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霓裳想到了一個成語濫竽充數。

“知識才情到時還可以放一放，宮中的規矩，您是必須要學。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宮裡麵貴人多，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憂，身家性命尚且保不住，又何談能攀上太子爺的高枝呢？”

謝霓裳無從反駁，任命班的開始和珍珠學習公眾禮儀。

她看著珍珠將厚厚一摞禮儀典籍放到桌前，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高三備考時，課本試卷一張桌子放不下。

謝霓裳學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快被這些禮儀規矩折磨瘋了，她疲憊地趴在桌上，感歎：“古代人怎麼能想出這麼多繁文縟節呀？”

“小姐，請您起來重新走一遍。”

謝霓裳不想起來，忍不住抱怨，“依我看，也不用費力選公主伴讀，太子腿受傷了不也出來了嗎？說不定他明天出來，後天還繼續出來呢。”

珍珠道：“小姐，世子那邊得來的消息，太子那一日出現在茶樓，便是最後一次出宮。近幾日都未曾再出過皇宮，一直在東宮裡溫書。”

謝霓裳在腦海裡麵幻想了一下被迫殉葬時的場景，重新提起乾勁。

“好吧，繼續。”

她按照典籍上的要求練習禮儀，種類繁多的手勢和動作讓她手忙腳亂，珍珠會及時給出建議，在謝霓裳不分晝夜的反複練習下，做各種大型宮廷禮儀時，終於有模有樣了。

到了入宮參加宮宴的這一天，天色朦朧，晨曦微露，謝霓裳乘著馬車到皇宮門口，在宮門距離幾丈的位置，下馬車步行上前排隊等候。

謝霓裳抬頭望去。朱紅色的門板上鑲嵌著一排排鎏金銅釘，謝霓裳細細數來，足足有九九八十一個，它們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光芒，宮門外，兩排守門士兵，手持長槍，眼神堅定，讓人望而生畏。

宮門前已經聚集了一部分來參加宮宴的貴族小姐，每一個人都穿著得體，有相熟之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敘舊聊天。

一輛把車停到宮門不遠處，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

“莊明月來了。”

眾人看到莊明月，頓時竊竊私語起來。莊明月是太子太傅之女，號稱京城第一才女，是頗有名望的大家閨秀，鐘明月不僅僅是因為才學和品德出名，她的容貌在京城也能名列前，才情與美貌兼具，實屬難得。

隻見他一身素色，一身簡單發髻，穿梭過珠光寶氣的各路貴女之間，從容淡定，時不時向認識之人，行禮問候，舉手投足間儘顯優雅。

“有莊明月在，這次怕是其他人都沒戲了。”一位小姐壓低聲音說道，旁邊的人紛紛點頭，一邊小聲附和著，一邊失落自己在一場還未開始的選拔中已然落選。

謝霓裳原本的關注點在宮門，宮牆聽到旁邊人的談話，也不禁多看了莊明月幾眼。她心虛起來，自己能贏過如此強大的對手嗎？

宮門開，一個老嬤嬤從宮門內緩緩走出，她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宮裝，麵容神情透露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各位貴女們，請隨我來。”老嬤嬤領著謝霓裳等一眾貴女進入宮門。

一踏入宮門，與宮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壓，抑感撲麵而來，窄長的道路，高聳的宮牆，沉悶的色調，都為皇宮增添了幾分莊重威嚴。

沒有人敢再竊竊私語，隻能聽到眾人的腳步聲，每個人都謹小慎微，生怕觸犯規矩。

老嬤嬤把她們先帶去了一處院子裡，院子裡有宮女和醫女，所有參加宮宴的人都需要先經過檢查，確認沒有疾病，沒有攜帶武器方可進入公主寢殿。

全部確認無誤後，在老嬤嬤的引領下，她們沿著蜿蜒曲折的宮道緩緩前行，向著公主寢殿而去。

不多時，一座精致華美的宮殿出現在眾人眼前。一踏入殿中，謝霓裳就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芊芊公主身著一襲淡紫色長裙，蓮步輕挪致上位。

“拜見公主殿下。”眾人齊聲行禮，

“都起來吧。”芊芊公主輕輕抬手。

“嬤嬤，給各位貴女賜座。”她的聲音輕柔中夾雜著幾分虛弱。

入座後，謝霓裳悄悄抬眼打量芊芊公主，身材若細柳扶風，麵色蒼白，眉頭微促，好似書中的林妹妹。

正如珍珠所說，芊芊公主是個病美人。公主是皇後之女，皇後生產之日不幸難產身亡，皇帝大悲，後位空懸至今。千金公主生產時遭了大罪，自幼身體孱弱，常常被病痛折磨。

皇帝對芊芊公主，疼愛至極，公主早已到了成婚年紀，皇帝一直未給公主安排婚事，不舍女兒出嫁。

“既然諸位已經到齊了，考試就開始吧。”芊芊公主一聲令下，宮女們快速在貴女作為之間拉起屏風，隨後，每個人手中拿到了一份試卷。

嬤嬤在中央的桌子放上了一個沙漏，用於計時。

謝霓裳看著試卷上的題，如同看天書一般。

她提起毛筆，卻遲遲不下筆。人與人之間隔了屏風，燕世昌安排的人怕是想幫忙敢幫不上吧。太子也不見人影，該不會是在匡騙她吧。

謝霓裳汗流浹背間，時間過半，她深吸一口氣，提筆點墨在試卷上歪歪扭扭地胡亂寫下幾個字，準備聽天由命。

沙漏快要漏儘之時，謝霓裳想起珍珠的囑托，不要落款名字。

沙漏中最後一粒沙子掉落，宮女依次收起諸位貴女的答卷，呈給公主一一過目。

芊芊公主緩緩將試卷拿起，在試卷裡尋找謝霓裳的名字。

太子特意和她打過招呼，希望她幫忙留下謝霓裳做伴讀。公主與太子姐弟感情深厚欣然同意，反正公主找伴讀根本不是為了讀書，不過是他久居深宮之中，太悶了，想找個人聊聊天，說說話。

既然太子誇讚謝霓裳是個好姑娘，想必人品不會差。

公主找到了寫著謝霓裳名字的試卷，字跡工整娟秀，見解獨到深刻，她不禁感慨，就算是太子不說，謝霓裳憑借一身才華，也十分容易脫穎而出。

憑借著太子和燕世昌的雙重保障，謝霓裳成功入選公主伴讀。

公主念出謝霓裳的名字，貴女們短暫驚訝，她能贏過莊明月，眾人隻知她彈得一手好琴，不知她才學深厚。

謝霓裳走上前向公主謝恩。

任務完成，芊芊公主不願久留，“本宮有些乏力，要先回去休息，院子裡的花不錯，禦膳房準備了一些點心，諸位可儘情玩樂。”

“恭送公主殿下。”

芊芊公主回屋休息後，院子裡氛圍逐漸活絡起來，貴女們麵上恭喜謝霓裳，背地裡或嫉妒或失落，謝霓裳笑著回應每一位祝賀她的貴女，隻有鐘明月一人矜持而坐，沒有起身祝賀的打算。

眾人見了這幅場景，覺得唏噓，京城第一才女比試才學輸了，怕是傲骨難低，心中難受呢。

貴女們吃茶賞花後陸續離開，她們出宮時需由宮女帶路，防止迷路冒犯其他貴人。謝霓裳被選中可以直接留宿宮中，莊明月遲遲不走，謝霓裳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圍，對莊明月生出幾分愧疚之情，她無聲呐喊：“莊小姐，彆傷心，彆難過，我就是個靠作弊取勝的水貨。”

“嬤嬤，辛苦您再煮壺熱茶。”莊明月從袖帶中拿出一些碎銀子給嬤嬤做賞賜。

嬤嬤喜逐顏開：“莊小姐，你太客氣了，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吩咐就是了。”

在場剩下的唯一一位嬤嬤去煮茶水，留下謝霓裳和莊明月二人隔著位置並排而坐。

謝霓裳更尷尬了。

莊明月提裙起身，走到謝霓裳麵前。

她過來了，她過來了。

謝霓裳緊張到不行，她不會趁著四下無人對我做些什麼吧，她要是敢動手打我，我就抬手打回去，她要是出言譏諷我，我就忍著，畢竟我的確暗中做了值得譏諷的事兒。

謝霓裳從座位上站起來，想增加一些氣勢，萬萬沒想到莊明月比她高半個頭。

該死！早晨隔得遠，沒覺得她這麼高。謝霓裳梗起脖子準備迎接暴風雨。

莊明月朱唇輕啟：“我隻能幫你到這裡，希望你此後在宮中小心，切莫辜負世子，為你精心謀劃。”

“你就是世子口中的神秘幫手。”謝霓裳有些驚訝。莊明月是太子太傅之女，於情於理都應該是太子黨。

“是。”

謝霓裳猜測莊明月就是燕世昌口中改變感情線，深愛上他的原著女二，這樣的話，一切才解釋得通。

“多謝莊小姐相助。”謝霓裳真心道謝。

莊明月恬然一笑道：“不必謝我，我隻是聽從世子安排而已。”

謝霓裳還想說些什麼？莊明月眨眼，暗示有人來了。謝霓裳將未說出口的話，咽回去。

老嬤嬤端著一壺熱茶回來，笑意盈盈地給莊明月斟茶水，莊明月謝過嬤嬤，對謝霓裳又換上了冷淡麵容。

半點茶喝完，莊明月也離開了皇宮，謝霓裳被嬤嬤安排住進了偏殿，她初到陌生的環境，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