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喬虞先前進來時,知曉這間看似裝扮並不華麗的小屋,會是周讓渡的寢院,自己定然不會踏入。
此刻兩人一前一後的站著,周讓渡還穿著白色似睡衣模樣的衣綢衫,整個人懶洋洋的抓著她的手腕,手上力氣不小,喬虞沒法掙脫,隻好解釋道:“周棄,我不是小賊,我碰巧路過。”
麵前的人儼然一副不信的模樣,掃著她此番夜行衣的行頭,她這才回想自己身穿著夜行衣,若不是小賊,怕是沒法解釋的清。
外頭忽的穿來鐵甲碰撞聲,喬虞暗叫不好,怎麼也沒料到,這番人連周讓渡的小院也敢闖進來,沒一會,被燭光映出兩三道人影站在門前。
似乎是他們的頭領,他們很有禮節地敲了敲木門,低聲道:“周小將軍,我們在追查夜探府上的人,你可有見著?”
喬虞心慌極了,瞥頭去看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少年的半張臉被燭光照映著,臉上還總帶著抹淺笑,一副美人詭譎圖讓喬虞心生寒意。
周讓渡一副要應答的模樣,她見狀,狂惦起腳,伸手捂著他的耳朵,周讓渡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一時沒留意,兩人紛紛要向後倒去,好在周讓渡的背部撞到書櫃,發出悶響,喬虞一頓,聲音急促道:“周棄你沒事吧,你先彆報我出去!”她雙手合十,一副誠懇的模樣,“求你了。”
熟悉的動作讓周讓渡臉上的笑意更濃,他低著頭,看站在他麵前的雙鬢少女,橘黃的燈光揮灑在她身上,她的臉因剛剛動作幅度太大,麵上的臉罩已然落了下來,少女整個人似閃著耀眼的光芒,一時引得他挪不開眼。
他惡趣味地逗她,道:“外麵的侍衛皆出自周軍營,我不願與小賊同流合汙可該如何?”
周軍營是周府兵權之下武力最為突出的一支兵隊,聽聞還是周讓渡親自養的親衛,個個忠誠至極,難怪他們能闖入他的院子。
喬虞見他如此說著,難免著了急,道:“彆啊,周棄!我來是為了尋物的。”
“尋何物?”
心一橫,喬虞乾脆道:“阿姐的耳墜!”
沉默片刻,周讓渡臉上半信半疑道:“是嗎?半夜尋物,喬禮姣?”
他語氣咄咄逼人,讓喬虞愣了神,可她不是胡言亂語的,原著中喬禮遙就是被男主順了枚耳墜走,後來兩人互通心意過後,男主還存在自己屋子匣子裡藏著。
周讓渡這副模樣,看似是不打算認下這順了女子的物件之事,喬虞也不急忙自證,兩手乾脆一擺,臉上重帶著淡然的笑容。
門外的侍衛在剛剛兩人談話間,紛紛撤了兵,喬虞這才膽量放大了些。
“周棄,你可真不念舊情。”她彆過眼,“好歹我倆也算同生共死過,你怎的如此無情。”
一番抱怨的話砸到周讓渡身上,他麵無表情的站直,背部仍然依靠著書櫃,聲音懶道:“得寸進尺。”
喬虞也不與他爭口舌之快,在屋裡掃視一便屋子裡的擺設,周讓渡的房間比她的房間大了不少,周邊擺設出奇的清雅,沒有過分的裝飾,與他整個人灑脫的氣質相比,反倒有些違和。
她向後看去,床榻上的被子一副剛掀開都模樣,看來是自己吵醒了周棄。喬虞心中默默想著。
周讓渡還是一副隨意的模樣,動身朝旁邊的桌椅處走去,邊走邊溫聲道:“喬禮姣,你究竟意欲何為?”
“你能無緣無故來喬府,我自然也能無緣無故來周府,”她也跟著周讓渡走向桌椅處,“各取所需唄。”
周讓渡儼然被氣笑了,嘴角竟染上了淡笑,瞧得喬虞不明所以。
見那人不緊不慢地拿起茶盞,正想倒杯滾燙的水時,喬虞開口嗤道:“周公子半夜三更,還品茶呢?”
“口乾舌燥,自然得喝。”隨即,就喝下一口混著涼水的熱茶。
喬虞也不覺奇怪,畢竟這本書男主可是未來的皇帝。
他見麵前的女孩發著呆,不打算接他的話,周讓渡蹙了蹙眉,道:“二小姐你何時離開?”
喬虞心中還想著事,發覺他在叫自己,回過神時,周讓渡已經站起身來,坦露在外的肌膚因為動作幅度大,愈發變得多了。
自知盯著不好,她彆扭的側過頭,不願與他對視。
這動作落到周讓渡眼裡,看似就如不願搭理自己般,他一下頓住,直盯著麵前的人。
“我等會就離開,不叨擾你了。”喬虞悶著聲道。
話音剛落,周讓渡就離開與她靠得及近的地方,走向床榻處。
許久,喬虞才聽到,身後的人懶道:“…那就好。”
語氣怪異極了,喬虞覺著此人的心情變化真是快,腦子一時好奇,隨即轉過身,頭上束起來的頭發也跟著散落了下來,可出口卻是問:“周棄,你今日是被我吵醒的嗎?”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周讓渡臉上難得帶些錯愕,但也隻是一瞬,他閉著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好久過後,正以為他已然睡了,就聽見在寂靜的房間,一聲突兀的“嗯。”
怪異又染上喬虞心頭,她自穿來這世界過後,睡覺就沒有點過蠟燭睡著,或許原是這世界特彆的習慣,她也不多想,朝著敞開的木窗走去。
走一步地上的木板就被鞋子蹭出一聲,等走到木窗旁,床上的人沒好氣道:“你是打算拆了我屋子嗎?”
喬虞自知不好,訕訕笑著,道:“嘿嘿…我下次不穿這鞋子了!”隨後,將雙手撐在窗邊,用力一躍,就不見了蹤影,隻留一道聲響回蕩在屋子中。
“那我回府了,改日見。”
她走的利落,床上的人卻怎的也入不了眠,周讓渡神情恍惚的扭頭看那閃爍的燭火,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半響,才正回頭,閉著眼,到晨時,他便毫不猶豫地起了身,跑出木門,離開了周府。
喬虞經深夜這一遭,她自己睡到了午時才起,自剛來時,她便囑咐了福兒不必每日叫醒她,福兒也聽了她話,再也沒叫過醒過她,導致每日睡一覺起來,大差不差都是接近午時。
喬虞頂著福兒新學所辮的雙螺就在雲夢閣晃了晃,本意想在打聽打聽些消息的,可不知為何,剛踏進雲夢閣就沒能瞧見上回人滿為患的模樣。
甚至隻有零丁幾人待在角落,不尋常。
喬虞提著梅色的襦裙跑去店小二坐著的地方旁,自來熟的拉開小二對前的椅子,一副看熱鬨的樣子,問道:“小二,你們這店這是怎的了?”
那小二難得將垂下的臉龐抬起來點,看了看靈動的姑娘,也一副興致懨懨的模樣,他低聲道:“姑娘有所不知,雲夢閣怕是撐不了多久了。”隨即,頗有些憂傷,“我們得罪了人,我瞧姑娘也是官府中人,你還是莫要被人看見入了這間得罪了涼國人的酒樓!”
“好眼力啊,你說得罪涼國人?”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是前不久,才進大魏那有名鼎鼎的涼國人嗎?”
小二似卻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道:“自然是他們,聽說還是涼國的頭頭,姓器還是齊不記得了!”
她猛然接道:“器馴爾?”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喬虞道:“你們為何會得罪到他?”
“還不是他們蠻橫無理!”說著他就一副氣上頭的模樣,也不垂著頭了,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她,“那器馴爾實在可惡,想搶我們雲夢閣彈奏的頭牌,那姑娘可是從湘江那窮鄉僻壤來的,哪見過這種場麵,就傻傻地想跟了他,好在她身旁的姑娘拉住了她,沒讓她去,涼國人哪能放過,倆姑娘都遭了殃。”
“我們的閣主知曉了,就去討說法,那兩個姑娘從地上爬起來時,全身上下都傷口,血流不止的模樣,閣主大怒,就拔劍打傷了他們之中的一個人,可那器馴爾的武功著實厲害,閣主不敵,就隻好帶著那兩姑娘跑了。”
喬虞臉上帶著惆悵,問道:“然後那涼國人就下令要抄了雲夢閣?”
“也不算,涼國人讓我們將雲夢閣交給他們,可閣主不讓,那些人就一把火燒了雲夢閣的閣樓,就沒人敢來了,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殺死。”
一陣唏噓,喬虞心生憐憫,憐憫那兩個姑娘,憐憫辛苦經營著雲夢閣的閣主。
她越細想,越覺著怒火中燒,一錘定音道:“這些人真是無恥…”
“可不是嗎,來大魏參加圍獵也不知收斂點,”他故意又壓低了聲音,“我還聽說,這聖上不管這些人胡作非為,是因為…快不行了!”
喬虞麵無表情,卻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店小二一看就是興致來了,嘴裡繼續念著那那些人的可惡,喬虞沒能一一聽進去,等他說累了。
喬虞立刻起身,和他道了彆,狂跑出了門,直奔著熟悉的街道。
狂風吹過臉龐,一絲疼痛襲來。
如果沒記錯,原著中秋山迂騎圍獵最後的勝者是男主,當陛下問他需要什麼賞賜時,他二話沒說用一紙婚書將自己與喬禮遙捆成一根繩子上,陛下欣喜,認為是雙喜臨門,就又給了他討要賞賜的第二次機會,誰料,他居然放棄了,可既然喬虞來了,那這兩個機會,必須全部都用上!
跑到熟悉的大門前,幾個下人在掃著府邸前的落葉,滋啦的聲響縈繞在她耳旁。
她大搖大擺地提著裙打算進去,就被一個帶著高帽的人攔了下來,他問道:“喬二小姐,你找誰?”
“周棄在嗎,我有很重要的事。”
“公子不在。”
“他去哪裡?”
“公子晨時就離府了,若是姑娘有要緊的事,可以讓我代勞。”
代勞?這可不行,讓彆人聽著了她的打算,可是得被檢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