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開場,水月洞天(1 / 1)

禦劍山莊傳位大典如期而至。

這一天,廚房裡的人忙的是腳不沾地,從早上到現在,春花麵前的爐火就沒熄過。

尹浩、尹仲和尹天奇一直在招待遠道而來的各界名人名士。鐵風一刻不停地在莊裡莊外巡邏,管家李用更是像塊招牌一樣立在禦劍山莊大門口,一步都不敢挪開。

禦劍山莊很久都沒那麼熱鬨過了。

這份熱鬨卻不屬於尹天雪。

未出嫁的尹家女眷和少莊主繼位沒什麼關係。

一邊忙著手裡的活計,心裡一邊關心著尹天雪的情況。春花總覺得最近尹天雪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什麼事呢……

不過鑒於她照顧寒鴉春雪的事情也瞞著她,她倆暫時算互不相欠啦,嘻嘻。

春花滿意地望著麵前大桌子上鋪滿的糕點果脯,點點頭,拍手招呼家丁將菜品送至宴客廳。

她順手牽羊了兩碟蜜金橘,偷偷用牛皮紙包好揣在懷裡。

——等會兒去看哥哥和天雪的時候一人一包,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總算得了空閒的春花摘掉了圍兜,往嘴裡丟了顆蜜金橘,蹦蹦跳跳往後院走去。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後院一片混亂,為了爭搶禦劍山莊的寶物血如意,正是人仰馬翻的時候。

老遠走近,春花就聽見後院裡一片乒乒乓乓的聲音。

乾啥呢?拆遷啊?

春花摳鼻,天不怕地不怕地走過去打算湊湊熱鬨。

“啊——!”……“啊呀——!”……“這樣不行,那就一起走吧!”

春花憑借優秀的耳力捕捉到了院子裡的聲音。

雖然那道聲音刻意壓低了聲線,可春花還是辨認出來,那是豆豆女扮男裝的偽裝。

豆豆來乾啥了?

春花加快了腳步,果然看見蒙著麵的豆豆正和另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手拉著手,死死抓著血如意,與鐵衛隊纏鬥在一起。

等等……那男人穿的衣服款式……怎麼那麼像我師父穿的衣服?!!!

春花心念一動,當下默默跟哥哥道了聲對不起,幾步向前裝作無意陷進了戰局。

豆豆見有人靠近,狠了狠心,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一把抓過,右手成爪,鉗住她的喉頭。

一時之間,看清被當做人質的是春花,鐵衛隊所有人都不敢動了。

“春花!”鐵風焦急喊道。

豆豆這才發覺,自己隨手抓的人質居然是自己的好姐妹春花,下意識鬆了手,卻被春花抬手抵住。

“現在鬆手,你不想活啦!”春花咬牙低聲警告。

一旁的童戰聽清了春花的低喃,意外地看了看她,對豆豆小聲道:“你認識她啊?”

“閉嘴啊!”豆豆咬牙。

“快走!”春花低呼。

豆豆顧不上其他,隻得將春花擋在自己身前,緩緩退至走廊口。

“春花!”鐵風目眥欲裂,想上前卻又忌憚豆豆手裡的春花。

鐵衛隊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春花!”三人身後,尹仲的聲音響起。

春花暗道一聲不好,尹仲若是今日出手,那豆豆可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哪知,尹仲的目光落到了她們身旁的童戰身上,待看清他的衣著,尹仲的麵容頓時猙獰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穿著這身衣服?五百年了……五百年了!你帶不走血如意,更帶不走春花!”

話音未落,尹仲的身形竟如鬼魅一般以一種難以看清的速度朝三人撲來,豆豆根本無法抵擋這種攻勢。那股陰狠的殺氣讓春花不自覺地起勢想要反擊——這一掌如果落在豆豆身上,她絕對非死即殘!

千鈞一發之際,豆豆和童戰隻覺肩頭一緊,雙腳離地,麵前景象一陣扭曲變幻,再次回過神來,兩人腳下已換了大地。

童博一看,愣住了。

首先,他以為他抓住的是童戰和童心,結果麵前出現的是童戰和一個陌生男子。

其次,他以為他抓著的是兩個人,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會變成……三個人?!這個梳著大麻花辮穿著碧羅裙的姑娘又是怎麼回事?

隱修上前,驚訝地指著春花和豆豆:“哎喲,怎麼把外人帶進來了?”

春花聞言,望向隱修,那身與自家師父酷似的裝扮頓時令她親切不已。

此刻,她確信,她麵前站著的,是師父的家鄉人。

如果沒錯的話,這裡,一定是師父的故鄉——

水月洞天。

“請問你們是什麼人?”童博詢問道。

可彆指望還處於驚懼狀態的豆豆回答他了。春花冷靜地開口道:“我是禦劍山莊的廚娘,叫春花,她是我朋友,豆豆。”說著,春花一把扯下了豆豆的麵巾。

“春花!你到底怎麼認出我的?!”豆豆驚叫。

“很難不認出的啦。”春花聳肩。

“童心呢?”童博轉頭問童戰,童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把童心忘在了外麵。三人走向了一邊,不知在商量著什麼,看樣子是什麼很棘手的事情。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啊哈?”豆豆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瞧,還不忘拉著春花:“春花啊,你彆怕哈,我們兩個在一起,我會保護你的!”

呃,春花倒是很感動豆豆的話啦,隻不過要是她不手抖腿軟的話,她的話會更有信服力。

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定,那邊的三人拿著血如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幾人腳下的石陣。

這麼著急嗎?到底是什麼緊急的事?

春花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蹙眉思忖著。

“不是,他們怎麼就這麼走了?”豆豆拔腿想追過去,被春花拉住。

“他們忙他們的,我們逛我們的。”

“逛?”豆豆瞪大雙眼:“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閒逛啊?”

“左右也出去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咯?”春花歪了歪頭,笑眯眯道:“順便,我們來聊一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我啊……”豆豆一聽,心虛地乾笑兩聲,“嗬嗬,我能有什麼事啊……”

“是嗎?你沒有嘛?”春花一步步靠近豆豆,威脅道:“你最好能從實招來,否則,一會兒過那片火海的時候,我就把你丟下去哦~”她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豆豆循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竟真的看見了一片地獄般的火海!

“怎麼可能!那是什麼地方?”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是要震碎豆豆的三觀了。

“考慮好了嗎,豆豆?”春花探出手,攬過豆豆的腰。“我好像從沒告訴你,我其實輕功還不錯哦~”

“什麼?”豆豆還來不及反應,頓感腳下一輕,整個身子都被春花抱起,淩空飛在了一片熊熊烈火之上。

那火焰紅得可怕,熾熱的溫度伴隨著烈烈強風吹打在豆豆的臉上,她隻覺腳下就是十八層地獄裡的油鍋,油鍋裡竄出的是一條又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正想要舔舐她的衣擺和發絲。

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彆怕,”耳畔響起春花清亮的聲音:“我會抓緊你的,你不會有事。”

抬眼,豆豆瞥見了春花的臉被映照得紅而豔麗。那雙明朗的眼睛裡此時仿佛跳動著有力的焰光,正擒著笑盯著她。

腳下的火海好像沒那麼可怕了……才怪!

隻瞄了腳下一眼,豆豆就被嚇得閉眼抓更緊了。

還好有春花在。

她不由得這樣想著。

至於瞞著春花的事嘛,自然是落了地之後,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啊!

“落地了,豆豆。”春花提醒道。

“啊?……哦。”豆豆睜開眼,發現果然兩人已經到了火海的另一邊,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撫了一下自己受到驚嚇的小心臟。

“現在,可以說了吧?”春花說道。

“說,我肯定說!”豆豆喘了口氣,就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講了出來。

原是三花坊的三姐妹又接了一樁生意,是要在傳位大典上盜取血如意,目的是為了給雇主治病。

傳聞血如意可以祛病延年,起死回生。尹家傳位大典上,世世代代都會請出血如意,要得到血如意,今天就是最好的時機。

“你是說,雇主是為了治病,所以要偷血如意?”

“是啊,雖然偷東西的確不好,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嘛~”

“彆打岔,你能有那麼好心啊?”

“你這話說的……”豆豆瞄了春花一眼,小聲嘀咕:“雇主可是給我們一萬兩報酬呢……”

“那這個雇主……可真有錢啊。”春花挑眉道。“另外,這個雇主非但有人脈能在禦劍山莊後院接應你,還告訴你【生門在北】是嗎?”

“是啊。”豆豆點頭,“說起來,我真懷疑這個雇主是不是禦劍山莊內部的人,怎麼連鐵衛隊看家陣法的罩門也知道呢?”

“是啊……”春花歎了口氣,並沒有接豆豆的話茬。

其實當她聽到豆豆的雇主是為了治病才偷的血如意,她就知道了需要這血如意的人,是尹天雪。

也是,這世上除了這隱居避世的童氏一族和尹家人之外,又有誰敢去偷禦劍山莊的至寶血如意呢?

又是一陣炙熱的風吹來,帶著一股嗆鼻的濁氣。

春花望著底下翻滾的岩漿和躍動火舌,流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來。

原來,從上麵看下去,這片火海給人的是這種感覺。

這上麵的天地,和穀底的世界,真是天差地彆。

就是這層狠烈的大火,成為了師父永遠無法歸家的夢魘。

今日,她終於得見這火舌之上的水月洞天。也許,真的是冥冥之中,師父在保佑著她吧!

這裡是師父的家,也一定是她的家!

就是不知道當時她到底是如何逃離這片茫茫火光的……記憶中的空白還是怎麼都無法想起。

“你們飛過了地獄岩?”溫和不帶絲毫敵意的男聲響起。

春花收回思緒,循聲看去,這才注意到這個將她帶來這裡的人長著什麼模樣。

劍眉星目,相貌堂堂,仿若水月觀音,氣宇軒昂。

——著實英俊。

原諒春花是個膚淺的姑娘。實在是眼前男子的相貌過於符合春花的審美,她一時間亂了心神,隻能得出這個結論。

“你叫什麼名字?”春花問道。

“在下童博。”童博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兩個無辜的人帶進了水月洞天,到現在卻還未說過自己姓甚名誰,不免心底升騰起一絲愧疚之情。“剛剛那兩人,年輕一些的是我弟弟,童戰,老一點的叫隱修,是族中長老。”

這兒的人……真的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好說話啊……

春花腹誹。

“這裡……是地獄岩……”她問道。

童博望著春花的神情,卻見她不似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人那樣懼怕,甚至像是在回憶什麼。

“是地獄岩。”他疑惑道:“莫非姑娘……來過此地?”

“怎麼可能嘛!”豆豆插嘴道:“這種鬼地方,誰會來啊?”

春花剛想說什麼,隻聽聞遠方傳來陣陣擊鼓聲,接連不斷,聲聲肅穆。

童博麵色一變,轉身飛也似的跑向了鼓聲源頭。

“一定是出什麼事了。”春花拉著豆豆:“我們去看看。”

豆豆點頭,兩人手牽著手順著童博的腳步奔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