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要證據是吧?”楚默“嘭”地拍了一把桌子,用手擋住他判案的文卷,“三天之內若是我沒找到證據錢釋隨你處置,這三天,你要保證錢釋活著。”

楚默盛氣淩人,紋絲不動的眸子燃著簇簇黑火。

李郎中愣了兩秒,隨即才反應過來剛剛他竟然被一個剛入官場的小姑娘唬住了?!

他冒出一半的冷汗迅速收回,心想拿架子誰不會?

和這小姑娘談,哪怕談成了也丟了麵子。現在就敢和自己講條件,以後還不隨意拿捏自己?

李郎中道:“本官怎麼會因你的一己私欲放了囚犯?”

楚默回道:“若是這個囚犯的作為事關江山社稷呢?介時京城出事,責任該算到誰的頭上?”

江山社稷?

李郎中哈哈笑了兩聲。

一個科舉都沒中的鄉野村夫還能動搖江山?

楚默不理會他的傲慢,實事求是地同他分析:“雖說他掀不起什麼風浪,他背後的人可是不簡單。未雨綢繆四個字李郎中聽說過沒有?”

楚默又誇大其詞地說明了太後讓她徹查此案的原因。

聽完後李郎中已經動搖了,卻不想自己妥協得太難看,以為這姑娘在編什麼話唬他,於是給楚默遞了一個台階。

“不若你寫個陳情書,一則是證明事出有因,二則是讓本官知道事情始尾緣由。”

李郎中的做法叫跟隨他的小吏都看不下去了。

見楚默遲遲不答,那小吏開口道:“楚主事近日謄寫卷宗十分辛苦,再寫陳情書恐怕會誤了謄寫卷宗的進度。不如叫楚主事現在就說清楚,也免了郎中你的事。”

李郎中卻執拗,“楚主事適才說了,此案紛繁複雜,豈是一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楚默想著沒法,不如先答應了保下錢釋的命。

正欲開口時,兩側的獄卒齊刷刷弓腰行禮,李郎中也從座椅上起身。

“陳情書?楚默,你又犯什麼事兒了?”沈元聲笑嗬嗬地進來,徑直落座,“彆站著,坐著說話。”

李郎中道:“多謝沈侍郎。”

沈元聲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然後看著楚默。

小吏端了一把椅子道楚默身後,對楚默比了個請的手勢。

仗勢欺人這套沈元聲玩兒得十足十的溜,看著楚默憋笑落座後數落起李郎中,“嘖,李郎中你也是太節儉了,都舍不得為刑部多添一把椅子?不如你下去和楚主事擠一擠?”

一旁的小吏都止不住地打抖——

笑的。

李郎中平常在刑部作威作福慣了,他們早看他不順眼了!

李郎中下去,道:“不必,下官站著就好。”

沈元聲抬頭看楚默,眼眸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又問:“你犯什麼事兒了?”

沈元聲派去跟著楚默的小吏率先開口替楚默解釋,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清楚了。

又對楚默是如何勤勉拍了一陣馬屁。

沈元聲聽後對李郎中道:“陛下全權將顧惟案托給楚主事是真,其中緣由本部院亦是清楚。既然楚主事最近忙著謄寫卷宗,這陳情書就由本部院代她寫罷~”

李郎中被沈元聲壓一頭方才知是自己冒失了。

都怪那一時的虛榮心作祟,他明明知道楚默和沈元聲不乾淨的。

“既然沈侍郎都發話了,想必顧惟案是今上和你們的秘密,那下官著實不該知道。是下官眼拙。”

沈元聲剛覺著調戲他好玩兒,又道:“誒~李郎中心明眼亮怎麼能說眼拙呢?”

“不敢當。”

“李郎中有識人之才,容人之度。知曉楚主事有本事便忍不住把謄寫卷宗的事交給她,難道不怕她事事都做搶了你在刑部的位置?”沈元聲笑裡藏刀,字字往李郎中身上刺。

昨兒個被楚默陰陽怪氣沒本事,今天又被沈元聲奚落一頓。

他這個刑部郎中是真做的窩囊!

沈元聲都來了,他還能說什麼呢?隻得苦兮兮地答應了,又把謄寫卷宗的活兒交給了其他流放官。

一事畢,沈元聲嗬責楚默:“平時對我的傲氣都哪兒去了?他叫你寫陳情書你就寫陳情書?”

楚默回道:“這不一樣。那平時你和我是同等關係,在刑部我和他是上下級關係,總不能忤逆了他落人話柄?我這身衣裳還沒穿熱和呢。”

“你就不知道來找我?”沈元聲幾分不爽。

“你沒自己的事兒要做?再者說我一次兩次找了你隻會讓他更嫉恨我,等我做出功績升了官,以後他得服服帖帖地跪我。”楚默道。

有時候沈元聲就喜歡楚默身上那股子勁兒,叫人覺得頑強倔強又不由自主地期待她口中的以後。

兩人到花梨村前討論起錢釋和棠蕊的事。

“勸了好幾天才把那兩人給勸動,關於給棠蕊易容的人已有頭緒了。”

也不知那人給他們下了什麼迷魂藥,棠蕊和錢釋最初都說絕不出賣朋友之類的話。

沈元聲問:“找到人了?”

“已叫了畫師畫了兩幅圖,一卷放在了你的桌案上。”

他們最初見著那人時那人應該穿著風衣,踩著皮鞋,身量高挑,容貌出眾。

楚默問:“沈元聲,你是這兒的人嗎?”

“什麼意思?”

“冥王消失時空錯亂,這裡來了許多千年後的人,我是,雲泠是,那個大黑手也是。”

沈元聲也不知自己算不算。

他一直都在地府過的。

但千年後的世界他見過,應該算是千年後的人吧?

沈元聲點點頭:“其實,我也不屬於這個時空。”

楚默突然有些心累。

兩人平常裝的也真不嫌累。

她道:“那就好說了,給棠蕊易容的那個人和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若真如此,找人就容易得多。”

“彆打草驚蛇。”楚默道。

沈元聲道:“自然不能由刑部出麵。”

兩人邊走邊說,依沈元聲的意思是趁著元宵節搞個活動。

比如猜燈謎,猜中了能得十兩黃金,而燈謎的內容隻有來自新世紀的人才知道。

不知時空扭轉帶來了多少現代人,但至少可以憑此縮減範圍。

反正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說好此事,兩人又走訪了好幾遍花梨村。不多不少,費了三天,楚默終於把顧惟案查清楚了。

顧惟案中一共死了三個人,顧幕、顧惟和錢釋他爹。

此前楚默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顧家姐妹的爭執上,忽略了一個人——

錢釋他爹。

錢釋他爹是怎麼死的?

楚默注意到這點還是在審問時錢釋說漏了嘴。

他說:“他們都該死。”

殺人動機有了,接下來隻需排除。

不過範圍太大,楚默沒有著急,而是接著一個漏洞走訪顧家。

她細細琢磨了下,覺著顧惟的行為很奇怪。

村裡人都說她愛慕錢釋,那她為何要在父母麵前說錢釋壞話呢?難道不知自相矛盾容易引起懷疑嗎?

後頭從顧家父母口中才知道村裡人給顧惟扣上了多大一頂帽子。

顧惟從始至終就看不起錢釋,做上門女婿求冥婚都是錢釋求來的,至於什麼兩姐妹爭一個男人那都是村裡人自嗨的臆想。

一句話,就是他們吃飽了沒事乾。

若是顧惟不喜歡錢釋,那所謂因為嫉妒殺害自己的姐姐就是無稽之談。

她不僅不嫉妒自己的姐姐,而且據顧家父母對兩姐妹平常的相處來看,顧惟還對自己的姐姐有超乎尋常的占有欲。

顧惟說錢釋的壞話是為了拆散她倆,因為在顧惟的意識裡,顧幕隻能是她的姐姐。

如此一來,顧幕的死又成了懸案。照楚默一貫的作風,查懸案先從屍體查起。

她費了大力氣偷偷查驗了顧幕的屍體,發現顧幕的下身竟然有□□!

荒誕的想法從楚默腦中冒出——

顧幕是被女乾殺,而凶手就是錢釋他爹!

錢釋知道事情真相後殺了自己的爹為顧幕報仇。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他爹死了好幾天他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顧惟是死的最冤的,也恰好被利用在狐妖案用來洗脫錢釋自己的嫌疑。

楚默甚至還懷疑東窗事發後錢釋自己也散出去了些顧惟的謠言來證明顧幕是顧惟殺的——

什麼真愛,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所以愛人妹妹的聲譽無所謂,愛人死亡的真相也不重要,總歸,他都已經為了愛人殺自己父親了,還能要他做什麼呢?

至於非要殺顧惟,或許也對顧惟此前拆散他和顧幕有幾分怨載吧。

楚默把卷宗寫好遞交上堂,由李郎中做最後一次審理。

當問起為何他要自己殺了自己父親而不用官府的手段讓壞人獲罪時錢釋這樣說:“倘若傳出我父親是個罪犯,我怕是永遠也做不了官,抬不起頭了。”

楚默這才想清楚,所謂為顧幕報仇也是假的。

這些男人心中隻有自己和前途。

最終李郎中算是做了件人事,判了錢釋死罪。

寫下最後一樁案子,刑部整理好的卷宗上交聖上,楚默的名氣漸漸傳了出去。

五天查清案子,這位芝麻官不簡單。

太後驚訝於楚默的能力,破格提拔她為刑部員外郎。

那身青色的官服也換成了綠色的官服。

楚默仰天微笑,折騰半天,總算是還顧惟一個清白,也總算對那隻幕後大黑手有點眉目。

再看地,小飯館前密密麻麻擠著人等她歸來,高高掛上秸燈,火紅的光將她們的笑照的暖洋洋的,楚默驚覺——

又是一年元宵佳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