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其實覺得還蠻無語的。
不知道為啥,尹家人似乎有種莫名其妙的粘人屬性。
尹天雪也就罷了,畢竟春花是個喜歡和美女姐姐貼貼的色胚。
這個尹天奇怎麼回事?怎麼出人意料地煩人呢?
春花拿起三花坊楠木架上的一個古董花瓶(偽),認真擦拭了幾遍。終於在身後的尹天奇嘰嘰歪歪了不下十個無關話題之後,將手裡的抹布扔在了他的頭上。
一旁的夥計狗子差點魂都給嚇沒了——那可是禦劍山莊的少莊主!傳聞再不到一個月,他就要名正言順地接任莊主之位了!
實在不是春花粗魯,而是尹天奇已經煩了她一個上午了。
好不容易她今天不用去禦劍山莊幫廚,難得有個清閒假,同天雪和鐵風說好了,今天泡在三花坊裡躲懶的。
沒成想,這個尹天奇從大清早她出早飯攤子開始就纏著她。硬是要幫她做這做那的——當然有人打下手她的確省力很多啦→_→,而且禦劍山莊少莊主的魅力還是不小的,間接幫助春花早早收攤了,不然她也不會忍到現在還沒趕人→_→。
“你叨叨到現在,引經據典又閒話家常的,不就是問我要給天雪準備什麼生辰賀禮嗎?”春花睜著雙死魚眼,叉腰道。
要說這尹天奇,品性的確良善,那抹布直接懟到臉上,愣是一點少爺架子都沒有,反而是好脾氣地將抹布拿下來,笑嘻嘻遞到了春花手上。
這可差點沒驚掉夥計的下巴。
“要我說,大少爺,您能不能先準備準備您那禦劍山莊的傳位大典啊?”春花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尹莊主要知道你整天都在想這個,肯定又得說你不務正業了。”
聞言,尹天奇略帶心虛地摸摸鼻子,語帶不服道:“傳位大典有什麼可準備的……”
“哎?你這話說的可有點任性啊。”春花一腳踩在了小馬紮上,揮著手裡的抹布反問道:“傳位大典的賓客名單不需要核對?典禮當天的現場布置不用張羅?就咱們廚房,當日的菜色需不需要過問呐?鐵衛隊該怎麼安排?還有你那日穿什麼衣服?梳什麼發型?接過血如意之後當眾演講的稿子你寫好了沒?背熟了嗎?再者,那血如意放哪兒你知道嗎你?”
這劈裡啪啦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將尹天奇打得潰不成軍,立馬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麵如死灰。
“咋,現在知道焦慮了?”春花翻了個白眼:“你能這麼清閒純屬是因為本來該你乾的活被人家乾了。你就偷著樂吧。”
“我……我……”尹天奇結結巴巴終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這莊主之位又不是我想當的!”
春花一聽,即刻上前一把捂住尹天奇的嘴。她瞅了狗子一眼,狗子立馬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用另一塊抹布擦著牆,一路擦進了庫房,“咚”的一聲,將門甩上,生怕招惹什麼禍事。
“我的大少爺啊,這話是能隨便講的嘛?”春花無奈,“人多眼雜的要是讓江湖上亂七八糟的人聽了去,搞不好就傳出禦劍山莊的醜聞來啦!”
尹天奇被悶住口鼻,上不來氣兒,揮舞著手掙紮。
春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用抹布把禦劍山莊少莊主捂死。
“嘔……”尹天奇大喘粗氣,乾噦了幾聲道:“呸呸呸……春花……你手勁怎麼那麼大啊……”
平時剁牛骨的勁兒更大呢,怕你是無福消受了。
春花偷笑。
“我知道了春花。”尹天奇喘勻了氣,忙道:“我這不是關愛妹妹嘛。”他絞儘腦汁地給自己的行為找理由:“關愛家人,也是一個好莊主不可或缺的優良品格嘛。”
“這話……說得倒也沒什麼錯處……”春花想了想,艱難地點點頭。
“哎,這就對了嘛~”尹天奇笑道:“所以你說說,天雪生辰你打算送她什麼禮物?”
“我?”春花瞥了他一眼,“我當然是給她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生日宴啦,還能送她什麼?”
“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春花不忿道:“心意最重要好吧!我這種平頭老百姓可不比禦劍山莊的大少爺出手闊綽,我沒什麼閒錢的。”
“哎喲,我知道我知道。”尹天奇繼續啟發春花:“我知道小春花是個很有心意的姑娘。那……你能不能想出什麼禮物,是天雪會喜歡,你又買不起的呢?”
“天雪喜歡……我又買不起的……?”春花想了想道,“你該不會說的是之前天雪提到過的那株【寒鴉春雪】吧?”
“是啊是啊!”尹天奇忙不迭點頭:“春花你真聰明!”
“少莊主……”春花抿嘴拍了拍尹天奇的肩膀:“帶著答案問問題,你好像覺得很有趣噢?”她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讓我幫你乾啥?再不說我就真的把你丟出去咯!”
“彆啊春花……”尹天奇眼見著春花要發火,急忙道:“我好不容易在一個老板那裡找到了寒鴉春雪的消息,但那花,你也知道,矜貴得很。我現在呢,又抽不開身照顧打理……”
原來是尹天奇為了給自家妹妹一個驚喜,尋遍了江南花鋪老板,終於花高價打聽到了寒鴉春雪的下落。現如今費了諸多口舌,從上一任主人懸空寺老方丈手裡買來了它,又因為傳位大典諸事纏身,沒時間好好打理,隻好想辦法找一個信得過又不住在禦劍山莊的人暫時幫忙照顧。等待傳位大典結束,尹天奇再暗度陳倉,將寒鴉春雪接到自己房裡。到尹天雪生辰那日,送給她,討妹妹的歡心。
“呃……你對天雪的愛護讓我很感動。”春花先禮貌性地對尹天奇拳拳愛妹之心表達讚許。“但是你以上這段話槽點有點太多了,我細說一下哦。”
“首先,你怎麼就諸事纏身了?我看你閒得頭上都要長草了!”
“啊呀,不是,我這不是今天之後就要開始忙起來了嗎?”
“真的嗎?”春花表示強烈懷疑。
“真的!真的!如你所說,我有那麼多事情要準備,真的顧不過來。”尹天奇的表情看得出是真的苦惱:“更何況,這段時間爹來我房裡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我那兒是真的不好藏東西啊。”
“……”勉強算是正兒八經的理由吧。“其次,”春花語調陡然上升:“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一點?六百兩一株的寒鴉春雪,你讓我來幫你打理,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看得起看得起,我們小春花最厲害了!”尹天奇張嘴就是哄啊:“我聽天雪說了,你種植技術很好!”
“那是種土豆種地瓜種玉米!而且是隻能種出果實罷了!”春花有點兒蚌埠住了:“跟六百兩的寒鴉春雪有個鬼的關係!”
尹天奇環胸直視:“你就說你會不會吧。”
“不會!”春花的天賦異能除了聞獸語觀風向之外,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和植物交流的,所以尹天奇其實真的問對人了,她的確很善於打理稀有花草。
可這並不代表她會白白給尹天奇打工。
心裡剛剛這麼想著,春花就見尹天奇從懷裡掏出了兩錠金子。
春花的眼神都直了。
“你這意思是……”
“我當然不可能讓小春花白白幫我的忙啦~”尹天奇笑得有些狡猾:“事成之後,還有兩錠金子。”
其實春花的心思真的很好懂,她向來把自己想的事情表露在臉上。
至少禦劍山莊的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於是,就這樣半推半就,春花被尹天奇從三花坊帶了出來,一路拉拉扯扯來到了懸空寺,取到了那株珍貴無比的寒鴉春雪。
卻不想,禦劍山莊少莊主的確惹人眼,兩人在街上鬨騰的場麵,被身後的一道人影儘數看了去。
那人纖細的指節死死抓著手裡的帕子,泛白的指尖昭示著來人不平的心緒。
捧著盆“金山”,春花小心翼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尹天奇被尹莊主提前叫回了禦劍山莊。
這大白天的,寒鴉春雪又被黑布蓋著,橫豎不會出什麼事,春花也就讓尹天奇先走了。
想想方才尹天奇那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春花又不由得笑了出來。
真是個好哥哥。
春花心想,差一點點就要比過我家鐵風哥哥了呢~
正胡思亂想著,拐進小巷子後,眼前的路卻被人擋了去。
“麻煩讓讓~”春花低著頭並不知曉自己將要遭遇什麼。
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可能放心上。
直到意識到麵前的人影是故意擋著自己的,春花才將視線從寒鴉春雪上挪開。
“有啥事兒沒?”春花疑惑問道。
“沒事兒本小姐就不能會會你嗎?”幾個人高馬大的丫鬟身後,徐步走出一抹嬌俏的鵝黃倩影。
那女子生得漂亮,衣著打扮一瞧就知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出身。
隻可惜臉上的表情過於跋扈自傲,破壞了這位小姐的整體美感。
春花認識她。她是江南首富馮老板唯一的女兒馮寶珠。
怎麼說呢,她的神情和她的名聲一樣,是出了名的囂張。
“哼,遠看是個鄉巴佬,近看嘛……”她用一種極其不善的眼神上上下下把春花打量了個遍。“還真是個荒野村婦。”
在馮家千金快要翻到腳後跟的白眼裡,春花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
這位小姐似乎是出了名的喜歡尹天奇啊?
啊呀,那尹天奇果然是個麻煩精!這爛桃花都開到她鐵春花跟前啦!恐怕就是因著他的緣故,讓她招惹了眼前這尊大佛!
“這是他送你的?”馮寶珠的目光落在了蒙著黑布的寒鴉春雪上。“你也配?!”
春花心道不妙。
——哪怕今天她折在這兒,也不能讓這盆寒鴉春雪出事呀!砸壞了她可賠不起!
她正費儘心思想把自己和尹天奇撇清關係,身後便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春花?你怎麼在這兒?”珠兒清脆的少女音此時在春花眼中顯得格外悅耳。“怎麼那麼多人啊?”
珠兒走到春花身邊,同她並肩而立。
這條小巷子雖然走的人不多,卻是鎮上最熱鬨的街市通往三花坊的最快捷徑,所以三花坊的三位姑娘經常走這條道。
今天又想偷懶的珠兒卻在此地和這群找春花麻煩的人,狹路相逢。
珠兒是個心思比春花敏感細膩的姑娘,她在一步步走近春花的時候,就察覺出麵前這群人的敵意。
來者不善。她心想。
恐怕得打架了。她悄悄擋在了春花身前,默默握緊了微微顫抖的拳頭。
春花恍然——哦,可愛的珠兒還不知道她會武功的事。
她不禁會心一笑。
“你笑什麼笑?本小姐長得很好笑嗎?”馮寶珠見春花麵上一點懼意都無,心裡更是惱火。
“哦,不是,我沒有笑你。”前半句是解釋,後半句又把馮寶珠氣了個嘴歪眼斜:“你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珠兒苦著臉低聲道:“春花啊,這種時候嘴上就彆逞威風了呀!”
“哦,”春花點點頭,“對不起啊馮小姐,我不是故意說你自作多情的。”
珠兒腳下一個趔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