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衣登場(1 / 1)

弘晝聞言,酒醒了大半。

和親公主的陪嫁單子一向是內務府和宗人府的肥差,畢竟是和親,總要帶不少稀罕物送往蒙古,如此一來,那些打算蒙古做生意的商戶們自然會拚命的給這些部門的官員做工作。

可公主和親的東西是有定例的,若是和惠有想要帶去的東西,那定有一物要被替換下來。

莊親王的消息都打探到這裡了,莫非是有人求到他了?

可按理說,這種事都是私下進行,和惠親自要帶的東西,怎麼還敢有人擄下去!

弘晝一想到此,氣就不打一出來。

他剜了眼旁邊臉色已浮上幾分醉意的弘曉,藏在桌布下的腳狠狠的踢了他一下。

弘曉原本有幾分迷糊,聽到莊親王的話酒就瞬間醒了大半,再加上弘晝這“臨門一腳”,整個人都清醒了。

“十六叔此言,侄兒還真不清楚,不過公主有想帶去的東西,那帶過去便是了,可是聖上不允?”

莊親王見弘曉搬出皇帝來,訕訕的回了句:“這倒沒有。”

“不過——”莊親王話音一轉,帶有幾分探究之意,“我就是好奇,公主一介女流之輩,平日久居深宮,在哪裡搜羅出的新鮮玩意呢?”

莊親王的話就差明晃晃的問弘曉了,這擺明了就是公主的好兄弟在外頭張羅的事。

不過這次,莊親王是錯怪弘曉了,由於羊毛的特殊性,吳雨晴連弘晝都是保密的,更何況是弘曉呢,他兄弟二人至今都以為,和惠要帶去的東西是一架改良後的紡織機。

“十六叔,這回啊,你可真是找錯人了。我確實不知道,不過十六叔既然吩咐了,我必去打探一二。”

弘曉抱了抱拳,對莊親王說著些和稀泥的話。

還沒待莊親王再開口詢問,一旁的弘晝就湊了上來。

“哎喲,不就是個公主陪嫁嗎,什麼大事也值得你們兩個阿哥王爺大動乾戈。和惠喜歡什麼,讓她帶去就是了,我大清公主想要什麼沒有啊!”

弘晝說完,便灑脫的打了個飽嗝,一副假裝喝多了有些口出狂言的神情。

“五哥喝多了,十六叔,我送他回去罷。”

看著兄弟二人在這上演的一出好戲,莊親王扶了扶額,有些後悔,今日不該把這兩個“混子”喊來打探的,自己該不會打草驚蛇吧。

五貝勒府。

今日正是寶釵來向五福晉彙報羊毛進展的日子,她特意換了身不起眼的侍女裝扮服飾,從貝勒府的後門混了進來。

自打王掌櫃走了,寶釵就成了這京城薛氏布莊唯一的“老大”,東家親自吩咐的活,沒人敢不聽。

更何況,這些日子寶釵也聯係到了那趕走王掌櫃的導火索——鬆陽布,竟然確實比之前的布匹利潤要高不少,再加上有吳雨晴暗中幫襯,薛氏布莊竟成了京城布莊的翹首。

這也就導致了,薛家姑娘近日在京城名聲大振,再加上薛家本就是皇商,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

可羊毛一事事關重大,寶釵不敢把這樣重要的差事安排給彆人,尤其是不能讓人知道,她和吳雨晴之間的合作。

原本她們都是在珍味軒的包間裡會麵商談,可今日,和惠公主出宮了,想親自聽聽羊毛有關的事。

寶釵隻得喬裝打扮一番,低調的來到貝勒府。

和惠公主今日是得了皇後娘娘的恩準出宮,本是去往京城的潭拓寺祈福,這回來的路上,她命人拐了個彎,來到了弘晝的貝勒府。

今日低調出行,和惠穿了一件杏黃色撒花宮裝,梳了一個輕巧的旗頭,發髻間隻簪了一隻鑲珍珠的翡翠簪子,完全沒有公主的架子。

若不是吳雨晴介紹,寶釵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這樣穿著簡樸的女子竟然是一國公主。

“啟稟公主殿下、五福晉,這是毛衣的樣品,請二位過目。”

寶釵今日帶來了一批織法各異的毛衣樣品,有男款也有女款,為的就是此次毛衣的宮廷首秀。

她本來是打算通過內務府,走皇商的路子進貢到宮中,可此時並不到薛家進貢的日子,宮裡也沒有這種新貨物的采購需求。

而且五福晉告訴她,既然自己上了五福晉的船,那就不必再擔心渠道,她自然會為她鋪好後麵的路。

薛家入了公主的眼,走了五福晉的路子,把一件普通的東西變得不再普通,得了聖上的賞識,那日後便是名正言順的“關係戶”。

而她在薛家的地位也好,還是薛家在所有商人中的地位,都再也無人能撼動。

這就是五福晉告訴她的,你的努力是為了擁有更多的主動權,而不是把主動權永遠遞到彆人手上。

寶釵是個明白人,一點就通。

如今這世上,天大的權利,能大的過皇權嗎?

與其成為皇權的附庸,不如讓皇權成就自己。

和惠公主看過毛衣之後,迫不及待的便讓自己的宮女服侍自己更衣,她對這種羊毛做出來的衣服非常感興趣。

“五嫂,這東西真是神了,竟然這麼暖和,我隻穿了一件裡衣,竟然渾身燥熱。”

和惠穿上之後,連連稱奇,連看向薛寶釵的眼神,全是滿意。

“如今天氣還不算冷,等過些天入了冬,這毛衣可是能派上大用場的,你這時候帶進宮送給皇阿瑪,可正合他心意。”

吳雨晴在旁邊應和道,心裡對寶釵的效率也十分佩服,這大名鼎鼎的金陵十二釵果然是有點本事的,辦事還真是利索,這才接手幾天,就撐起來了這麼大的事。

“薛姑娘,你放心,本宮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待本宮稟明了皇阿瑪和皇額娘,少不了你的功勞。”

“民女謝過公主賞識,紡織本就是民女家傳的東西,如今不過是在原先的基礎上有所突破,隻不過靠民女一人之力難以將此告知眾人,這才獻給公主。”

和惠顯然也對寶釵的表現很滿意,她是知道五福晉與寶釵的合作一事,本來隻是想借她的手獻上去,再多為自己的和親爭取一絲砝碼。

不過她沒想到,這羊毛竟然如此神奇,看來這“羊毛貿易戰”,的確能為如今朝中與喀爾喀的關係帶來破局。

和惠有信心,若她真的能把這東西帶到喀爾喀,那她在喀爾喀的權利便很容易掌握。

一旦整個部落都進行羊毛貿易,並且穿習慣了毛衣,那皇阿瑪所擔心的蒙古部落們的異心,將再也不複存在。

和惠深吸一口氣,沒想到看起來不聲不響的五嫂竟然給自己送了這樣一份大禮。

和她相比,那個人人稱讚有加的賢良四嫂,除了在和親聖旨下達時派人去公主所送過一些東西之外,連看都沒去看過。

和惠自小養在皇後身邊,相較於一副君子模樣,對誰都溫文爾雅的四阿哥弘曆,她還是更喜歡這個調皮搗蛋但有好東西總想著她的五哥弘晝。

而她更是沒想到,這個在外人看來家世不顯,低調檢出的五嫂,竟然能把這樣大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條,最重要的是,五嫂竟然對她這個妹妹全盤拖出,沒有任何保留。

和惠萬分感動,看向吳雨晴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認真和依賴,若說以前她對這個五嫂隻是有些好感,那如今,便是真拿吳雨晴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姐。

便是同胞姐妹,也不過如此了。

和惠認真的記下了這份情,心裡思索著,回去她得好好叮囑自己的額娘怡親王福晉,讓家中的弟妹都跟五嫂搞好關係。

幾人正在房中說著話,外麵突然傳來些聲音,吳雨晴正要詢問,卻見紫蘇有些匆忙的前來回話:“福晉,貝勒爺回來了,瞧著像是有些喝多了,正往這邊來呢。”

這倒是讓房中的幾位女眷嚇了一跳,吳雨晴心裡也有些無語,這個弘晝平日裡不按套路出牌習慣了,平日哪有這個點回來的。

她無奈之下,也隻好先將和惠和寶釵送走。

畢竟羊毛一事在宮裡沒有傳出消息之前,不能讓任何人提前走漏風聲,哪怕是自己的枕邊人,也不行。

弘晝這邊醉醺醺的走了進來,他其實並沒有醉的很厲害,隻是擔心身後有莊親王的人盯著,才佯裝醉意。

進了內院,他便鬆懈下來了,看到屋裡的黃花梨木四仙桌上竟然放了三杯還冒著熱氣的茶,弘晝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問道:“剛才誰來過了?”

“今日和惠去往潭拓寺祈福,順路來了一趟。”

“順路?這順的哪門子路,和惠要帶去喀爾喀的紡織機,你們都搗鼓好了?”

吳雨晴見他提起紡織機,心下一愣,隨即才想起來自己上次跟他說的把薛家家傳的紡織機占為己有的事,便知他想岔了。

吳雨晴抿嘴一笑,露出一對好看的酒窩:“東西是準備的差不多了,但可不是紡織機。”

“那是何物?”

“這個嘛,就得先保密了,過些日子,爺自然就知道了。”

看吳雨晴這麼神秘,弘晝也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隻是想到今日莊親王的舉動,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今日十六叔遇見我還問我此事,恐怕是有人打聽到他那裡去了,你們行事還是注意些,莫著了彆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