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醫館外烏泱泱聚集了一群……(1 / 1)

醫館外烏泱泱聚集了一群人,很吵,聽不清,但看他們臉上似乎都帶著焦急的神情。

劉慧怕他們太擁擠,發生事故,奮力擠了出去擋在剛從後院出來,還不明情況的張仲景麵前,高聲問道:“何事喧嘩?”

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民站在醫館前麵,他麵前不遠處坐著一個商賈打扮的憔悴男人。劉慧認得他倆,一個是有名的二流子,叫李青,街坊們都在背後喊他李流子。地上坐著那個是江夏一代有名的富商,木安之。這兩天他的感染減輕了不少,怕在隔離房裡被反向傳染,與幾個輕症狀的一起在外麵臨時打了個棚子,不過這棚子現在也散架了。

李流子指著木飛,對身邊圍觀的鄉親們道:“大富豪的命比俺們貴啊!給他用最好的藥,讓他恢複得最快,俺們隻好等死啊!把俺的醫藥費賠給俺!”

旁邊有知道他底細的,出言譏諷他看病根本就沒花錢,他倒是振振有詞,說張仲景沒把他治好,當然要給他賠錢了,

他越說越大聲,底氣越足,甚至開始辱罵張仲景,言辭粗鄙不堪入耳。什麼見錢搖尾巴的老匹夫,什麼背地裡不是正經人雲雲。

他的話帶來一陣竊竊私語,但大多數人都在搖頭。劉慧隻覺得此人不可理喻,厲聲嗬斥道:“少在這裡胡言亂語,顛倒黑白,耽誤大家看病!”

李流子聽得是個女聲,臉上表情更輕蔑了幾分。前段時間劉慧在這裡幫忙,不讓劉備等人光明正大地找她,所以許多民眾都不知道她的身份,隻知道是醫館的護工。

“大富豪也給你好處了?彆光和人家親熱呀,看不起俺?”他表情猥瑣下流,劉慧一陣惡心,但她向來不會罵人,隻是憋紅了臉道:“不看病就出去,彆搗亂!”

此言一出,在腦海裡聽著的胡玄就知道要遭,這種地痞流氓最不可能講的就是規矩了。張仲景已經起身,準備把姑娘拉回來,但李流子已經笑嘻嘻地往前一撲,就要去抓她。

在李流子的手堪堪要碰到劉慧的臉的那一刻,胡玄緊急操控了身體,電光火石之間,她隔著自己的衣袖抓住了李流子的手,把他一擰、一壓,狠狠摔在了地上。

眾人霎時一靜。

李流子的手臂被她旋轉過度,疼得他直叫喚,惱羞成怒地說要去報官。胡玄也不吃他這一套,飛起一腳正中他腰間,把李流子踹得飛了出去,撞到散落一地的茅草棚才停下來。

他躺在地上臉色煞白,聲聲叫喚著。胡玄心裡有數,他還能喊說明沒傷到內臟,否則這會兒應該是隻有喘氣的力氣的。她嫌棄地擦了擦鞋麵,沉聲道:“醫館接收病人,均一視同仁。再有搬弄是非者,自己掂量掂量下場。”

她說完就催促幾個呆在原地的護工們乾活,彆耽擱了病人。有李流子這個前車之鑒在,排隊看病的人都顯得老實安靜起來。

“抱歉,我不太會處理,還要你這麼難受的時候來幫我。”劉慧有些沮喪。

胡玄製止了她的道歉,強撐著疲憊的精神道:“永遠不要為了這種事道歉。不過,你可以考慮把他揍到道歉。”

胡玄暗示性地看了一眼李流子,成功逗得劉慧沒那麼鬱悶了。

李流子在地上呻.吟了大半天,見無人搭理,麵色陰沉地去了,走前還惡狠狠地剜了胡玄一眼。胡玄知道他被下了麵子,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沒想到剛剛吃過午餐,就又鬨出了幺蛾子來。

他還真去報官了。

胡玄聽到消息的時候都被他蠢笑了,不知道他哪來的臉去官府大鬨,人家不樂意見到他,不得不派了兩個人隨他走一趟,打發打發。這兒可不是天天都能有驚動官府的大事的,醫館裡的病患都多了兩分精神,往外伸著耳朵,想聽聽這事怎麼解決。

張仲景是知道胡玄身份的,無奈地送她去醫館外見了官府的人。排隊看病的鄉親們一下子都把目光投過來了。

“大人可要為俺做主啊!此女修煉妖法,做事荒淫,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他大聲乾嚎著。

官兵是認識胡玄的,見到李流子檢舉的“欺壓良善”的對象是劉使君的女兒,一下子臉都綠了。其中更年長的一點的那個當即對胡玄作揖道:“小的不知大人在此,衝撞了。還望大人不要見怪,不要見怪。”

胡玄幾乎能看到她身後傳來了吸氣聲,街坊們都豎起了耳朵,開始悄悄打聽她到底是什麼身份。胡玄有些無奈,不過眼下最不高興的人是李流子。

“你們,你們勾結!有什麼勾當!”他氣得連話都說得顛三倒四的。

胡玄瞥了他一眼,對官兵說道:“此人毀壞醫館建築,搬弄是非造謠滋事,按律當如何罰判?”

官兵訕笑道:“小的立刻把他押入大牢,從重發落,從重發落。”

聞言胡玄不讚同地提醒道:“按律發落即可,何必從重發落,壞了規矩?”

官兵連忙稱是,對同伴使了個眼神,兩人合力把李流子給拖走了。這下一折騰,胡玄乾脆公開了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以劉備長女的身份留在醫館幫忙,倒是意外賺了不少好名聲。

就是一起做護工的幾個同伴都不敢在她眼前抱怨什麼了,相處一下子彆扭起來。胡玄還看到有人偷偷拜自己,嘴裡念念有詞求保佑,弄得她哭笑不得。

有了李流子這個殺雞儆猴的先例,張仲景的醫館祥和起來,再也沒人前來鬨事。知道張仲景自掏腰包為窮人看病後,劉備特地從州庫中拿了大把的銀子來補貼醫館,張仲景的治病逐漸順利起來。這天夜裡,他從後院急匆匆地衝了出來,差點撞到前來慰問的劉備。

劉備雙手扶住張仲景,防止他摔倒,奇道:“老先生何事如此慌張?”

張仲景抓住他的手,平日裡最穩重的老人家此刻興奮地像個毛頭小子似的,連聲道:“老夫知道如何根治瘟疫了!”

“啊呀,此話當真!”劉備也大喜過望,“老先生快請!”

張仲景在前麵健步如飛,劉備緊緊跟著他,路過看見這幅場景的江夏眾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紛紛麵色緊張地跟在他們後麵,形成了奇怪的風景線。

胡玄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詭異的場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曹操打過來了。

搞清楚狀況後,大家不約而同鬆了口氣,旋即又期待地看向張仲景。

老先生讓眾人都站遠點,吩咐護工帶來一個虛弱的病患,從木匣子中取出銀針,在他身上幾處穴位施針後,又用手掌在其相鄰的穴位推拿摁壓。

胡玄為他熬煮著藥材,藥方搭配很奇怪,都是比較衝的中藥。給患者灌下之後,靜等一炷香的時間,患者忽然伏地哇哇大吐起來,吐完抬頭時,麵色已經比先前紅潤不少。

張仲景一撫手掌,喜道:“就這個方子,第一日用量最多,然後逐日減半,五日後即可痊愈!”

知道他成功,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鬆快起來,就連這幾日累得晝夜顛倒的胡玄也露出笑容,在腦海中與劉慧擊掌慶祝。

這份喜悅很快就傳播開去,張仲景親自為患者施針,坐了整整三天,把江夏出現的病患都紮了一遍,這幾日雖然嘔吐之聲不絕於耳,但病患們的生命力也慢慢回來了。

“老先生真是聖手啊,是我等的救命恩人!”

這樣的感激胡玄每天都能聽到不下百遍。小老頭隻是嗬嗬地笑,然後趕他們快走,彆呆在這裡回頭又被傳染了。

等好不容易清閒一點,張仲景便把這套針法毫無保留地傳給了江夏本地的醫師們,告訴他們,以後若再遇病人,便可按此方法治療。

他的這話被劉備聽見,神情頓時緊張起來,問道:“老先生要走?”

張仲景自然是要走的。瘟疫早就傳播開去,先前他沒有良方可以救人,現在有了,又怎麼忍心看其他地方的人苦苦掙紮於病痛之中。

“老先生此番離去,可還會回來?”

劉備抓著張仲景的雙手問道。

張仲景點頭道:“待平息瘟疫後,老夫自會回來照看醫館。”

“老先生此行…打算去哪些地方?”

劉備再問。

張仲景知道他其實想問什麼,無非是會不會給敵軍治病罷了。老先生聲音不大,慢慢悠悠的,可說出的話卻狠狠鑿在了每個人心上:“難道隻有江東與江夏百姓的性命是性命,那曹操八十三萬大軍的性命是草芥?對劉使君而已,或許有分彆。但於老夫而言,天下蒼生,並無差彆。”

此話與徐庶得知火攻與鐵索連環後發出的感歎如出一轍。

劉備默然,而後長歎道:“我有私心,老先生醫者仁心,我不如也。”

劉備不再多說什麼,命人給張仲景準備了盤纏,供他路上使用,又令關羽隨行保衛,但均被謝絕了。

張仲景隻是對劉備施了一禮,便如來時一樣,除了一行囊的草藥,一個童子,其他什麼也沒有,兩袖空空地走。

“老先生!”胡玄按捺不住,上前喚道,“路途艱險,望先生允許我同行。”

她神情懇切,張仲景猶豫片刻,竟然答應了。胡玄意外於自己還沒說什麼,張仲景就同意了,

劉慧對胡玄解釋道:“在回來的路上,老先生曾說,我長得很像他數十年前走散的孫女。”

原來如此。胡玄心下了然,此刻她再次踏上了遠行的路,隻不過與以往不同,這回她是帶著生的希望出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