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庭確定外賣小哥下樓後，把十桶食用油挪進屋內。

艾馥依邊吃邊點開一部下飯劇，看高興了還拿刀片磨個牙。看到沈之庭扛了一麻袋的食物，她覺得熊生都完美了。

待艾馥依吃完晚飯，沈之庭期待地搓搓手：“這個手機才20塊，跟昨天的MAX比如何？”

如果艾馥依不嫌棄這個味道，沈之庭就去二手平台屯個幾十台給她當小零食。跟1499的新手機比起來，這個能啃好幾個月，超級劃算的。

艾馥依腦子裡憑空增加好幾個電話號碼，有備注“好大兒”、“乖孫女”的，還有一連串“動管局局長”、BCD市市長之類的。

她沒有窺伺彆人隱私的愛好，隻哀怨地看了沈之庭一眼：“下次要把內存刪乾淨噢。記一堆沒用的電話號，忘又忘不掉，打又不能打。”

小靈通畢竟是退市已久的時代記憶，內存才幾十兆，存不了多少資料。加之一般人賣二手手機，都會有提前還原出廠設置的意識。

這次的小靈通倒是給他倆提了個醒。

“你說得對。”沈之庭把麻袋裡的手機都倒出來揀到一邊，“你檢查一下剩餘手機內存有沒有清掉，我先去做個飯。”

艾馥依一口答應。她拿起一個顯示屏磕碎一角的手機，下意識地抿唇：“其實我還沒飽。”

就決定吃你了！

艾馥依剛學會用手機，不知道有一鍵還原出廠設置。她一邊走向沙發，一邊高舉手機劃開屏幕，準備去找存儲源挨個刪除。

“視頻竟然占了將近100GB，原機主想必也跟沈之庭一樣，是個愛追番的熱血青年。”艾馥依查了下手機內存，就屬視頻內存占比最大，她準備從這個開始刪。

餐桌與沙發間還有一小段距離，艾馥依的注意力都在頭頂的手機上，絲毫沒注意上地上胡亂擺放的十桶油。

“哎喲。”

左腳突然失去支撐，艾馥依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權，猛地向後傾斜。高舉的手機“啪”一聲從側臉劃過，艾馥依本能伸手去接，指尖卻隻輕觸到屏幕裂痕。

“嗚，好痛。”艾馥依揉了揉腰，艱難起身後彎腰去撿手機。

“呀咩（羊叫聲）”

不知道誤點了什麼，手機砸出一個正在播放的視頻。

“die（英文單詞，死）”

“這是什麼東西？”艾馥依吃過沈之庭的二手手機，那裡麵的動漫台詞比現在這個多很多，“怎麼來來去去就這幾句，真奇怪。”

沈之庭說過，要多學習人類世界的知識。艾馥依是個好學的孩子，她一瘸一拐去廚房找沈之庭：“沈之庭，他們在打架嗎？這個女孩子被欺負得好慘。”

抽油煙機的轟隆聲掩蓋了手機傳出的慘叫聲，沈之庭大聲回複：“你看的是警匪片吧。”他忙著炒菜，還怕油煙味嗆著艾馥依，把她往外趕，“你出去再看會，我馬上做好飯出去。”

“喔。”艾馥依抱著手機，繼續去沙發上坐著研究。視頻進度條走了半小時，還是沒學到什麼東西。艾馥依犀利點評，“還不如沈之庭好看。”

想起拿這個手機的目的，她退出視頻，把所有視頻、圖片和電話號碼全部刪除。等沈之庭把學習資料存進去，她就可以把這個手機吃掉 ！

在艾馥依的期盼下，沈之庭端著晚飯出來了。菜刀被他作斷了，根本沒工具可以切肉切菜，他做小炒肉的計劃泡湯，隻能徒手把菜掰斷煮了碗素麵，上麵僅漂著一層油花增味。

艾馥依等得都快餓瘦了，她把手機遞給沈之庭：“已經清空內存了。”

“給我乾嘛，我不能吃這個的。”沈之庭大腦短路了，吸溜了一根麵回複。

“你不是要往裡存東西給我學習嗎？”艾馥依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再過一會她就能吃掉這道美味。

“哦哦。”沈之庭往寡淡無味的麵條裡倒了點醋，想象裡麵放了好幾片豬肉。他往嘴裡塞了好幾根麵條後，起身幫艾馥依往手機裡存資料。

“上次學的都是人類世界的基本常識，這次你想學什麼？”沈之庭谘詢艾馥依的意願，“你有什麼感興趣的想知道？”

“我想學賺錢的方法。”艾馥依想起沈之庭每天早出晚歸謀生，她也想憑自己的雙手賺錢買手機吃。

“我找找啊。”沈之庭沒想到這小團子這麼有理想。看著艾馥依水汪汪的眼睛，沈之庭認真給她找了投資理財、媒體編輯、直播運營等視頻和書籍，熟練地把資料存到手機。

艾馥依笑得憨甜：“我現在就想學習。”

我現在就想吃這個手機。

沈之庭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今天生意好，小區的熱心大媽賣了很多手機給他。他心情很好，大方一回：“真是好學的孩子，吃吧吃吧。”

期盼艾馥依能像西遊記裡的妖精一樣化成人形，沈之庭埋頭快速吃完麵條，又把從公司帶回來的報廢電路板給艾馥依：“我自己做的，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過年了過年了。”艾馥依捧著一堆吃的，不僅有心心念念的手機，還有下飯的電路板，她黑色的眼睛亮得發光，“早知道我一年前就下山找你了。”

“一年前我還沒畢業呢，把我吃窮了怎麼辦？”沈之庭似笑似歎，感恩在正確的時間遇到艾馥依。

“等我學會手機裡的知識，我賺錢養你啊！”艾馥依對賺錢很感興趣，都沒細細品味手機的可口就囫圇吞下。

“手機裡的知識隻是彆人的總結，吃透它才是自己的。”沈之庭本想引導艾馥依，看她把手機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他換了種說法，“你的知識放在腦子裡，就和我的書放在書架上是一樣的。隻有學會如何用它，才能真正變成自己的。”

艾馥依腦子裡又多了一堆知識，這比翻書找方便多了，她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賺錢知識都學會，於是抱了一個平板盒子過來：“再往裡麵存點資料，我明天吃這個。”

艾馥依這麼好學，沈之庭也樂見其成。他接過平板盒子打開，三節平板靜靜躺在包裝盒裡，四個斷裂麵藕斷絲連。

“你對平板做了什麼？”看剛買到手一天的平板被整齊對折分成三份，宛如一個對稱的N，沈之庭都想拿另一台做對照組，“往牆上使勁砸也不能把背板鋁材折成這樣吧？”

艾馥依怪不好意思的：“想著你上班太辛苦了，想著先幫你把食材切好。”

“那真是謝謝你哦。”沈之庭笑容越發僵硬，猛吸了一口略帶金屬味的空氣，又瞬間啞火，“平板折成這樣就開不了機了。”

“那不就存不了資料了？”艾馥依沒考慮到這個問題，她錯愕地瞪著熊貓眼，“那我們虧了。”

沈之庭第一次看熊貓臉上看到了悲痛欲絕，他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反過來柔聲安慰，“彆慌，還有補救的辦法。”

“什麼？”艾馥依帶著哭腔，悲痛欲絕中升起一絲希望。

是了，沈之庭是硬件工程師，他肯定能用自己專業的知識把平板修好。

*

事實證明，是艾馥依想多了。

環球廣場一家普通的遙遙領先手機店裡，店員平靜地看著背著一隻小黑狗的顯眼包顧客。

“您是說您醒來以後就發現它變成這樣了對嗎？”

“是的。”沈之庭艱難地從36.5°的嘴裡吐出兩個字。覺得這個理由是有點離譜，他臉紅得全身溫度驟然上升0.5°，然後用37°的嘴為這個N型的平板想了前因後果：“我把平板放兩個板凳中間，我的狗跳上去踩了一腳，睡醒後它就成這樣了。”

“汪！汪！”艾馥依嚎了兩嗓子，表明存在感。然後躲在書包裡用手機飛快打字：你說的這理由她能信不？

“這到底算意外還是人為？產品質量問題才能保修一年啊。”店員也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平板，她此時此刻站如針氈。店長今天恰巧不在，她作為那天成交的唯一見證者，強迫自己艱難想起當時的場景。

“啊，對了。”店員從記憶力裡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當時店長送了您一個藍牙音箱和一個充電寶，還送了您兩年的意外保修。”

店長那天跟丈夫吵架，送了成交顧客好多禮品。不愧是店長，真有先見之明。

小店員悟了：“您查一下平板序列號，然後去售後點說明情況，會有工程師幫您安排售後呢！”

“你們這裡修不了嗎？”沈之庭還真不知道手機專賣店不能修手機。進艾馥依肚子裡的那個手機用了五年還沒壞，要不是內存不夠太卡，他也不會換新手機。

從未見過猛得如此彆致的平板，店員趁沈之庭不注意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留念，然後假裝在搜目的地。

確保能從照片裡看出這是個N後，店員徐徐回複：“是的，最近的售後點離這裡不到500米。”她把照片發給小姐妹分享後，又熱心提醒苦主，“不過服務店18點就下班了，您可以明天再過去。”

“謝謝你。”沈之庭跟店員道謝後，打開書包把平板塞進去陪艾馥依，又在微信回了艾馥依六個字：我覺得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