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沒幾天的一個中午,溫芝芝突然來到安紓班門口,等她一起吃飯。
平時兩人有自己固定的吃飯時間,溫芝芝會比安紓晚點去吃,所以兩人也不會硬約著一起吃。
安紓看著在門外的溫芝芝,有點意外,小跑了上去。
“一起吃飯嗎?”溫芝芝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小梨渦,還記得第一次見麵時,安紓對溫芝芝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這梨渦。
“嗯嗯。”安紓點頭。
兩人往校門口走去。
兩人都沒說話,安紓猜到溫芝芝應該是有事要和自己說,沒一會溫芝芝開了口,“小紓,我要去學文了。”
聞言,安紓其實沒有太驚訝,她知道溫芝芝一直想學文,即使聽父母安排學了理。她讚歎於溫芝芝的勇氣,也羨慕她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已經決定好了嗎?”
“嗯嗯,和父母商量過了,他們也算是同意了。”
看來前幾天說家裡有事,估計就是這個了。
她應該花了很大的功夫說服了她父母。
“我肯定是要去學文的。”似乎是想到什麼,溫芝芝眼底又堅定許多,“高三那麼重的壓力,如果學理的話,我真不一定撐得住。”
越到後期,學習壓力越大,特彆是一班的強度讓溫芝芝感到有些壓力,周圍的人都太努力了,並且他們都是樂意學理的。
成績有好有壞,溫芝芝對此並不太擔心,隻是她覺得自己無法達到頂尖,無法在理科班得到頂尖的實力。
換言之,她沒辦法通過學理考進她想去的學校。
而學文,她有信心。
像他們這種尖子生,最怕的就是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再某個地方遊刃有餘。
理科她能學,但是絕對沒有文科讓她得心應手。
她說服了她爸媽。
“我想去學中文,去感受文字的韻味,想知道人生至少還有文學,我們至少還有文學的感動。”
“即使文科能選的專業不多,就業並不好,可我還是想,如果我現在這麼年輕就被未來束手束腳的話,那我以後乾什麼都會束手束腳的。”
安紓安靜地聽她說。
突然覺得挺好,少年人就是這樣,因為我們本就年少,所以即使知道前路不好走,但還是依舊堅定地走好每一步。
誰又能說哪條路一定輕鬆,哪條路一定對,像溫芝芝這種,知道未來想乾什麼已經十分難能可貴了。
一切事情隻有親生經曆過,才會真正的明白。
“真好。”安紓心裡有些感動,眼角有些濕潤,她由衷地為她感到開心。
溫芝芝挽著安紓的手,抱著她手臂道:“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對不對,但我知道如果我繼續學理,我會很痛苦的。”溫芝芝麵露痛苦,“你知道我們班那些變態,他們在理科方麵的腦子讓我覺得沒點天賦真混不下去。”
她還想繼續哀嚎,被安紓捂住嘴巴。
“你常年年級前十的人先彆說話,這讓我們這些凡人情何以堪。”
溫芝芝眨巴眨巴眼睛,把好不容易憋出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我還想如果不去文科班,說不定之後就能和你一個班了,結果沒想到你沒打算進一班。”
安紓笑著開玩笑說:“那幸好我沒來,不然你還得放不下我去文科班。”
溫芝芝傲嬌道:“我才不會。”
“我可不想有那麼大的壓力,學習本來就不是一件快樂的事,要是外界還有那麼大壓力,我會崩潰的,畢竟我還是沒有你這樣的強心臟。”
是啊。
高二下轉文,很多東西重新開始。
安紓是真的很佩服她。
她大概能猜到溫芝芝的誌向。
懷義中學每年理科班能去京師那兩所頂尖學校的學生隻有五個左右,也就是說你要穩定在年級前五,溫芝芝應該是知道自己最多能到前十末尾徘徊,到不了前五吧。
而文科班每年也會出四個左右的學生,與此同時總人數也比理科班的少,競爭會小些,她相信溫芝芝的實力,肯定可以在前排。
“那我就等著在文科排行榜上看到你了。”安紓笑著說。
“當然。”
溫芝芝去了十五班,兩個班離的遠,每次晚自習結束後,安紓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都能看到十五班亮起的燈光,溫芝芝一個人坐在那,頭頂的燈光照著她一個人。
舞台上的唯一主角。
安紓很為她高興。
教室的燈光不再刺眼,而是少女前程路上的照明燈。
她也不需要靠著夕陽獲得片刻放鬆,此時的她是為了心裡的追求而努力。
安紓看了會,下了樓。
聽到班上同學討論,安紓才知道馬上到了高三的百日誓師大會。
“這是什麼?”安紓沒聽說過。
“就是老師們在台上給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加油打氣,然後大家一起宣誓度過這次高考。”
“啊,那豈不是很無聊。”有人說。
“士氣很重要,怎麼會無聊呢。”
“唯一不無聊的估計就是可以看到以前學長學姐們錄製的加油視頻。”
安紓疑惑。
“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陳學長錄的。”突然有人這麼說,安紓轉頭看過去。
“對!我也想看!”
“陳時書?”安紓說。
“對啊。”眾人點頭。
“你們怎麼都知道他?”安紓真沒想到陳時書名氣這麼大。
“我們都是初中部考進來的,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他,他可是我們懷義這麼多年出的第一個省狀元,自然知道。”
許洛突然舉手,“當然還是因為學長很帥,所以大家都很期待可以看到他錄的加油視頻。”
“不過他從來不錄這些,我賭今年依舊看不到。”
“那我賭今年看得到。”
安紓在旁邊聽著,又偷窺到一點陳時書高中的樣子。
回家後,安紓在手機上問陳時書。
“那你今年會錄嗎?”
“不,我都畢業多少年了,有什麼好錄的。”
“肯定是沒人找你錄。”安紓故意嗆他。
“是是是。”
最後聽說,大屏放的視頻陳時書依舊沒有出現。
說起高三,安紓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碰到謝奕嘉了。
高三搬去高三部,那裡和高一高二樓隔著一道牆。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半夜不熄滅的燈光。
安紓都不敢想,如果是自己在那棟牆裡麵,會是什麼樣子。
二班離頂樓不遠。
因為班級氛圍好,安紓在班上過的很舒服,已經很久沒去頂樓看日落了。
那天小測結束,安紓想給自己放個假。
於是拿著小風扇跑到樓上。
卻沒想到在這裡看見了謝奕嘉。
“學姐?”安紓輕聲喊她。
“嗯?安紓。”謝奕嘉眼底帶著藏不住的疲憊,衝著她沒力的笑了一下。
“很久沒來這邊看夕陽了。”謝奕嘉說。
“是啊。”安紓看著謝奕嘉,“學姐,高三很累嗎?”
她默默點了點頭,“嗯,累,是那種沒人你無法和彆人訴說的累,特彆是你感覺自己成績會有所進步,但一考試還是原樣,甚至更爛,這種累既有身體上的,也有腦袋,心裡上的。”
安紓大概能懂,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一切的解藥隻有時間。
“我跑來這裡,再來看看夕陽,也來看看當初高二興致勃勃的自己。”
謝奕嘉什麼作業都沒帶,安紓坐在那裡寫作業,她便看著。
“不錯嘛,安紓同學成績有很大進步。”
安紓之前和謝奕嘉說自己考不上一班,當時她還安慰了安紓。
“對了,一直忘記問你,我看年紀大榜上你的成績可以進一班了呀,怎麼現在還是二班。”謝奕嘉指了指寫在作業本封麵的高二二班問道。
“我不想去一班了,我覺得太辛苦,我不想那麼辛苦。”安紓輕鬆地說。
謝奕嘉倒沒反駁,“你說的對,進去一班還要保持在一班,那裡麵厲害的人太多了,壓力真的大。”
“主要是,二班很好。”安紓淡淡地說。
謝奕嘉和她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兩人在樓頂看完了一次日落。
“學姐,那你現在找到當初那個興致勃勃的自己了嗎?”
“嗯,當然,特彆是在這裡見到你之後。”
謝奕嘉一頓,繼續說:“如果你上高三後累了,也不妨來這裡試試。”
安紓應著說好。
不知道是見了謝奕嘉後,自己對高三的生活有了實感。
安紓感覺後麵的日子過的非常快。
高三部進去的時候有一塊很大的計時器。
上麵寫著還有多少多少天高考。
安紓和溫芝芝去過一次。
整棟樓安靜無聲,沒有打鬨,沒有聽得到的玩笑話,隻有窗邊埋頭疾筆的身影。
安紓去過一次便不想去了。
距離高考還有三十天時,學校舉行了喊樓。
時間定在了晚自習結束。
那天是高三生第一次提前下晚自習。
安紓在的二班負責對高三二班喊樓。
她的聲音伴著大家的一起,喊著獨屬於高三的口號,又帶著高二的期許。
“高三二班,勇奪魁首!”
樓上的學姐學長們聽完歡呼,還有的自發用試卷做成紙飛機,從樓上丟下去,飛到高二生身上。
場麵開始不受控。
試卷上寫的有話,安紓站在原地,看著大家紛紛跳起來接飛機。
“這個學長的字好醜!多練字啊學長!”
“怎麼就學長,萬一是學姐呢,你這刻板印象。”
“我這還有個寫的是,這個b高三再也不讀了!”
“看來離逼瘋不遠了。”
時間在緩慢的流著,這一切像是定格動畫,在安紓眼裡一幀一幀的放著。
也算是忙碌平淡的高中生活裡,一片熱血濃厚的畫麵。
結束後,安紓沒有馬上走,而是跑到高三樓上,在一班教室門口。
謝奕嘉一出門就看到她。
安紓跑上去,給謝奕嘉一個擁抱。
“加油,學姐。”
如果這是一幅熱血動漫,那每個人都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