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容姝臉上貌美的容顏聽著此話,有些詫異地掛著一抹笑。
她討厭喬禮姣不過是因為往日的她自恃清高,向來不願與她們這些將琴棋書畫當做一世追求的府上小姐來往,久而久之,莫容姝想同她說些話都沒法找著她人,與她也沒有實際的交際。
倘若不是先前因為在宴會上撕破了臉,她也不會接下喬禮遙給她毒針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喬虞的話一出,會上又重新寂靜一片,最能聽清的隻有從主位處傳來的一聲冷哼,這聲音讓喬虞心道不好,果不其然,沈大娘子悶聲道:“喬二姑娘,莫兒先前與你有過嫌隙我清楚你不願原諒她,可你今日既是承了禮遙的囑托來的,沈府自然盛情招待你,可…”她的眉頭微蹙著,看起來端莊大氣的麵龐多了一絲威嚴,“我還是不喜你。”
話說的耿直,怕是沒想過會留人尷尬,喬虞早做好了她根本不會說出好話的準備,麵上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搖著手裡的杯盞,不動聲色著。
此時坐在她身邊一名男子書生,腰間佩戴著家府的令牌,喬虞有意看過,那是宋府令牌,她不認識,但估計也是個出身名門的。
他此刻一臉正氣的模樣,道:“沈大娘子,我們這個夏荷會不就是為了結交各位來自遠方的文雅之士嗎?”他越說越激動,“既然喬二姑娘已經來此了,我們用最簡單的琴棋書畫中的琴,來比一下,若喬二姑娘勝了,我們便留著她可好?”
此話解了喬虞的圍,心生感激還沒發作,聽著後麵半句,瞬時愣住。
比彈琴?她可不會,若是書法還好,至少能端正寫出來,可這正是準確無誤選擇了她最不願的。
正欲開口阻止,想著換一個,就聽著主位之人利落接道:“好!”
喬虞徹底無望,腦海中快速過著喬禮姣原身的記憶,可殘缺的記憶隻有零零散散的琴譜音調。
莫容姝有些幸災樂禍道:“喬二姑娘,那你就選在場上的一名人士與你比試吧。”
這難道不是選誰都是送死…
不對!有一個人。
喬虞重燃心情,抬頭去尋腦海中的人,正巧一眼相對,對麵端坐的人也一副玩味的模樣與她相望。
她利落道:“我選周公子!”
喬虞乾脆的聲響在會上回蕩,誰都沒料到她會選周家公子,震驚的私語鋪卷而來,周讓渡顯然早以預料,麵無表情地晃著手裡的糕點,小口斯文地吃著,似一點都不在乎有沒有人宣戰般地喊出他的名號。
“喬禮姣,你可真是有膽啊!就是不知著周公子可願?”先前那挑事的姑娘朗聲道。
周圍也有人一句一句的附和著她,“自然不願,那可是周小將軍,喬禮姣怕是…”
“喬禮姣,你換個人吧。”
陣陣嘈雜,吵的人頭疼,喬虞耐不住,對著麵前吃著糕點的人道:“周公子,與我比試比試唄。”手揮在空中,比了個上台的手勢。
沈大娘子正欲出聲阻止這場鬨劇,她可不願與周家因此結仇。可還未等她開口,就聽著一聲身邊席上的人低聲道:“喬二小姐,好生膽大。”
他頓了頓又道:“真要我?”
喬虞猛的點著頭。
周讓渡從席上一起,他今日穿著一身白色勁服,配上一副淡然的神情,看著居然生出點瘦弱的樣子。
此時因為天熱,他的額間已然冒出了汗珠,他俊俏的臉龐看不出一絲被熱得煩躁的模樣,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擺在席中央的木琴上,猶豫片刻,才突兀地向後讓出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後的女孩。
喬虞被他突然的讓步一驚,疑惑之際,就聽他小聲道:“喬二小姐可真會挑,在下不會琴術,這可如何是好?”
喬虞重新掛起笑來,如見著知己般,湊近道:“真是巧!周公子我也不會,既然你也不會,可不可以…”她擺出雙手合並,一副祈禱的模樣,“讓我留下啊。”
周讓渡盯著麵前閉著眼認真求他的人,覺得好玩,也不給她答複,又往旁邊側身走了一步,伸出手擺了個請的姿勢,意義在明顯不過了。
她也當周讓渡是同意了兩人不合時宜的合作,提著白色裙擺,穩當地略過白色勁服的人影,先行徑直走向木琴旁。
喬虞腦海裡浮現出喬禮姣僅剩不多關於琴類的記憶,照葫蘆畫瓢地試彈了幾下,刺耳地聲音似要穿透整個沈府般,喬虞自然也不樂意聽,最後蹙著眉,隨手彈了個自己小時在學校彈的兒歌,雖然同木琴的深沉琴音不匹配,仍然帶著刺耳,但至少能聽,不會像剛才那般,讓人聽了想逃。
一曲完畢,她向周圍捂著耳朵的人,微微點著頭,算是為剛剛難聽的音調而道歉,就算難聽又如何?有男主這個後盾在,自己也一定不會就此離席!
喬虞一想到著,站著也直起身了,向旁邊後退一大步,挪到了莫容姝桌子的前邊站著,擋住了她半邊視線。
莫容姝沒好氣的低聲道:“喬禮姣,這是何意?要你做的事,你可都做好了?”
喬虞故意又挪了幾步,徹底擋住她視野到,背對著她聳聳肩,道:“沒呢,這不還有四天嗎。”
“你莫不是下不去手?阿遙可是要見著屍首的。”她淡定地抿了抿茶盞裡的茶水。
“那不會。不過我有一問,阿姐為何執意要借我的手殺阿爹?”
莫容姝頓了頓,明顯沒料到此人會發問這話,似也不好繼續作答,乾脆不在她講話了。
莫容姝能輕易告訴喬虞是誰讓她如此賣命,那也就是表示了喬禮遙不怕被人知曉,或者是,就算喬虞說出是喬禮遙要殺父做這些喪儘天良之事,怕是也沒人願意信。
忽的,站在中央的人,動了身,小步走到木琴旁,坐在椅凳上,將瘦削的手提起,輕放在根根琴弦上,手上動作微微一拂,撥動著的琴弦彈奏出悠悠,如他人氣質相匹的冷清音調。
比起剛才刺耳的聲音,此刻的聲響就如同梨花漫天般的優美動聽。
這場上的人除了喬虞,都紛紛沉寂在這琴聲當中,誰也沒注意到她的動作。
她以不可察覺地動作往旁邊又跨步行了一步,將手上的一根毒針悄然取出,藏在衣袖當中,她才堪堪來到莫容姝的身側,按她所觀察,宴會上一個時辰來一個丫鬟換茶水,她彈奏時間拖的差不多,自然也沒將希望全寄托於台上彈琴的那人能助她,隻能借他奏樂繼續拖剩下的時間。
按計劃來說,時間剛好,喬虞瞥眼一看,果真走上來個穿著淡綠色襦裙的姑娘,手裡端著杯杯盞盞。
等她走到莫容姝準備換茶時,喬虞順手牽住她要低頭的身子,接過她手中的茶盞,衝她揚起一個笑,手上指著另一個位置,示意她給另一人換茶。
自己則開蓋,將針上的白色粉撒在茶水中,小心晃了晃,覺得差不多了,就擺在自己麵前的桌子上,瞧著一副要自己喝下去的模樣。
莫容姝沒瞧見她的小動作,自她挪動後,就慢慢沉寂在琴聲中一副不可自拔的模樣,喬虞做完手中的事,才得空抬頭去聽悠轉的琴聲。
當真是騙人,還說自己不會彈,怕不是單純忽悠自己的。
喬虞心中暗暗吐槽著,眼睛則盯著桌子上的杯盞,果然,莫容姝在側頭打算偷瞧她時,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茶盞,心下疑慮過重,當機立斷抓起她那桌上的杯子,正打算開蓋查看一番。
喬虞也不甘示弱地假意伸手去探,兩人動作幅度不小的較量著,驚地周邊人狂狂散開。
台上的人早就收了琴,才剛要下台階,就注意到了打鬥那邊的場麵,看見穿著白色襦裙的女子也在內,心中奇怪的感覺更甚,正打算上前一步,就被柳越攔住了去路。
喬虞躲閃著莫容姝的招式,莫容姝的擊打比她上回在林城所遇的人都要強,她堪堪躲開幾擊後,明顯氣力有限,她開始時不時故意露出些破綻,留出莫容姝能夠打開蓋子的時間,自一個翻滾,她趁機將茶蓋一開,一股濃烈的茶香四溢,生出些不同尋常的香味,喬虞向前突然發難,直奪她手中的茶杯,逼的莫容姝後撤好幾步,退無可退之際,碰上專門擋風的屏風,屏風一震個,欲要向下倒去。
喬虞心叫不好,這可不是她計劃之中,若是莫容姝向下跌下入了水,怕是日後喬禮遙也要跟她算這筆賬。
欲止住將奪命門的招式時,莫容姝忽的將那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喬虞一滯愣在原地,顯然沒料到這番變故。
雖說她早將那毒粉換成了前些日子拖福兒買的軟骨散,喝了大概也就一兩個時辰無法動彈,
可她本意是打算與莫容姝打鬥之時,宴上所有人當個見證,自己喝下這軟骨散,而這與她打鬥之人,就不言而喻的成了下藥之人,從而影響莫容姝在這些人當中的形象,也能讓她在喬禮遙那的信任少些。
可這事故發生的過快,她甚至沒能回神。
喬虞手腳征住,一副不可置信:“你…”
“我從小聞慣世間草藥,這可並非毒藥,多半是軟骨散吧,就算不是,但依你的性子,我猜這其中也絕不會是好東西。”她挑挑眉,“讓他人受苦,倒不如我自己一人承擔。”
她說的大聲且大義凜然,在場所有人皆聽入了耳,有的人在底下嘀咕著,還有的人高喊著莫小姐大義,一副熱鬨場麵。
喬虞的心中卻一片寂寥,她又一次開始後悔自己穿書的不正常,她哀怨之際,打算藥性還未發作先撤,至少能逃走片刻。
可腦子忽的嗡嗡作響。
【恭喜宿主,完成副本任務】
這任務是將毒藥用了就能完成的嗎?這等行為也能算任務成功。
她正打算趁藥效沒到,先開跑,躲得幾天半載,大家夥估摸也都忘記了。
係統提示詞,又閃過來。【獎勵宿主四千積分。】
積分…對積分!挽回的辦法還有一個。
“係統我要換積分!”
【宿主要換何物?】
“將莫容姝身上的軟骨散解了!”
【宿主,毒可以解,不過我也要提醒你,若是宿主強行改變原角色的宿命,會受到係統派發的懲罰的哦。】
“什麼懲罰?”她下意識接下發問,“我自然不會,我還要回家呢。”
【宿主現在不必知道,我這就為你清空積分兌換。】
白光一閃,自己重回宴會上,時間已然過了很久,太陽在一寸一寸的落下,喬虞臉上重新掛上了笑。
揮著手裡的發帶,揚聲道:“莫姑娘我知你與我有怨,可也不能冤枉我吧。”
“喬禮姣你莫要裝,你這藥,毒性發作慢罷了!”
“可我猜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吧,你人還是好好的,可見我可沒下藥,”她腦子一閃,“我好好的喝這新端上的花茶,你卻搶了去還毫不客氣喝了,打斷了周公子的彈奏,莫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莫容姝眉頭緊鎖著,她明顯聞著杯盞中奇特的藥味,按理說發作不應如此之慢,不符合喬虞大庭廣眾之下下藥的原因。
在場之人也明白這一點,心中不免也開始有了動搖,開始為喬虞說情。
沈大娘子目睹這場看似是鬨劇的場景,臉上早已不見溫色,隻冷眼看著喬虞,冷哼一聲:“竟是誤會,阿姝與喬二小姐和周公子道個歉吧。”
此話一出,會上所有搖擺不定的風向終於擺定。皆開始談論著莫容姝品性不該如此。
莫容姝額頭的青筋暴起,一副慍色過濃的模樣,她不願,但是也不能明麵與沈大娘子過不去。
口腔緊閉半天,才吭出一聲:“今日之事,我的問題。”
喬虞愉悅的狠,一時嘴角溢出的笑快藏不住,立即轉身過去,背對著她,聲音不大不小道:“我接受了哈,各位那我先回府了,今日叨擾了。”
說罷,她就已經抬步離開了因她喧鬨的宴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