她使用了道具,其他人也未能發現她出府。
將帶回來的打胎藥又仔細瞧了瞧,樓嫿依舊是不放心。
她貧瘠的現代知識告訴她,藏紅花,桂圓,螃蟹之類的可能會導致滑胎。
這紅色的應該就是藏紅花,桂圓的話她要求每日來些桂圓蓮子羹便可。
這螃蟹,她上哪裡弄,要不試試求一求夜明厲,就當是她嘴貪。
她這莫名懷孕肯定和那夜的夢脫不了關係。
最壞的結果便是,這肚子裡麵是某人的野種。
可這真的好奇怪,好奇怪!
真的好莫名其妙!
總不能那催眠之術是假的,她懷的其實是夜明厲的孩子?
她搖搖頭,將這些奇怪的想法都拋之腦後。
反正她絕對不會讓這胚胎破壞她的未來!
重新來一世才是她的目的,現在完成任務最重要。
樓嫿打開係統,查看各個關鍵人物好感度。
【三皇子夜明厲:10點】
夜明厲原來負數的好感度,這些時日總算是又被刷回來一些。
【四皇子夜步舟:30點】
夜步舟的好感度加得很奇怪,風可雪出嫁的前一晚突然來找她,沒聊幾句,好感度就上去了。
【五皇子夜星亭:99點】
夜星亭的好感度,就是之前風可雪給的關鍵道具加的,也就是67……
樓嫿又仔細盯了一下,這什麼時候,變成99的好感度了?
【夜星亭好感度+1】
【五皇子夜星亭:100點】
【隱藏圖鑒1可開啟,是否閱讀。】
什麼?怎麼又加了一點?
突然,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樓嫿心口一窒,回頭看去。
隻見一詭譎身影站立在她身後,紅色的豎瞳鎖定她,他薄唇微張:“樓嫿,過來。”
下一瞬,樓嫿眼神渙散,身子不由得向他走去。
嬌小的身影落入懷抱,夜星亭實在是太懷念她的觸感,吮吸著她的每一寸氣息,又覺不夠,吻上她的嬌唇,舌入侵口內,與她的舌尖共舞。
也不知持續多久,他幾乎吻得脫力,直接抱起樓嫿,向著床鋪走去。
撩下簾帳的那一瞬間一張用朱砂繪製的符籙從簾帳處落下,直接貼在他肩上。
他如臨大敵,忍著劇痛將樓嫿往床上一放,連忙捂著肩膀匆忙逃了出去。
睜眼的那瞬,樓嫿捂上自己的心口以及嘴巴,剛剛的異樣感還殘存著。
記憶碎片在腦中回蕩,她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是夜星亭!
是他強/暴了她!
嘴唇緊咬,淚無聲滑落,拳頭已經收攏,不由得捶向小腹。
這是孽種!
絕對不能留!
夜星亭!
我要你不得好死!
同一時刻,朱雀街靈照湖中的一艘畫舫上。
兩抹身影共同位於此處,一者於船頭小榻上,一者於船中畫桌前。
“六皇弟,你此番約我出遊,怕是彆有用心吧。”夜明厲半躺於榻上,總覺不安,又坐回船頭圍欄處。
他一點也不相信夜星亭之前的托詞,什麼賞花看景,懷念兄弟情義。來此赴約,隻是他也另有目的罷了。
夜星亭擺擺手,吩咐侍女端上美酒佳肴:“三皇兄,在你這,臣弟也不裝傻,如今二皇兄沒了,你有何打算呢?”
“自然是每年二皇兄忌日都好好祭拜一番,寒食鬼節自然也不能少。”
夜明厲不說破,打馬虎眼,“六皇弟,你曾經與二皇兄交情頗深,如今他的曾經的舊部,都經常來你這敘舊不是嗎?”
“隻是碰巧罷了,剛好路過,便絮叨幾句而已。三皇兄,你近來豔福不淺呢!比如那工部侍郎的長女,如今成了你的新寵妃,而那暗香閣的新頭牌,也對你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你府上的嬌妻們是否和睦相處呢?”
夜孜然羨慕又惆悵,撫著額頭哀怨道:“臣弟若是再多幾個嬌妻美妾,我的羽妃可要念叨好幾日,甚至半月都不會讓我入房。”
“皇弟呀,你對女人太過憐香惜玉了,怎可以隨意爭風吃醋,還對你撒氣,怎麼不好好處置一番。”
女人對夜明厲來說都是掌權路上的工具,除非有用,否則不會花太多心思。
樓嫿也好,寐姬也罷,風可雪亦然。
隻是他真的不甘心,這可惡的風可雪真的嫁給廢物太子,也真的成為他的女人,她竟然真的光明正大的背叛他!
如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飲酒泄憤,無意寵幸工部那個醜丫頭,簡直是臟了他的眼!
他一定要親手弄死風可雪這個賤/婦!
“三皇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人是寶,女人是尤物,要好好嗬護,如若你連屬於你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都無法好好珍惜,被彆人惦記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夜孜然飲酒入喉,又提筆作畫,“你要明白不稀罕的,有人卻求而不得呢?”
“那便讓他求而不得吧,如若敢染指本宮之物,定當讓其死無葬身之地。”夜明厲微單手一比,眼底的肅殺之意不再隱藏,鋒芒畢露。
又微微顰眉,重新握上酒盞,“六皇弟,你這是話中藏話嗎?”
“臣弟隻不過稍稍比喻而已,三皇兄果然好血性。”
夜孜然估摸著時間,又道:“臣弟有一件疑惑之事,不知三皇兄可否幫忙解惑一番。而此事也是臣弟此行的目的之一。”
“六皇弟,為兄向來不喜歡歪歪繞繞的口吻,你若有事,請直言吧。”抿一口酒,夜明厲將酒盞放回原處,“六皇弟的酒還是那麼苦澀,難以入口啊。”
“三皇兄,先不提這酒。”
夜孜然嘴角微勾,又給自己斟酒一盞,“大皇兄成親那日,三皇兄為何沒去賀喜呢?”
“偶感風寒,怎能掃興大皇兄呢?”夜明厲的神色沒有變化,內心已然翻滾雲湧。
結果到最後,樓嫿都無法阻止風可雪嫁給夜酒樽,將來的故事也無法按照她訴說的進行下去。
若不是她還有點彆的用處,若不是有過一段情誼,如此廢物的東西,他早就殺了她。
現在棋局要重下,不過,對他來說,卻和之前差不了多少。
原本夜酒樽根本就構不成威脅,也用不著花費手段特意除去,現在因為風可雪的存在,而不得不將這兩人一並算在內了。
尤其是風可雪,若是有朝一日落到他手裡,他一定要好好折磨一番,再送她去死。
“六皇弟啊,兒時的你與大皇兄也是手足情深,怎麼不見你去太子府走動走動呢?”
夜明厲摩挲著酒盞邊緣,“大皇兄不也愛喝你釀造的美酒嗎?”
“時候未到,時候未到,如今大皇兄才擁有了太子妃,近幾月可不就要恩恩愛愛的,怎麼會有空理睬臣弟呢?等過去那段如膠似漆的日子,臣弟再去拜訪也不遲呀。”
筆下已經勾勒出來一佳人模樣,夜孜然洗筆蘸朱墨,“三皇兄,不知你對太子妃有何見解呢?臣弟覺著,她很不簡單,雖是大家閨秀,但能足不出戶,與大皇兄情緣早定。臣弟是真當百思不得其解呀。”
“六皇弟,那憐戲樓的故事可覺得有趣?”
話鋒一轉,夜明厲翹起二郎腿,雙手交疊:“你好像挺喜歡那裡的戲文,不知你砸了多少銀兩進去呢?”
“哈哈哈,說說而已,隻是當日覺著有趣,後來再也沒去過了。雖然這重生一事蠻新穎的,但是最後那女子靠的不還是另一個男人——”
說道此處,夜星亭筆下一頓,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三皇兄,你的意思是——”
“心照不宣,隻是後患無窮,需要早日解決。不安定的因素,尤為惹眼,不是嗎?”
“三皇兄,臣弟明白了。今日這一約,你我兄弟沒有白聚。”
“哈哈哈,你知道到便好,不如舉杯共飲。”夜明厲端起酒樽,“為兄先乾為敬!”
“乾!”
皇宮的禮節走完了,風可雪是累得無心動彈。
她沒料到,當太子妃原來這麼麻煩,東宮之主,可比原來的皇子妃累得多。
好不容易熬過去了,現在又到七日回門的日子。
若不是馬上就能見到家人了,她真不想早起出門。
馬車內,風可雪裹著襖子捧著暖爐,闔眼小憩,夜酒樽則是被罰在一邊看著,不許靠近。
夜酒樽扯住風可雪的衣袖想要祈求原諒,“雪兒……”
“彆碰臣妾。”
風可雪輕輕一甩,將他的話堵住:“多少次,你都不聽,臣妾這回不慣你。”
夜酒樽隻得縮回一角,他好不甘心,他昨日就是貪圖了一次,今日就被罰了。
往後他一定,一定要更加賣力些,才能補回失去的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