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過的路絲綢一般在深綠的山巒間鋪展開來，午後的陽光透過樹梢的縫隙，灑下斑駁光影，落在蔣絨的麵頰上。

宋滄看著她的眼睛，心口隨著光影的微微晃動，輕輕顫著。“我不知道。”即使微風流動，衝散語氣，也還是顯得他聲音生硬。

蔣絨怒瞪著他：“不知道？那你滾。”

“你不說清楚，我不知道。”

“又出現了。”蔣絨耳邊響起他問他們確認關係時，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她皺皺鼻子，吸進空氣中彌漫著的泥土和野花交織的氣息，很好聞，但她無暇欣賞。

宋滄抬起手來，在她兩側揮動，她的視線隨著看過來。

“蚊子。”他解釋。

“我知道，不然我以為你要打我嗎？”蔣絨悶悶不樂看著他，“我怎麼覺得我們一點也不同頻呢？”

宋滄動作一滯，語氣仍是生硬：“錯覺。”

“那我都跟你說過了，你怎麼還說不知道？”蔣絨拉住他抬起的手，難得的嚴肅，“那我再說一次，跟你戀愛，我是真心的。”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宋滄屏住呼吸，靜靜看著她，直到被她踩了一腳。

“傻了？”

“嗯。”他承認，確實是傻了，沒想過會聽到她這麼認真說起這事。

蔣絨把他扒開，站了起來，休息好了滿血複活似的，快步往上走去。

但她隻是說完覺得不太好意思……還是耍流氓自在多了，表露真心什麼的，多少讓她有點難為情，大概是有點心理陰影。

兩旁鬱鬱蔥蔥的樹木守護著山間的寧靜，偶有鳥鳴，生動的，歡快的。

宋滄追上來，握住她的手。“不要走那麼快，等會難受。”

蔣絨已經喘得有點厲害了，她放慢腳步，跟著他的步調，慢慢地走。不同頻，那就想辦法同頻。

蔣絨爬山的歸宿還是宋滄寬厚的背，她的手臂輕輕搭在他胸前，不施一點力，把全部安全感都托付在他身上。

她什麼也沒說，但宋滄感受到，她其實有多信任他。以她的性子，對隻是想玩玩的人，不可能交付這麼多。

山路沒有儘頭。

宋滄在一處開闊的平台停下，將她放了下來。站在這裡，底下是一片綠色的波浪，抬頭是連綿的雲朵，被夕陽渲染成漂亮的橘紅色。

“天氣這麼好，今晚也能看到星星吧？”

“大概率可以。”看現在的天象，應該沒問題，宋滄拿出手機來，準備再確認一下天氣預報。

“但結婚這事我之前都沒考慮過。”

宋滄視線從手機挪向她，見她一副輕飄飄的，好像還在延續星星這類無關緊要的話題似的。

“上次真的隻是脫口而出，單純為了膈應許開誠的。”蔣絨語氣平穩地說著。

“嗯，我知道。”

突然同頻了？但蔣絨感覺不對。“……你知道什麼？”

宋滄繼續看向手機：“對你來說，能確認戀愛關係已經很不容易，再進一步就更難。”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呢？”蔣絨被他篤定的語氣都懷疑了自己一秒。

哦，她想起來了，在他這，還以為她是個玩咖來著。

“不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蔣絨說，“你看哈，比如說你的最終目標是100分，但你在60分的時候失敗了，那你下一次的目標，一定就是先攻破60分，對不對？後麵的階段，暫時就不會考慮了，對不對？”

宋滄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問題是出在他這。十年前他拒絕了她的表白，她的目標暫時就隻指定在了要和他交往這一點上。

“所以……”宋滄喉嚨發緊，聲音有些飄忽，“你是說，從現在開始考慮？”

蔣絨點點頭。

但她其實不知道要考慮什麼。結婚什麼的，她身邊人都沒經驗，甚至連她媽都沒有。她隻知道，要是宋滄說想和她結婚，她就會同意。

宋滄放下手機，認真道：“我明白了。那有空我們就研究一下。”

蔣絨一懵：“研究什麼？”

“比如說生活習慣方麵，職業規劃財務規劃方麵，家庭子女方麵，健康方麵，等等還有很多我暫時沒想到的方麵。”

“……”蔣絨突然就沒興致了，知道他規矩多，但沒想到這麼多，“還是算了。”

宋滄頓住：“為什麼？”

“聽起來就很累。”蔣絨是個懶人，懶得考慮那麼多，而且一聽就沒意思，才不想考慮這些。

她伸了個懶腰，跟天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對著山下大喊一聲，神清氣爽。

蔣絨轉頭看著宋滄：“這裡沒路燈，我們是不是得在天黑之前下去？”

“是。”

“那走吧。”蔣絨往下山的路走去，下山輕鬆多了，至少她心跳不會那麼快了，這一路，都沒讓宋滄背。

夜幕降臨，今晚的天氣，的確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蔣絨找到自己熟悉的心宿二，又找到天狼星，心滿意足了。肉眼來看，兩顆星星距離不遠，她默默給倆星星拉了一對CP，更心滿意足了。

宋滄拿著相機，難得沒拍星空，鏡頭一直對著蔣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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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芙配合著葉彩，跟家裡的溝通很順利。她約蔣絨去Neon玩：“絨絨包！陪我去慶祝一下，正好你都好久沒去了。”

蔣絨回：“不想去那麼吵的地方了，你要慶祝，我單獨給你慶祝。”

“你是在跟宋律師約會吧？”

“嘿嘿。”蔣絨看了一眼餐桌對麵的宋滄，“被你發現了。”

林芙無奈：“好吧，那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對了，下周的倫敦時裝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當然去不了啊。”

“你把宋律師帶著一起唄，所有開銷我來包。”林芙說完這話後，語調低沉了點，“而且，帶你見我男朋友。”

蔣絨嘶了一聲：“那我必須得去了。”

掛了電話，蔣絨跟宋滄說了這事。“你儘量安排時間吧，這是命令。”

“好。”宋滄一口答應。

“我開玩笑的，你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來，抽不出來就算了，我不想看你在飛機上還一直加班了。”

“要按照這個標準，那我的確是抽不出時間來。”

蔣絨撇撇嘴：“你這麼忙，怎麼結婚啊。結婚了，我每天回家都見不著人，還得去律所找你啊。”

宋滄一瞬以為自己聽錯，抬眼看著她。“你不是說算了嗎？”

“我說算了就真是算了？”

宋滄頭疼。可指望她一直保持認真，隻是一個天真的願景。而且，如果她一直那麼認真，就不是她了。

“總之，你看著安排吧，去不去都行，我作為一個未來的賢妻呢，也不能讓你太累了。”

賢妻都說出來了，宋滄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麼樣，但她向來都是這樣。他拿著手機規劃時間，一邊說：“賢妻這個定位不適合你。”

“行吧，那我還是當我的妖精。”蔣絨吃著羊肉串，搖頭晃腦的。

“誰家妖精的外號會叫絨絨包的？”

蔣絨瞪他一眼。

宋滄簡單確認了一下自己接下來的工作，這次應該會比上次輕鬆不少。他放下手機，看她吃串的姿勢，說：“從竹簽側麵吃。你這樣，如果有人經過不小心碰到你，很危險。”

“你管我？”蔣絨本來覺得怎麼吃都行，被他一說，還非得從簽子正麵吃了。

宋滄直接拿起筷子來，要把剩下串上的肉都集中到盤子裡。

蔣絨連忙攔住他。“這樣吃還有什麼靈魂啊？行了行了，我從側麵吃，行了吧？”

“所以我說，生活習慣方麵要研究。”

“誰說要跟你結婚了？”

“……”

在宋滄麵前，蔣絨的嘴總是比腦子更快，第一時間要占上風，不管她自己是怎麼想的，更不管道理在哪邊，她就是得壓得他啞口無言。

宋滄看蔣絨和林芙相處，就知道她對其他人不這樣，好像隻對他這樣。行……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一件好事。

“不需要介紹吧？”在機場彙合後，蔣絨看著兩人問。

林芙賤賤一笑：“當然不用了，宋老師嘛，我……”熟悉得很。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蔣絨打斷了。“不用那就走吧！”她摟著她去值機，一邊小聲說：“叫他宋老師乾什麼！”

“本來就是宋老師嘛。”

“在他麵前不準叫！”

林芙往後看了一眼在跟工作人員交流的男人一眼，疑惑：“怎麼了，他難道不知道你從他還是宋老師的時候就開始惦記他？”

宋滄當然知道她那個時候就喜歡他，但不知道是一直。儘管蔣絨總覺得，他應該在知道自己用他喜歡的數列當密碼的時候，就知道了。蔣絨惡狠狠：“總之不許叫。”

“好吧，那你也答應我一個事。”林芙低聲說，“簡昀想回國內發展，但我覺得他還是在國外發展比較好。你到時候幫我勸勸他。”

“我？你是對我口才很有信心嗎？”蔣絨看著她予以自己厚望的眼神，說，“你也去國外發展不就得了？他說想回國，是因為你吧。”

林芙歎氣：“但我跟我爸媽說好了，要留在國內，而且要在國內做出成績。”

“那就重新跟你爸媽商量。”蔣絨說，“或者就讓簡昀回來唄，他回來說不定還能幫你事業飛升。”

“可他在國內發展，走秀的機會就少很多了。”

“你是為他考慮，但他萬一不想要，就想跟你在一起呢。而且回來隻是走秀機會少了，但其他工作機會說不定還變多了呢。”

林芙：“……我讓你幫我說服他，你現在居然把我說服了。”

林芙突發奇想：“我突然好奇，你跟宋老師吵架，誰能贏？”

宋滄這時正好走過來，回答了這個問題：“顯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