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錢(1 / 1)

趙衛國怒沉著臉,上前兩步,衝著趙衛民臉上一拳砸下去。

“混賬東西!”趙衛國能跟趙衛民耐著性子好好說這麼多話,已經是這些年退居後勤崗位後,修身養性修養出來的。

他當兵多年,曾經執行過許多危險任務,手底下也帶過一些兵,軍人令行禁止、服從命令是天職,這一套已經被他刻進骨子裡。

趙衛民這麼聽不懂人話,在趙衛國眼裡,就是故意跟他胡攪蠻纏。

趙衛民被趙衛國這一拳瞬間砸懵了,緊接著才感覺到疼,疼痛如鈍刀割肉,他“啊”地慘叫起來。

“衛民!”王春花撲上去扶起趙衛民,“衛民你沒事吧?”

趙衛民的舌頭磕在牙齒上,磕破出血,疼得他渾身抽抽。

王春花扭頭對趙衛國怒目而視:“二哥,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怎麼能動手打人?打了我兒子不說,竟然又打了我男人,你就是看我們好欺負是吧?”

“這麼些年你在部隊裡,二嫂小芸小宇玲玲我們沒少照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可你是怎麼回報我們的?打我們兒子,打你親弟弟,沒你這麼欺負人的!”

趙衛國氣得呼吸都不順暢起來,王春花是弟妹,他不好動手,犀利的眼神唰地又落在趙衛民身上。

趙小芸趕緊給趙衛國順氣:“爸,你彆氣,為這些人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三嬸,你這話說的可真沒道理。”趙小芸看著王春花,嘴角勾起冷笑,“三嬸你可彆轉移話題,明明是你們不會教兒子,教出竟敢對著長輩動手辱罵的小混蛋。我爸好心幫你們教,你們不領情就算了,還汙蔑我爸胡亂打人,你們可真是不講理。”

“再說你們照顧我們全家,攤開了說,你們照顧我們什麼了?家裡的活兒我和我媽少乾了嗎?

“是,平時我們看起來是吃的稍微好點兒,吃糖我們能多分兩三個,吃肉能多吃一口,蒸白麵包子也能多吃半個,可你們彆忘了,買這些東西的錢都是誰的,是我爸的!”

“我爸每年拿回家的布料、工業票、糖票、肉票,哪些沒分給你們?

“照理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可你們呢?你們用著我家的,吃著我家的,嘴裡說幾句照顧我們的便宜話,把我家的東西再分給我們一點兒,就是照顧我們,我們該感恩你們,這可真是太可笑了!”

王春花的臉脹紅:“那是……那是公用,各家裡誰不交公用?咋輪到你們就是不應該,就是我們占你們家便宜了?”

趙小芸看著二嬸這副無恥嘴臉皺眉:“我爸交了多少公用,你們又交了多少?二嬸,彆得了便宜還賣乖,做人不能這麼無恥。”

“誰無恥了?你們要是不願意交那麼多公用,也沒人逼著你們啊!都分家了,你現在擱這兒跟我們攤舊賬呢,難道要我們把以前吃的吐出來嗎?”

王春花一副死魚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樣。

“那你吐啊!”趙小芸翻了個白眼,不想再和這種無賴貨糾纏,隻想拿了馬蹄表就回家,以後大院裡這些親戚她再也不搭理了。

趙小芸拿著馬蹄表說道:“我家的表被趙金蛋弄壞了,你們必須得賠!我知道你們肯定拿不出工業票買新的賠我們,就賠錢吧,賠我家十塊錢,這事兒就算了。”

王春花尖叫:“十塊錢!你咋不去搶呢!”

趙小芸微微一笑:“既然三嬸都開口讓我搶了,那我就搶咯。”

在王春花的目瞪口呆下,趙小芸在屋子裡毫不客氣地搜尋起來。

王春花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趙小芸,以往為了少些麻煩,她和陳翠芳寧願吃點兒虧也不會和他們爭吵,這怎麼就突然變了嘴臉?

王春花反應慢了半拍才想起來去阻止:“趙小芸你乾什麼?土匪啊!”

趙小芸拉開抽屜胡亂翻找,被王春花抓住胳膊,回頭冷冰冰地看著她說道:“三嬸,今天你要不賠錢,要不賠我家的表,這事兒沒得商量。

“你要是想鬨想吵架,我就陪你!你要是嫌吵的不熱鬨,我去把大隊乾部和街坊四鄰都請過來看熱鬨,看誰更丟人。”

王春花被氣的滿臉通紅,猛地扭頭瞪著趙衛國:“二哥,你不管管你家閨女嗎?你還說我們不會教孩子,你倒是會教,教出這麼一個無賴閨女。”

趙衛國瞥了王春花一眼,沒搭理她,看向捂著臉從床上坐起來的趙衛民:“衛民,賠錢還是賠表,你看著辦。”

趙衛民實在是被趙衛國這一拳打怕了,低著頭不敢對上二哥的眼睛,囁嚅道:“我家沒十塊錢。”

“那就有多少拿多少。”趙衛國看著趙衛民這沒出息樣,也沒再衝他生氣,對這種沒皮沒臉的人沒必要較真,否則隻會氣傷自己的身體,因此說的十分平靜。

趙衛民差點兒被這句話噎死。

“快點兒!”趙衛國催促,“地裡的麥子還等著你去割,彆耽誤時間。”

趙衛民氣結,霍地抬起頭,對上趙衛國麵無表情的臉,又嚇得一縮脖子,覺得被打了一拳的臉更疼了。

起身窩窩囊囊去拿錢,磨蹭了好一會兒,最後手裡抓著一把分分角角給趙衛國:“家裡就這麼多了。”

這些零碎小錢加一起也就兩塊多,趙衛國接過來塞兜裡,心裡十分清楚這不可能是趙衛民家的全部存款,但也知道他不會再拿出更多。

沒再和對方計較浪費時間,趙衛國對趙小芸說道:“咱們回家。”

趙小芸的胳膊還被王春花抓在手裡,用力甩開她,眼睛朝床上瞥了一眼,跑過去把馬蹄表前麵的透明蓋子拿起來,還在床上找到了電池,也一並拿走,走到趙衛國身邊和他一起回去。

父女倆從屋裡出來,撞見躲在門口的大伯母李紅霞。

李紅霞避開兩步,衝著父女倆訕訕笑了下,看著兩人離開後,瞄了一眼屋裡,趙金蛋哭嚎的聲音傳出來,她眼中露出幸災樂禍。

屋子裡,趙金蛋正躺在地上打滾:“我的表我的表!我要我的馬蹄表,爸媽你們去給我拿回來啊!”

“寶貝乖兒子,地上臟,快起來。”王春花去拉趙金蛋,被他胡亂踢騰的腿踹了一腳。

“我不起!沒有馬蹄表我就不起來!”趙金蛋吼著,在地上滾得更厲害了。

“好好好,爸給你買一個新的馬蹄表好不好?”

“真的?”趙金蛋頓時不滾了,眼睛灼灼地看向趙衛民。

趙衛民一臉保證地點頭:“真的!”

趙金蛋一骨碌從地上躥起來:“好誒好誒!買新表!”

得了親爸的承諾,趙金蛋就跑出去玩兒了。

王春花一臉無奈:“衛民,咱家又沒工業票,去哪裡買表?”

趙衛民無所謂地說道:“沒事,先哄住咱們金蛋兒彆再哭了,等過兩天他就忘了。”

……

趙金蛋跑出去後找到自己的兩個小夥伴,一個叫毛豆,一個叫柱子,兩人也是喜歡調皮搗蛋的性子,和趙金蛋臭味相投。

毛豆一臉百無聊賴地問道:“柱子,金蛋,今天咱們去哪兒玩兒?”

“今天不玩兒,你們倆幫我個忙,幫我教訓兩個人。”

毛豆和柱子齊齊看向趙金蛋,滿眼好奇:“教訓誰?”

趙金蛋凶狠道:“趙晨宇和趙晨玲!”

毛豆詫異:“他倆不是你弟弟妹妹嗎?他們得罪你了?”

趙金蛋冷哼一聲:“彆這麼多廢話,就說幫不幫兄弟這個忙?”

趙晨宇和趙晨玲沒得罪他,得罪他的人是趙小芸。

他打不過趙小芸,就隻能報複兩個小的,誰讓趙晨宇和趙晨玲是趙小芸的弟弟妹妹呢。

毛豆和柱子對視一眼:“乾!”

反正不是他們的弟弟妹妹,好玩兒就行。

趙金蛋滿意了:“那好,我把他們騙出來,到時候你們幫忙抓人。”

“沒問題!”兩人興致盎然。

今天趙晨宇和趙晨玲依舊在東頭破石橋這邊的麥地裡撿麥穗。

這邊距離家近,不用走太多路。

不過這邊的麥子快割完了,下次就不能再來這邊了。

兩人正搜尋地裡遺落的麥穗,突然聽見有人叫他們。

趙晨玲尋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那道胖胖的身影,說道:“是趙金蛋……他喊咱們乾啥啊?”她有些疑惑,趙金蛋可從來不和他們一起玩兒。

趙晨宇說:“我過去問問他有啥事。”

“我也去。”

趙晨宇和趙晨玲一起來到趙金蛋麵前。

趙晨宇問道:“金蛋哥,叫我們有啥事嗎?”

趙晨玲到了跟前才注意到,除了趙金蛋,還有他的兩個朋友毛豆和柱子也在。

毛豆和柱子正拽下路邊的桃樹枝摘上麵的桃子。

桃子還差些日子才成熟,隻有高處個彆桃子紅了一個尖兒,但也已經能吃了。

毛豆往下拽著桃枝,用力過大,哢嚓一聲,樹枝斷了,嚇了他一跳,趕緊把手裡的桃枝扔到路溝裡。

趙晨玲看見斷掉的桃枝上結了好幾個桃子,明明再過些日子就能成熟,現在卻被丟到路溝裡,真的太可惜了。

她瞪著兩人:“毛豆!柱子!這些桃子是公家財產,你們這是盜竊,是毀壞公家財產,是浪費糧食!”

毛豆滿不在乎說道:“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柱子盯著趙晨玲威脅:“不許說出去,不然我揍你。”

“你敢!”趙晨玲兩手叉腰,漂亮的辮子甩出淩厲的弧度。

毛豆和柱子跑上前抓住趙晨玲的胳膊,嚇了她一跳:“你們乾什麼?”

趙金蛋這邊也已經抓住趙晨宇,招呼毛豆和柱子:“走!”

兄妹兩人被拖著往河坡地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