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綠蘿被夏風吹出吱吱的聲音,提醒著屋子的主人夏天到了。
夏天到了,柏澤的夜是潮的。一座海邊的小城,空氣長存著鹹鹹的海濕味。如果住在離海近的地區,晚上的睡眠還會長伴海浪的拍打聲。
陳微雲從冰箱裡翻出一根碎碎冰,順手打開電視,他一直不怎麼喜歡看電視,再加上平時有手機,可以代替電視的許多功能,他已經很久沒有怎麼看過電視。
但是他下午出門不小心忘記帶充電線,一下午在店裡耗儘了手機的電,他回到家不久,手機還在充電沒有開機。
也許是這個緣故,他有些無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成了一個需要通過手機來尋找安全感的人。柏澤很小,小到他孤零零一個人生活在這裡,安全感不是一天沒有的,是一個又一個人的離去每個人帶走一點點,最後就會所剩無幾。
為了讓屋子在這個糟糕的天氣下不那麼冷清,陳微雲選擇打開電視。
他咬開碎碎冰的袋子,正打算掰開兩半,便聽見電視報道中的主持人說道:“近日私人生物科學技術研究團隊已經成功研發出對癌症有病理性治療的藥物,為我國的醫學建設……在這裡本台記者邀請到了作為非公有製的企業家兼團隊帶頭人的宋聽岸先生,接下來請連線……”
陳微雲一下子愣住,手不自覺地抓緊冰涼的外殼,一個人慢慢消化了很久這三個字。
宋聽岸,先生,宋聽岸先生,企業家……帶頭人……
他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還是有可能自己運氣太差,很久不打開電視,沒想到隨便打開當背景音都能看到這個人。
接著電視屏幕上出現了連線的畫麵,一邊是記者,一邊是被邀請發言的宋聽岸先生。
宋先生西裝革履,即使是央視屏幕下也有遮不住的好看和成熟。
電視上響起那個陳微雲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一切事物記憶需要練習,儘管已經有八年沒有反複練習,但是陳微雲覺得他已經刻進了骨子裡,隻需要一個聲音或是一個畫麵便會陷入其中。電視傳來的聲音雖然並不如年少時的清亮,但在陳微雲看來,這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針對了癌細胞的一大特點,無限分裂來進行…………”
陳微雲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上穿著西裝的男人,大約盯了多久,可能久到當他把眼神放到其他地方時,眼前都出現了剛剛電視上一個顏色的光斑。
陳微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沒有想到電視上的這個成熟又矜持的男人,曾經也會和他一起穿著同款式的白襯衫校服,一邊看手機一邊低著頭在公交車站台前等他。
那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坐很多趟公交車,為了讓宋聽岸體驗生活。
他想起自己盤著腿坐在長暮公園的長椅上,一遍走神一遍打瞌睡地聽宋聽岸講生物題,還時不時地撥弄他的頭發。宋聽岸的頭發是軟軟的,摸起來非常順滑,還能聞到很獨特的洗發水的味道。可是屏幕上看來,他的頭發摸了發膠,似乎並不再像以前一樣順手。
可是陳微雲也沒有機會去觸摸了。
他咬咬牙,鬆開手,才發現本來好好的碎碎冰被他快捏成了碎冰冰,手上濕乎乎的沾了不少水,他胡亂把水抹在自己的衣服上,然後掰斷這根碎碎冰。
碎碎冰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很好,即使已經被陳微雲用手蹂躪了很久。
陳微雲覺得自己就像碎碎冰一樣,甚至還不如碎碎冰,變得破碎,不再好吃,不會再有人要。
是他太天真,覺得屬於自己的一直就屬於自己,不會被人搶走,也不會自己離開。可能是自己不夠好,可能是,這件東西本來就不屬於自己而已。
他吃完碎碎冰,去洗乾淨手,轉手關掉電視。
他充得發燙的手機開機,給江朝霖發信息。江朝霖是他的發小,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對對方的了解程度堪比親兄弟。最近江朝霖一直在忙一件事,沒有怎麼回柏澤,陳微雲一直想打聽到底什麼事讓他這麼忙,但是他並沒有告訴陳微雲。
江朝霖剛剛給陳微雲發了很多消息,主要內容也是和今天的新聞有關。他說你看見了吧宋聽岸的研究成果上電視了,陳微雲打了一串“看見了,怎麼了”又刪掉,安安靜靜發出一句“沒”。
江朝霖有點驚訝,過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的好兄弟不喜歡看電視,這才開始滔滔不絕地講關於宋聽岸的研究成果。他平時手機裡下載了很多頭條類的軟件,所以即使不看電視也能對當天發生的事情略知一二。
陳微雲仔仔細細地看著發來的消息,不知道什麼心情。
宋聽岸沒有食言,他確實和他曾經說過的那樣,在醫學上有所成就,他也確實和對陳微雲說過的那樣,不被金錢利益熏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隻是唯一不足的,就是在他這裡食言了。
陳微雲胡亂擦了頭發,準備睡覺,可是閉上眼睛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回憶。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又感覺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質壁分離了,身體在睡,但是意識非常清醒。
他夢到宋聽岸一直在他耳邊說話,可沒有等到他回應,他便發現宋聽岸感冒了,聲音都是悶悶的,他想給宋聽岸拿藥,卻發現同研究組的其他人已經給過了,根本不需要他來給。
再醒來是被鼻子的堵塞搞醒的,陳微雲睡覺一直很不好,很容易就會醒。
他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才意識到原來那個感冒的是自己。
什麼啊,夢不都是折射現實的嗎?
陳微雲又一次預測失誤,他原以為這麼炎熱的夏天是不會讓人生病的,因為夏天溫暖,感冒都是因為天氣太冷,可是夏天是熱的。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很在乎宋聽岸,可是事實就是他夢到宋聽岸了。
他閉上眼睛回想起夢中的宋聽岸,在實驗室裡頗受關注的樣子,泛上一股酸意。
他想,是不是隻有他會一直懷念分彆了八年的前男友,在電視前耿耿於懷,他為什麼不能像彆人一樣,放手得灑脫,不留羈絆。
但他轉念一想,宋聽岸不會懷念,他甚至會很討厭這個在當時幼稚又普通的前男友。
陳微雲不甘心,他不甘心為什麼到頭來隻有他還在耿耿於懷,他不甘心為什麼自己不能再好一點、再優秀一點,這樣也許就能把人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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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126柏澤音樂之聲電台:
今天的每日一曲為:《眷戀》——王菲
不知道各位收聽柏澤之聲的朋友有沒有過一個很難忘記的人,一份很難忘記的感情。也許我們曾經互相陪伴了很久,也許走到分開的岔路口,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是眷戀著的那一個,但你已經和我漸行漸遠。
歡迎各位網友在我們的網站上留言,說出關於這首歌的故事…………
“零下十度寒冷的街
害怕告彆吻出眼眶的淚
糾結,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