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當世界的第一個生命誕生時……(1 / 1)

來自輪回外 丹色星 4915 字 2024-05-01

“當世界的第一個生命誕生時,名為‘大地’的母神便懷著慈祥的微笑睡去。”

“祂不在乎新生兒的逝去,不在乎春去秋來,花開花敗。不在乎這日夜顛倒,黑黑白白。”

“無人能將祂從長眠中喚醒。”

“祂的第一個孩子‘生命之初’沉默寡言。”

“祂的第二個孩子‘生命之間’有著最古老的好奇心,因而自作主張拿起武器,躍入另一個世界。”

“祂的第三個孩子‘生命之末’匆匆離去,在還未得以這乳汁養育的光陰裡,就被時間掠走了。”

“儘管如此,名為‘大地’的母神依然沉眠。”

“在比亙古更久遠的存在麵前,死亡的陰霾一掃而空。留下日複一日守在祂跟前的‘最初’。”

“當世界上的第一顆星閃耀於天際時。名為‘最初’的生命,才發出第一聲呼喊。”

“祂如此說道。”

“不必憂慮,不必在乎,不必記憶。”

“不必看,不必說,不必記錄。”

“不必生,不必死。”

“不必靜默,不必好奇,不必受命。”

“仰望古老的星空,祂們以‘化身’閉眼,以宏偉永生。”

“吾等雖有聲名,渺小卻如從未‘存在’。”

“螻蟻無知——祂們懸於天穹,從未離去。”

——匿名《本源之格》

春天蒞臨世間,第一區彌漫著生機。

在號稱【夢想之心】的中央公園裡,通過聯合議會公選的新首席在萬眾目光中發表演講。

那人微微眯起眼,正對日光,身姿挺拔,落在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長,幾乎籠罩住了站在他身後的護衛長。

光輝下的首席好像披上一層輕紗。

郝璞目光微沉,金色的眼眸中是難辨的情緒。他莊嚴地開口,內容卻讓人出乎意料:“諸位!今日!我們相聚在此,是為了審判這世界上現存最大的罪惡——”

餘寒未儘,寂靜了聲音和人們如出一轍的認真神情。

首席的聲音回蕩開來,在原本摩肩接踵的廣場上,穿透了一道道人牆,隨寒風飛去。

“其人於前光輝五年十一月十日殘忍殺害和平紀元主要締造人之一白凡秋先生... ...”

不知為何,郝璞停頓了一下。護衛長微微抬頭,首席依舊安然站立於高處,這點語句間的空隙幾乎不被群眾在意。

他們發出的驚歎和悲憫,是同情和惋惜於為時代奉獻一切的偉人最後落得蒙眼受罪,屍骨無存。

“時至今日,我們隻能於案發現場被罪犯遺漏的一台微型監控設備,目睹白凡秋先生慘遭刺殺,分屍,最後徹底離開我們的視線——英靈徘徊人間五餘年,我們卻無法為他申冤!”

首席的聲音很冷,他接著說:“另,其謀劃前光輝七年的著名案件‘康河公路巴士慘案’,計算工作人員及無辜群眾在內共五十五人死亡,十四人受傷,二十人失蹤。”

“在長達六年的時間中罪犯多次襲擊第一區中心商務區,第一區中心居住區,第一區... ...”

首席的語速不快,又像遊刃有餘的拋擲釘子,看起來不施加更多力量,而仔細分辨來,那罪狀卻是徹底釘在人們的記憶裡。

這是光輝九年,和平紀元的開端,也是萬眾矚目的時代。

我們在廢墟上建起新城,生命破土而生。人類相互攙扶著,自最原始的野蠻和鬥爭裡走向彼此,新時代的火種開始講述故事。

放飛的和平鴿銜去橄欖枝,留下浴火重生的新星,在無數顛倒於絕望與希望之間顛沛流離的迷路者上空為之啟明。

前光輝曆,還不算離去甚遠的曆史裡,災厄席卷世界,苦難殺死了一顆又一顆純粹的心。

因為‘生存’二字,罪惡就必然存在。

“... ...至此。”郝璞從那長長的公文裡抬起頭,於高台上掃視著人們。金發金眼,他並不身著華服,卻滿身威嚴。

真如太陽之子,要一把灼熱又刺眼的光輝點燃世界的陰暗麵。

“... ...也許由我來宣判並不是份內之事,有乾涉他職的嫌疑。”郝璞的目光似乎投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又接著說:“但,這是為了那無數先輩的血與淚的付出,換得我們彼此珍視,彼此相助的時代。作為新一代的傳承者,既然我接過這重任,也當有所表示。”

“我以大陸二十四區聯盟‘莫瑞緹絲’首席的名義,宣判此人,死刑——”

白鴿成群飛向天際,人聲鼎沸。

歡呼雀躍,重現在複生者的墓碑前。

————

“喂,老毛啊,還活著不。”

“擔心個啥,我命比你長。”

“放你的狗屁,下周就輪到你了,那審判庭的狗一條比一條凶,我看咬不咬得動你——”

監獄裡,老毛靠在牢房一麵牆上,頂上打了個鐵窗,欄杆護著,也爬不上去,他偶爾和隔壁的獄友老王講講話還是可以。

光線昏暗,老毛一身臊味,眼神迷離的看著從鐵窗那漏進的一絲光,繼續道:“那邊還沒動靜嗎?”

隔壁老王樂嗬:“沒。”

“哐哐哐——”

這是老毛從地上爬起來的聲音。手腳上的鐐銬打在地板上,一拖一拽,老毛走不了多遠就隻好站著不動又原地坐下。

老王趕忙捂住耳朵,大喊:“你倒騰啥!吵死了!”

就聽見老毛鬱悶著開口:“我想看看那人在乾啥,這都一個鐘頭有多了,要真死多少給點響聲吧。”

“趕緊聞聞臭不臭,是不是已經入味兒了!”

“神經,要聞自己去,鼻子忒好使!?”

“喂!那邊的兄弟!聽見就應個聲!!!”老王開始喊,他的嗓音就像是尖銳物劃過玻璃,聽得人不由得牙酸。

也不知道那邊的人是怎麼想,總之,約莫過了兩分鐘,那頭才有個聲音響起:“我在。”

老王詫異,這聲音聽著是個年輕男人,吐字很正,不知道為什麼,老王總覺得那人跟他們這群亡命之徒不同,一瞬間腦子裡蹦出許多個想法,他敲敲腦袋,好像能把這些心思甩出去。

真怪!

老毛道:“呦,還是個小夥子。這位兄弟什麼故事啊!跟咱倆講講!”

老王聽出他語調裡的興奮,咧開一個笑臉,露出一口黃牙。他們在地方唯一能做的是通過他人的記憶來消遣。

那邊也傳來哐哐的聲音,小兄弟也許是更靠近他們了。

接著,那頭傳來一聲輕笑:“我現在手上有一台獄警送來的錄像機,用來記錄我的遺言。”

“這牢裡的規矩,還真是人性化啊。”

老毛哈哈兩聲,心道這小兄弟還怪天真的,現在還笑得出來,難道以為自己還能安然無恙出去嗎?

“哎呀,隻是個形式,鬼知道咱這什麼遺言遺像的到底能不能送出去,再說了,送給誰啊?彆的兄弟不說,反正我是身邊人沒有一個!”牆壁後傳來老王的聲音。

“小兄弟!你叫什麼!”

“... ...我?”

黑暗中,男子可以說是正襟危坐在錄像機前,他骨節分明的手,終於按下了那個黑色的按鍵。

【錄像開始... ...】

有一點紅光,在有規律的閃爍。

正如星星那般。

錄像機裡,是一個黑發男人。

他眼前的碎發一半微微遮住了右眼,戴著方形的金絲眼鏡,鏡鏈垂下,繞過後背。

那人身著樣式簡單的白色大衣,微長的頭發隱約搭在頸部和衣領相接的地方。

他宛然一笑,身子微微彎曲,半鞠躬,頗有禮貌地說道:“正在觀看錄像的你。你好。”

“現在,是我的生命裡最後一次出現在人造科技地注視下,請記住我的名字。”

“我是白凡秋。”

“你沒有聽錯,大名鼎鼎的和平年代締造者,屬於這時代的偉人之一。”

接著白凡秋轉頭,對外麵的兩位獄友道:“你們不是很好奇我的故事嗎?”

“正巧,就現在開始錄吧,我唯一的遺願就是把我的故事完整的記錄下來,以供後人參考或者... ...研究。”

白凡秋不知道的是,老毛和老王都震驚得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白什麼?!白凡秋!!!

老王還什麼也沒說,老毛略帶怒意地開口:“你這牛逼吹得挺大啊!!真當我傻逼嗎!!白凡秋早死了,聽說屍體都碎得跟石子差不多了。”

白凡秋歎氣:“那隻是你們聽到的,更何況同為死刑犯,你應該知道我早就沒有說謊的必要了。”

“沒有人可以逃出這裡,這裡位於地下三千米。我什麼都無法圖謀了。”

老王咽了口唾沫,老毛還心存懷疑,黑燈瞎火的什麼鬼都有,既然所有人都認為白凡秋死了,那他現在還能跟自己講話多少身上都有點秘密。

亡命之徒的直覺讓他本能的好奇這個故事。

“怎樣?”白凡秋問。

老毛什麼也沒說,老王倒是給他麵子:“你講。”

他們盯著牢房的天花板,好像要在那盯出個洞,實則心事重重,也不好發作。

白凡秋的聲音很快就響起,不得不說,他聽起來非常擅長講故事。

“錄像機對麵的各位... ...”

老毛諷刺地嗬了聲,都死到臨頭了還端架子,真以為自己是神仙啊。

聲音還在繼續,宛如長流的河。

“我,以白凡秋的名義發誓——這世界上,存在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真相’。”

老毛啞然,換了個姿勢躺下。

“我急於向外界傳達信息,但受製於某些力量,無法親自開口。因而通過人造科技的媒介來表現。”

“在正式講述故事前。我將以白凡秋畢生的名譽,作出一個假設,一個預言。”

“一個假設:如果我們的誕生,是‘我非我生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的存在本身,對於我們而言定義為‘假’,這是否可以證明,不論是我,你,而或一隻飛鳥,一個細胞,都從未真實存在過。”

“而這明顯是個悖論。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足跡與記憶在客觀事實上完全屬於我們親身經曆過的過去。因此我們對外界無時不刻產生著影響,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印證著,我們存在。”

“也許你會疑惑我作出的‘假設’實際上是‘設問’的事實,因我已自我否定這個問題。但,請你理解為,這是我對於這‘假設’的觀點,另外,我也需要你和你們的觀點,我希望,能有更多人開始思考這個‘無意義’的問題。”

白凡秋神色淡定,他心裡料想著外麵兩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聲響的獄友是不是聽迷糊了。

黑暗裡,老王愣神著,他扣著手指甲,胡亂的想法通通飛到九霄雲外。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如此專注的聽另外一個死刑犯講話。

“一個預言∶倘若,你們沒有在往後十年之內,在這盤錄像帶的幫助下發掘出‘真相’的全部內容... ...”

白凡秋一字一句道:“這個世界本身,就會被抹殺——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我嘞個乖乖這也太離譜了吧... ...”老毛小聲地嘀咕。張大的嘴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死而複生的白凡秋,身上如同裹滿了無形的神秘而荒誕的符文咒語。

“接下來,進入正題——”

“我將講述一個曾經萬眾矚目,連世界也為之顛倒的傳說——”

“《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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