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切的人們,黑暗結界(1 / 1)

深夜,月黑風高,斷魂林。

韓霸天和珠兒安頓好被血蟒重傷的趙雲,悄悄來到了斷魂林,不為彆的,隻為追查豆豆的下落。

珠兒顫顫巍巍跟在韓霸天身後,一顆小心臟被時不時吹過的陰風和如幽幽鬼影般搖曳的樹影嚇得狂跳不已。

在韓霸天慎之又慎地輕敲標記暗號的那株空竹後,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父女倆身後,直把二人嚇得鬼哭狼嚎。

這道黑影正是蒙著麵的尹天雪。

本就因為春花的失蹤心煩氣躁的尹天雪原想敷衍幾句打發二人離開,卻沒想到天真直率的珠兒竟是無意間猜中了她雇主的身份。

頓時,尹天雪心神不寧,隻覺氣血上湧,體內的邪氣亂竄,不受控的功法迅速攪亂了她的理智,一股無名火起,再次睜眼,她的雙眸已遍布殺機。

一掌拍去,韓霸天已被打得倒飛而出,口吐鮮血。

那去勢洶洶的第二掌眼看就要與珠兒的腦袋硬碰硬,龍婆及時趕到,截斷了尹天雪的攻勢。

“你們快走,照原路回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龍婆隻來得及冷聲提醒韓家父女,等待他們走遠之後,她伸手輕輕握住尹天雪的手掌。

“龍婆……”神智回歸的尹天雪怔怔望著龍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在。”龍婆耐心地應著。

“我剛才……差點把他們給殺了……”不敢回憶剛才的畫麵,尹天雪眼神不定,似有水光泛起。

“我看到了。”龍婆擔憂地瞧著她。

“我剛剛……好想……好想殺人……”尹天雪不敢置信地顫聲道,“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龍婆伸手輕輕揭下尹天雪的麵紗,不出所料,那張美麗的臉早已淚跡斑斑。

“我們不是拿到血如意了嗎?”龍婆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你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我就是後悔自作主張拿了血如意啊!”尹天雪麵帶悲楚,眼淚又湧了出來,“我瞞著春花,卻害她失蹤!”她的手抓住衣襟,心頭一塊巨石仿若被壓得透不過氣來,“我不應該……我不應該……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她無力地靠在龍婆的肩頭,閉上眼睛,仿佛不願麵對,好似喃喃自語,卻口吻決絕:“要是她就此消失了的話……我倒不如……倒不如就這樣死了也罷……”

“胡說什麼喪氣話!”龍婆緊皺眉頭,心裡也對春花的下落忐忑不安,卻仍然打起精神安慰她道,“春花要是知道她不在,你就這樣自暴自棄,肯定要心疼了。”

“龍婆……”尹天雪望向龍婆的眼睛,像是要找尋勇氣確認些什麼,“你說,春花還會不會回來?”

“會,一定會。”龍婆朝尹天雪斬釘截鐵道,“她怎麼舍得離開你呢?她那麼放不下你,那麼喜歡你。你忘了,她答應你,等你病好了,要和你一起看遍大好山河的,不是嗎?”龍婆如同安撫嬰孩一般輕輕拍打她的肩膀,“我看那春花的麵相,絕對是個長命百歲的。那丫頭,沒那麼容易死。倒是你……”她低頭看看尹天雪哀戚的麵孔:“春花回來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又要發脾氣了。”

聽到這裡,尹天雪感覺自己稍微好受了那麼些,輕輕點頭:“好,我聽你的,龍婆。我等春花回來。”她長歎一聲,“等她回來之後,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和她說。”

“好。”龍婆頷首:“我們一起等她回來。”

日出東方,一線生機點亮天邊的時候,尹仲已經領著鐵衛隊策馬揚鞭、跋山涉水,越過高嶺重重,追蹤到了水月洞天的附近。

眾人停下整頓隊伍。

春花已經失蹤幾日了,原本焦灼的心緒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鐵風內心早就拋卻一切雜念,心無旁騖隻是堅定地相信會找到春花的行蹤。

他輕輕撚起佩刀刀柄尾部的繩穗,如對待什麼寶物一般細細摩挲——那是春花親手替他綁上的平安結。

那平安結打得不算精巧,卻手法獨特,是一種稀罕的款式。用彩繩來回編織,上麵點綴亮晶晶的串珠,下麵垂墜著輕盈的流蘇,一看就是女兒家放了心思做的東西。

鐵風還記得春花怕他嫌棄這掛飾太女氣,不夠男子漢,唯恐他不情願,所以強硬地奪過他的佩刀,不由分說係了上去,叉著腰威脅他不準摘下。

春花大概不知道,鐵風是再情願不過的。

平安結,寓意平平安安,寄托著春花對鐵風最深最重的關心和祝願。

鐵風重重歎氣。

春花啊,我的妹妹,哥哥最大的心願,何嘗不是你的平安?

“春花給的?”尹仲瞥見了鐵風手裡的平安結。

鐵風一愣,意識到尹仲是在問自己,低頭應道:“是,家妹係給我的,粗糙的小玩意兒罷了……”

尹仲望著那隨風擺動的平安結,喉頭滾動,內心不知為何冒出來一股淡淡的酸澀。

也許是愈發靠近水月洞天,令他回憶起了胸口難以痊愈的舊傷,也讓他思念起五百年未曾相見的故人吧。

“粗糙是粗糙了些,可心意綿綿。”尹仲難得有心思安慰手下人,“很快就能找到你妹妹的下落了。”

鐵風心下一沉。

他知道,尹仲的這份仁慈,是因著春花的原由。

他表麵誠惶誠恐地感謝尹仲的寬慰,心底卻一片冰涼。

尹仲對春花的關心太不同尋常了。

這一路風塵仆仆,他提起尹天雪的次數竟是不及春花。

明明尹家大小姐,也就是他的親侄女也被人綁去,生死不明,可他卻偏偏執意先一步追查春花的行蹤。這裡麵固然有找尋血如意的緣故,可就算如此,尹仲對春花的上心程度實在是遠遠超過一個家中幫廚應有的範圍。

甚至,之前尹天雪明裡暗裡都提醒過鐵風,尹仲對春花的在意是不正常的。

一想到尹仲年近四十仍未娶妻……

鐵風握著韁繩的手指漸漸收緊。

沒有人可以強迫春花做任何事,除非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就算是尹仲,也不行……

另一邊,被鐵風時刻惦記著的春花,正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跟一群不明飛行生物打架。

時間倒退到一炷香前,春花原本在水月洞天的邊緣來回打轉,她發現自己怎麼走都出不去,這裡除了高山……就是另一座高山。顯然,童氏一族的結界沒那麼簡單。

保險起見,她決定先回去和童博豆豆他們彙合,再商討出路。

誰知沒走幾步,就聽見豆豆的慘叫聲傳來。

春花心裡著急,鉚足了勁在林間穿梭尋找豆豆的身影。幸運的是,她似乎離豆豆不遠,可詭異的是她明明覺得豆豆的叫聲近在咫尺,卻怎麼都見不著她的人。

“你在哪兒啊豆豆?”春花揚聲道。

“我不知道啊,這裡好黑啊!”豆豆的處境著實不妙,她入目皆是漆黑,耳邊還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隻覺寒毛倒立,更是恐慌。

“冷靜點豆豆,還記得我和你講的嗎?緊張的時候,深深呼吸,緩緩心跳……”春花儘力安撫她的情緒。

豆豆雖看不見,到底是知道了春花在她附近,慢慢鎮定下來:“春花……我記得進來的前一刻,我正想靠著石壁歇一會兒……”

“進來?石壁?”春花重複著豆豆剛才所說的關鍵詞,瞅了她眼前狀似普通的岩壁一會兒。

這石壁……看著沒什麼奇怪的啊……

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春花索性按照豆豆方才所言,對著岩壁向前伸手一撐,一個趔趄竟也跌進了一片幽冥之中!

驟然失去視力的確是一件令人恐懼萬分的事情,不怪豆豆如此驚慌失措,就算是武功高強如春花,進入這詭異領域的瞬間也是手腳冰涼。還好春花有了豆豆的提醒,心裡有所準備。

“豆豆!你在哪兒——!”春花高喊道。

她現在也完全失去了方向,隻能期望先找到豆豆再說。

好在她和豆豆一對難姐難妹,多少還有些默契,不過一會兒就在烏漆嘛黑的空間裡摸索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春花!”

“豆豆!”

兩人不禁抱頭相擁,尤其是豆豆,哭得眼淚鼻涕齊飛。

“還好有你在啊春花……”她抽噎道。

“沒事沒事……”春花憑感覺抬手摸摸豆豆的腦袋:“不怕不怕,我這不是來了麼。”

豆豆作為一個戰五渣,這段時間上天入水,又是差點被冰封又是被靈樹攻擊,著實是難為她了……

正思考著怎麼重回光明,春花耳畔猝然響起什麼東西扇動翅膀的動靜,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伴著涼意,著實嚇了她一大跳,霎時她全身的雞皮疙瘩立了起來,總感覺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動物在她和豆豆身邊來回盤旋。

“哇——!”豆豆首先忍不住叫喚了起來,“什麼東西啊好惡心啊不要過來啊啊——!”

“豆豆你小聲點啊我耳朵要聾了啊啊啊——!!!”春花跟著尖叫了起來——她武功高不代表她不怕奇怪生物啊!

“春花原來你也怕啊啊啊啊——!!!”豆豆拍打著自己的身體周圍,生怕沾上了什麼鬼東西。

“廢話!說到底我隻不過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青春美少女而已啊啊啊——!!!”

“我也是我也是啊啊啊啊啊——!!!”豆豆這一記女高音直接破音了。

終於,兩位青春美少女超分貝的哭喊聲把童博等人召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