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煮(1 / 1)

“你近兩個月有桃花運。”

貝佳佳最近沉迷於塔羅、星盤,在網上付費求學歸來後,她堅持要把自己的處女卦送給最好的閨蜜容聲。

但容聲對這種東西興致缺缺,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信,但為了不打擊對方的自信心,她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沾了金墨的毛筆,摸著下巴附和著讚許點頭,“你好準,任豪說過年回家要帶我去學校後門吃煎餅果子。”

“......”

晦氣!

貝佳佳忍不住唾棄,“你真的把自己照顧的很差!咱就不能把目光放短近一點嗎?”

容聲轉身又拿起一張紅紙展開,好奇問她:“比方說呢?”

貝佳佳笑眯眯道:“我看你對門那位帥氣鄰居就很不錯。”

自從知道薑路得的善舉,對方在容聲心裡的形態就變得高大起來,那是不能玷汙的天使。

容聲搖搖頭說:“算了,你還是給我看財運吧。”

又費勁巴拉琢磨一通,容聲都寫好五份對聯了,貝佳佳才不急不慢給出答案,“你近期會得到一筆意外之財。”

這點倒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給她算對了。

容聲所在的遊戲項目組年後就要迎來五周年慶了,參考往年安排,一般會搞個前瞻直播給玩家進行活動預告並送大量福利,參加直播的對象通常是遊戲角色的配音演員、活動聯動商,以及一些音樂演出者之類的。

但今年策劃們決定搞點不同的,他們打算走煽情路線,以幕後員工的視角講述遊戲發展史,博取玩家們的同理心,從而心甘情願氪更多金。

容聲在遊戲正式上線前就進組實習了,資曆夠深,顏值又非常在線,理所當然就被選中成出鏡人員之一。

她其實並不是很想拋頭露麵,但上級下令,表麵是征求意見,內裡卻並沒餘留給她拒絕的退路。

打工人多這般無奈,但想著能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她咬咬牙也就同意了,畢竟過年期間還有兩場婚禮等著她參加,花錢地多了去。

今年的新年較晚,在二月中旬,剛好跟周年慶的時間撞在一起,那時候員工都還沒返工,所以這周年“直播”得在年前提前錄好。

年末工作量本來就不少,除周年遊戲會上線大型活動外,還得在前麵插一個情人節活動,在這種操蛋的工作強度下,錄製視頻的時間不得不調整在晚上,所以她短暫的985生活結束了,從此開啟007的冒險人生。

再一次過了零點才下班,容聲走出公司大門準備按往常慣例先去附近的便利店填個肚子再回家。

冬夜的風極凶,充絨量拉滿的羽絨服也抗不過寒意,容聲瑟縮著脖子煎熬地等綠燈來臨。

在倒計時還剩兩秒時,她突然目睹了對麵馬路上的一起爭執。

一對年輕情侶本來挽著手和和美美軋馬路,迎麵走來兩個人高馬大的中年壯漢,其中一個在兩方擦肩而過時惡意伸手拍了一下女孩的屁股。女孩當時就氣急敗壞罵了回去,男生見女朋友遭到騷擾,當即就上前跟對方理論討公道。然而對方並非善茬,惡言啐了幾句就推搡打了起來。

男孩約莫一米七上下,身板較為瘦弱,再想以一敵二更是難上加難。

見男朋友被狼狽的打倒在地,女孩氣上心頭,拎著包也不管不顧加入了混戰。

容聲身手尚可,但也不敢貿然加入混戰,想了想轉身跑回公司叫了保安過來控製局麵,並立刻報了警。

作為目擊者,容聲跟著一塊去了警局做筆錄。

小情侶都還是學生,雖然也反擊動了手,但到底是受害者,所以警察打算以調節為主。

對方都是有過案底的狠角色,警察嚴厲嗬斥了對方,勒令兩人道歉和賠償才了卻這事。

女孩驚恐未定,一麵委屈,一麵又心疼男友的傷,坐在大廳座椅上啪嗒啪嗒落著淚,容聲走出警局的腳一頓,轉身又坐去了女孩身邊安慰了幾句。

小情侶都不是本地人,監護人都不在身邊,於是警察聯係了男方的導師過來接人。

高挺的男人推門而入時風塵仆仆,出門時應該很急,腦後的發胡亂翹了幾縷,來人是薑路得。

他看見容聲時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

容聲指了指那個男孩,“那是你的學生?我是目擊者,過來做筆錄的。”

薑路得感謝地點點頭,“麻煩你了,我先去處理一下。”

警察又把那男孩當著薑路得的麵教育了一頓,才同意他把人領走。

這個時候離新年沒幾天了,實驗室已經放假,男孩為了跟女朋友多待幾天,所以才沒回家。

薑路得幫兩人叫了車,等待間隙到底忍不住把男生批了一頓。

“回擊前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嗎?貿然衝上去,你考慮過你女朋友的處境嗎?”

男生臉上都是傷,不過好在隻是皮外傷,但量多,瞧著還是可怖。

他垂著腦袋,小聲辯解:“我當時沒考慮那麼多,尋思他們也就比我高了一個頭......”

薑路得麵色很冷,“這世上也沒誰長兩個腦袋。”

男生眼底暗了些,“我當時就是氣不過,不想女朋友跟著我還得忍氣吞聲白受委屈,所以衝動了些,我錯了,以後會更理智的。”男生鞠了一躬,“對不起啊導,那麼晚還麻煩你跑一趟。”

“你說你,互毆名頭給你定上了,你卻往人家肱二頭肌上捶,人家還以為你撓癢癢呢。”薑路得歎了口氣,“想讓對方付出代價沒錯,但前提一定是在合法的情況下優先保障自我安全。”

他拍拍男生的肩,“好了,車來了,早點回去吧。”

看著兩人上了車,容聲忍不住感慨:“看來但凡跟老師沾上邊的,日子就沒有好過的。”

容聲有個高中同學在本地一所公立小學當班主任,家長群裡二十四小時消息不斷,一半是斥責她拿了工資竟然不能二十四小時待命,一半是斥責她不細心不公正,害家裡的耀祖或是公主受了委屈,揚言要去教育局舉報她。工作壓力太大,這同學上班沒兩年都滄桑了十多歲,命苦。

薑路得說:“還好,我帶的都是成年人,一定的判斷力還是有的,不算太辛苦。”他扭過頭看她,“倒是你,本來下班就晚,還耽擱你那麼長時間。”

容聲不在意地擺擺手,“還好啦,反正我現在就開始放春節假了,明天還能補個好覺。”

“嗯,謝謝你。”薑路得麵目柔和,“我開了車來的,正好咱們一塊兒回去吧。”

容聲也不客氣,“好,那麻煩啦。”

薑路得把車上的空調開到最大,但沒直接駕車離開,而是扭頭看她,“關東煮需要加辣油嗎?”

“什麼?”容聲一時沒反應過來。

“聽警察說,你是在去買關東煮的路上製止的他們。”他說。

男人的瞳色很深,卻清晰映著容聲的輪廓。

她心漏跳一拍,偏過頭躲避這視線,語氣也變得不太自然,“額,原味就行,謝謝。”

薑路得輕笑,“好,那你在車裡等我一會兒。”

男人下了車,借機湧入的冬風把混沌的腦子凍清醒了幾分,容聲看著他寬闊挺拔的背影,心臟莫名湧起些異樣。

很快,薑路得端著一碗關東煮回來,“這個點沒剩多少東西了,我把有的各點了兩份,你將就吃一下。”

“不會將就,我本來就是就是衝著他家蘿卜去的。”容聲用簽子戳了戳碗裡燉得軟爛的白蘿卜笑眯眯的,“我每次加班到深夜都會去吃,不過大多時候都賣光了,還是薑老師手氣好。”

關東煮的香氣裹挾在車裡的每一縷空氣中,薑路得忽地覺得很放鬆,嘴角也不自主地勾起淺淺的弧度。

平安到家,兩人在21層的電梯出口分道揚鑣。

插入鎖芯的鑰匙還沒轉動,容聲突然轉身叫住薑路得,“我看寧牧上周就放假回家了,薑老師怎麼還不回家?”

她記得他好像是外省人。

薑路得剛打開門,握住門把手的動作微頓,語氣依舊淡淡,“這不就是我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