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雖然以前席靈意經常會看到鹿空山的招牌,但是她從來沒有踏入過那一棟樓。

素格是個大公司,所以一整棟樓都屬於素格這一個公司。

而鹿空山比較小,像這種體量比較小的公司,一般就隻會租幾層用來辦公。

這種辦公樓就算是節假日前台也是有人的,陸明和寧褚有進樓的卡,刷卡進去的時候前台抬起頭來,跟三個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進樓以後有電梯,19-21層是鹿空山的。

除了鹿空山,彆的樓層還有些席靈意平時上網看到過的一些娛樂公司和網絡公司之類的,負一樓是員工食堂。

周六晚上沒什麼人,電梯一路往上,直接就到了20層。

從電梯一出來鹿空山的公司巨大的logo,logo下麵有個森林風格的置物架,置物架上還堆放著很多毛絨絨的可愛玩偶,跟個真的森林一樣。

席靈意本來就喜歡那些毛絨玩偶,一出電梯眼睛就移不開了。

雖然很著急,但陸明可太會察言觀色了。

看到席靈意走不動道,從那堆玩偶裡麵挑挑揀揀,最後挑出來一隻米白色長卷毛小狗玩偶遞到席靈意手裡:“拿著吧,這個是寧褚。”

席靈意震驚:“這怎麼就是寧褚了。”

“我們公司每入職一個人,就會往裡麵放一個玩偶,這隻小狗應該是寧褚拿來的那隻,”陸明探頭去跟寧褚確認,“是不是啊寧褚?”

寧褚已經進門去了,走到辦公室最裡麵開燈開電腦了,聲音有點遠:“都那麼多年了,誰還記得清。”

“反正我記得是這隻,”陸明也要進去了,臨走前扒在門上跟席靈意說道,“你也可以剩下這堆裡麵再挑挑,喜歡哪個就拿。它們也是我們的員工,今天我們照顧不周,讓它們給你賠禮。”

他們兩個進公司了,席靈意在那堆玩偶裡挑了又挑,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手上拿著的這隻毛絨絨的小狗最可愛,就抱著進去了。

這一層的辦公室是技術和運營組的,所以一眼望去就是一屋子的電腦屏幕。

可能是遊戲公司,大家都愛玩遊戲,也經常加班,所以跟素格遊戲部一樣,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滿滿當當。

就這滿滿當當裡,還要找空隙加塞幾個加精神振奮buff的手辦。

陸明跟寧褚沒有把燈全都打開,就開了最靠裡的那一排燈。

陸明屏幕上全是代碼,隨著他手指在鍵盤上不停敲擊,代碼向上滾動得很快。

還有另一個屏幕上也開著幾個窗口,裡麵也有不少信息在滾動。

席靈意看到其中有一個聊天窗口是寧褚的,他們兩個明明就坐在隔壁,卻是通企鵝交流的。

寧褚除了在編輯微博要發的公告文案,微博,遊戲論壇和聊天窗口也都打開著,跟遊戲測試在聊,也在跟陸明更新目前遊戲裡的情況。

這次服務器被攻擊,很多玩家登不上去,登上去了也是網絡波動延遲很嚴重。

陸明對寧褚發過去的消息隻是瞟一眼,從來不回複,看過一眼就繼續輸入指令。

開服第一天就敢全公司跑去慶功,也不知道該說這幫人經驗太不豐富,還是經驗太豐富太有自信。

席靈意也幫不上什麼忙,雖然才七點半,在寧褚後麵坐了一會兒,就困得不行了,懷裡抱著小狗都快睡著了。

現在是周六的黃金時間,這種時候輿論不處理好,會給遊戲帶來很大的影響。

她以前看素格遊戲部那些同事,熱度高的遊戲新開服是要盯一整晚的輿論的。

雖然素格很多遊戲後期運營得不行,該關還是會關,但是剛開服的這段時間,確實可能是整個遊戲熱度最高的時候。

至少對素格來說是這樣。

不過,鹿空山的遊戲好像總是一開服熱度不高,到了後期熱度才慢慢爬升的。

陸明的屏幕上還開了刷微博和遊戲社區的窗口,檢測程序運行的空隙他一邊刷一邊感慨:“寧褚啊,咱們這個遊戲這次是真的火了啊,你看這罵得五花八門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坐在電腦前的這兩個人卻好像一點也不慌。

一個小時多過去,情況暫時得到了控製,在線人數激增,寧褚發完了緊急遊戲公告,遊戲測試也發消息過來說郵箱可以領到補償了。

但是那個未知的攻擊仍在持續,陸明還沒找到原因,但是至少暫時穩定了。

席靈意抱著小狗玩偶正在打嗬欠,正好寧褚回頭,她連忙把自己的嘴捂住了,假裝自己剛才才沒有把嘴張那麼大。

“要不要回家去睡,”寧褚看看席靈意,又轉頭跟陸明說,“按照目前的情況,今天晚上最好有人守在這裡。”

陸明癱在椅子上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那就我了唄,你們倆回家吧,住得近趕緊回家睡覺去,我可以的。”

但是寧褚好像並不打算回去,席靈意想想家裡沒人,怪冷清的,就也不想回去。

像這種創業公司,有時候忙起來得通宵,所以21樓有準備加班休息用的員工休息室。

加班特彆多的有自己的房間,寧褚有他專門的房間。

“之前加班加得多,”寧褚說道,“有時候寫完的東西風格要統一,有些要重寫,有時候是為了連貫性可能會故意不出去跟人接觸。”

他把門打開,跟席靈意介紹:“如果不介意的話,你今天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

席靈意完全不介意,這個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有床有沙發有窗戶,還有一個挺大的窗戶,對著他們現在住的那個小區的方向。

這個點望出去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其實環境還挺好的。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嗎?”其實席靈意能感覺到,漫展結束以後,寧褚的話好像少了很多,情緒也有點低落。

他也有可能隻是累了,畢竟今天這樣漫長的一天,連席靈意都覺得困到快睜不開眼睛了。

“你不一起休息嗎?”席靈意問道,“睡幾個小時再去工作。”

“不了,陸明今天也很累,現在服務器穩定先讓他休息,我晚點睡。”

說完以後,兩個人都沒有動。

寧褚掩上門,進房間來抱她,抱了好一會兒手都沒有鬆開,最後他輕輕捏了捏席靈意的肩膀:“謝謝你今天沒有離開。”

席靈意也回抱著他,笑道:“這有什麼,如果輔助隻需要在場就能加buff,這麼輕鬆的活我可以做一輩子。”

一輩子,一輩子好像有點太重了。

寧褚好像笑了笑,鬆開了她,嘴上說著要走卻還是牽著她的手:“那我回去了。”

席靈意估摸著他其實舍不得走,所以在手分開前,她反握住寧褚的手:“你今天中午說要跟我講點事,你是不是還沒跟我說呢。”

寧褚的眼睛睜大了一瞬,但是很快又避過視線:“今天先不說了,下次有時間。”

看到他這副樣子,席靈意也知道他現在著急,所以就靠近過去,在他的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在對方無措的眼神裡,席靈意笑道:“好啦,那你先去忙吧,這是今天份的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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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休息間雖然很小也沒什麼東西,但可能因為這個休息間是寧褚的,而且她還抱著一個可愛的小狗玩偶,所以她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但是她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她走在一個沒有邊際的雨夜裡。

她腳下的路是山路,一側是被灌木掩蓋的懸崖峭壁,另一側是光禿禿的岩石,而她腳下的路泥濘不堪。

這個夢很零碎,一會兒她夢到自己在山路上走得無比艱難,一會兒她又夢到一隻在屋簷下淋雨的渾身是血的奄奄一息的小狗。

小狗流了好多血,被雨淋著涼得好像快死了,如果再不去看醫生一定會死掉的。

她試著去抱那隻小狗,但是怎麼都抱不起來。那隻小狗明明瘦骨嶙峋,一摸上去全是骨頭,卻重得要命。

夢裡的雨一直在下,絕望地一直澆下。

等席靈意醒過來的時候,雨聲也沒有停。

她看向窗外,才發現原來現實中也在下雨。

天陰蒙蒙的,時不時有雷聲,春天的雷聲不會太響,悶悶的像是被棉被蓋住後發出的聲音。

窗簾拉開著,室內沒有開燈,寧褚坐在窗口的沙發上,正在打字。

他打字的聲音很輕,也像是不斷落下的雨聲。

“你怎麼不到床上來。”席靈意伸了個懶腰,她睡飽了,“你昨天後來有休息嗎,服務器還崩過嗎?”

“沒有,挺穩定了,”寧褚把手上的最後一句話打完,然後把電腦合上了,“昨天你說要早點起,但是我不知道去菜場要多早,我看時間差不多,就把窗簾拉開了。”

手機上時間顯示六點剛過,時間正好。

“所以你今天還有時間跟我去見外婆?”席靈意問道。

寧褚已經放下電腦,去衛生間幫她把牙膏擠好了:“當然啊,連員工的人生大事都要耽誤,要陸明這個老板還有什麼用?”

他們一起在水池邊刷牙,席靈意早就習慣了這一點。

她其實有點害怕,她現在太習慣跟寧褚生活在一起了,短短幾個禮拜,她就好像習慣了那種有人早上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一起吃早飯的感覺。

她害怕,她現在好像有點太依賴寧褚了,她好像被灌了什麼迷魂湯,有點離不開寧褚了。

就像昨天,寧褚沒有睡在身邊,她就做噩夢。

也不能算是噩夢,但是她在夢裡確實急得快哭出來了。

那個夢太真了,夢裡麵那條沒有儘頭的山路也太真了。

可能是因為她確實曾經很多次走過那條山路。

那條山路,是爸爸媽媽剛離婚的時候,媽媽被派去山區支教,每次回家都要走的山路。

那條山路不好走,一下雨就更是泥濘,每次下雨走那條山路,席靈意都要媽媽抱。

席靈意從小就不喜歡下雨,從那時候起就更討厭下雨了。

那時候她還太小,但是爸爸媽媽離婚了,她是跟著媽媽的。媽媽有教學任務,就隻能帶著她去了山裡。

在那座多雨的山間,席靈意經常水土不服生病發燒,就沒有多長時間是清醒的。

那段記憶也像是泡過水的風乾舊書頁,模模糊糊的全都洇開看不清了。

席靈意唯一記得的是,那次支教回來以後,媽媽就丟了工作。

“寧褚,你當時為什麼一定要來我們部門?”洗完臉,席靈意忽然問道,“你明明都不太會畫畫的。”

其實大學的時候,席靈意問過寧褚這個問題很多遍。

她一直覺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她部門的招新上。

但是第一次見麵時,寧褚對她的態度,不太像是初次見麵。

寧褚以前回答過很多次這個問題,答案都是一致的,他說是因為,席靈意所在的這個部門軍訓期間要出海報和橫幅,不用全程參加軍訓。

席靈意自己是剛入學新生的時候,選這個部門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所以念大學的時候,她就沒有太多懷疑。

但是她現在感覺,好像從一開始,寧褚就是衝著她來的。

或許是在她帶著阿懵去給軍訓新生發傳單的時候,跟他有過什麼接觸;或許是學校某條路上擦肩而過,所以他們早就見過麵?

但是席靈意完全不記得了。

“學姐你還記得,新生入學的時候,是學生會來火車站接的嗎?我是你接的新生。”寧褚把毛巾掛在毛巾架上,這麼小的衛生間站兩個成年人實在是有點擠,所以他們又回了房間。

確實有這回事。

莘明大學學校和各院係每年新上任的學生會乾部都要去火車站接新生,一方麵是鍛煉他們的能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讓這群學生乾部有點群眾基礎。

很多人在接新生的時候都會自我介紹,然後順口再說一句歡迎加入我們部門。

但是席靈意當時是在出站口分流的人,每一輛火車停下都是運來成千上百的新生,可能那屆新生很多人都見過她,但是她那時候真的忙得沒有時間自我介紹,也沒法記得每個人。

“你給我發了三塊餅乾,一個麵包,一個雞蛋,還有一瓶水,一盒牛奶。”寧褚說道。

那是所有新生憑錄取通知書都可以領到的,席靈意同樣把這樣的禮包給了每一個從她手裡分流出去的新生。

她隻來得及看錄取通知書是不是自己學校的,確認院係專業,然後把新生指給他們自己學院的學生會。

隻是好在,那天沒有下雨,如果是像今天一樣的多雨天氣,接新生的難度還要更手忙腳亂上一個程度。

寧褚好像回憶起了那一天的情景,神色安寧而柔和:“我記得那天,天氣特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