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靳熠遲話音剛落的幾秒裡,偌大的房間裡幾乎針落可聞,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火花因子,隻等待著適宜的時機便一觸即燃。舒燦在這久謐無聲的氛圍中察覺到些許曖昧,隱隱覺得有些事情似乎朝著不受控製的方向蓬勃發展。
不知何時,她靠坐在靳熠遲懷裡,後背緊緊貼在他的胸膛,頭發未乾的水漬儘數暈染在他衣襟,逐漸形成模糊的一團,分外顯眼。
舒燦一動也不動,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恍然萌生似是為她劇烈跳動的錯覺。不過須臾,她終是忍不住這沉寂的氣氛,妄圖在行動上占據上風,她偏過頭,率先開口道:“靳熠遲,我漂亮嗎?”
靳熠遲手裡把玩著她的發尾,掌心微微濡濕,對她的問題置若未聞,答非所問:“頭發怎麼還是濕的?這樣可不好。”
舒燦沒問究竟為何不好,嗔怪道:“你關注點怎麼在這裡。”
靳熠遲挑眉,聽出她話裡暗含的不滿,這才抬眸細細看去。
幾捋發絲淩亂地垂在兩側,光潔飽滿的額頭上略有幾處水滴狀流下的痕跡。睫毛挺翹,雙眸盈盈欲泣,因方才的幾句哭聲而微微泛紅,巴掌大的小臉上白皙素淨,興許是洗浴後的緣故,臉頰還泛著淡淡的潮紅,唇齒微張,唇珠嬌豔欲滴,似是不經意間的引誘。
靳熠遲視線凝於其中,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他輕聲呢喃:“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很漂亮。”
話音剛落,他倏地將她騰空抱起,引得她一聲驚呼。轉瞬之間,便聽得吹風的聲音呼呼作響,他纖長而有力的手指在她發間來回穿梭,呼出的熱風猛而強勁,像是極力鼓舞,吹得她心下躁動。
半晌,她將手指虛虛地搭在他肩膀上,雙眸明亮而熾熱。
靳熠遲隨意地將吹風機擱置在一旁,繼而輕攬過她的腰,身子半傾下來。
鼻尖相撞之時,呼吸近在咫尺。
舒燦修長白皙的指節在他後背棘突處有一搭無一搭地輕按,電光火石之間,靳熠遲倏然親吻上去,如狂風驟雨般,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唇齒相依,舌尖止不住地纏繞,靳熠遲掌心微熱,沿著她後背曲線一路至脖頸,稍一用力迫使她貼近。舒燦忍不住仰起頭,似是承受不住這般猛烈的親昵嚶嚀出聲,繼而輕咬他幾口。
靳熠遲陡然間止了動作,見她額頭上沁出薄汗,甚至頗有耐心地擦拭了片刻。
舒燦不甘屈服,雖氣息不穩但仍嘴硬道:“我厲害嗎?”
靳熠遲眼尾泛紅,漆黑的瞳孔裡映著她得意的麵容。目光所及之處,她衣襟半敞著,精致白皙的鎖骨與烏黑的秀發形成強烈的對比,無一不在刺激著他的感官。
他聲音喑啞,透著一股奢靡的快感與溫柔的磁性:
“厲害,我甘拜下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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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回到竹清苑已至深夜,屋內卻一片燈火通明。
兩人本想著小心翼翼地上樓,不被其他人察覺。隻是沒走幾步,廳裡突然間傳來一陣喧鬨聲,靳熠遲循聲望去,恍然發現眼前的人似曾相識,不過片刻,遲疑地開口:“媽?”
舒燦愣怔在原地,微微蹙眉。
女人眉眼溫和,妝容秀麗,舉手投足之間略帶著拘謹,正是鄭迎芳女士。
桌上茶盞未涼,還伴有餘香,看起來像是剛攀談不久,舒燦語氣生硬:“這麼晚來這裡乾嗎?”
一旁的靳母眼神示意靳熠遲,他頓時心領神會,找了個借口便將二人領上樓去。
屋門關閉的刹那,舒燦陡然間鬆懈下來,滿身的疲憊感本就遮掩不住,現下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平添了幾分無措。
她端著杯涼水裝模作樣地喝著,餘光卻注意著門口的人影。
不多時,人影離她愈來愈近,握杯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緊,杯中水輕濺,她一時喝得急,險些被嗆得咳嗽。
鄭迎芳急忙走上前,關切地問道:“沒事吧?慢一點喝,沒人和你搶。”
說罷,她便徑直上前輕拍著舒燦的後背,感受到身邊人久違的溫暖,她稍稍抗拒,語氣終究還是緩和了幾分:“您回來乾嗎?不是隨著心上人在彆處待得好好的嗎?”
或許是她命中注定六親緣淺。
早些年,每逢在家裡鬨得雞飛狗跳的時候,她還會想一想自己的媽媽,那時候怨恨大於不解,恨她為什麼同舒耀從離婚,恨她為什麼為了一個男人遠走,恨她為什麼不帶著她一起。
長大後,漸漸懂得了造成如今局麵的並不隻是一個人的過錯,經營婚姻不善,終是因為雙方的緣故,年少的經曆也被一句年紀小不懂事而一筆帶過。在她鮮少的記憶裡,和她見麵的次數由每天遞減到每周,直至每月、每年……好幾年。
最後沒有期待。
時至今日,她清楚地記得上次見麵便是同靳熠遲結婚時,彼時像是賭氣一般完成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激發的任務,以為遂了她的願,從此天高海闊,不受約束,自由自在,皆大歡喜。
誰知一彆好幾年。
人的心境總是隨著年紀和經曆而轉變,倘若再早幾個月見到,她一定會疾聲控訴自己的經曆,但是目前舒燦竟然發現自己有一種萬物隨它去的鬆弛感,眼見著她也浸染上了歲月的痕跡,不似當年。
思及此,她腦海裡突然冒出的被趕出家裡的原因始末也就暫且作罷。
鄭迎芳:“我是回來告訴你一聲,媽媽要結婚了。”
舒燦心平氣和:“哦。”
“恭喜恭喜。”她說道,“是好事,不用特意回來通知我。”
氣氛倏然冷場,不過幾秒,鄭迎芳突然轉了話題:“我看你和小靳感情不錯,他對你好嗎?”
舒燦挑眉,再開口時難免帶著陰陽怪氣:“挺好的,暫時還沒到要離的程度。”
鄭迎芳:“……”
“和你爸爸關係怎麼樣?當年你結婚,我是知會了他一聲,可他當時沒來,如今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應該是見過麵了吧?”
好問題。
舒燦本想著心如止水,可誰知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挑戰著她的耐心,似乎總是能輕易地挑起她的情緒。
她頓時沒好氣地說道:“我現在已經不在燦陽了。”
結婚或許在尋常人家算得上是頭等大事,可是在父不慈、母不愛,父母雙雙離婚另愛的家庭環境裡,親生女兒結婚甚至可以做到忽略不計。
舒燦心想著,要不是被舒耀從擺了一道兒,彆說他有沒有見過靳熠遲了。
就連她自己都是時隔許久才見到的。
或許父愛是有的,但俗話說得好,愛不會消失,它隻會轉移。
見她目露詫異,又不知如何提起的糾結模樣,舒燦好心補充道:“我現在在光熠,和靳熠遲一起。”
鄭迎芳:“挺好的。”
“有利於培養感情。”
“……”
——
另一邊,客廳裡的兩人麵對麵地靠坐在一側,靳熠遲被對麵眼神注視良久,抬眸間發現靳母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靳熠遲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有人開了話頭,靳母自然迎上。
她姿態優雅地端起麵前的茶盞,輕輕拂去上麵殘存的浮沫兒,悠悠回應道:“我竟然不知道我兒子還有做媒的愛好。”
隨著話音剛落,她細細品嘗了一口,感歎道:“嗯!好茶。”
靳熠遲:“……”
緊接著隨著她的視線遊走,目光落於沙發的一側,上麵依次疊放著不同的照片,照片上俱是樣貌出眾、風格迥異的青年才俊。
靳熠遲眉心突地一跳,恍然間想起什麼。
不過沒等他開口,就聽見靳母一字一句地解釋:“那些照片是燦燦媽媽拿過來的。我還想著呢,本來你們結婚,作為親家沒有進行該有的禮數,言語之間多有歉意。可我明明沒有與她見過麵,怎麼她卻一副與我甚相熟的模樣。”
“聽她說,是之前她搜集整理周邊適齡未婚男性時碰見了你,你說家中長輩對於相親一事經驗頗豐,於是好心幫忙。”
“我記得在那個時間段裡我並不在這裡,所以這些照片資料根本不是我弄的。”
靳母一向不喜攬功,尤其是自己從未沾手的事情。
所以,這件頗為久遠的事情的背後經辦人顯而易見。
靳熠遲一臉坦然:“是我做的。”
當年機緣巧合,他一回來通常都是在竹清苑小住,恰好在晨跑時遇見舒燦媽媽拎著一大堆東西,順手幫了個忙而已,在聊天的過程中得知她要為自己女兒相親,便假裝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哪知對方沒有絲毫懷疑,言辭懇切地讓他幫忙。
他自然是樂見其成。
當年如此經曆被他一筆帶過,仿佛無足輕重。
靳母輕笑:“姻緣向來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拚。你這倒好,完全反過來。”
話雖如此,她卻連眉眼上都染上了笑意,先他一步將照片統統收了起來。
“你也真是的,還把循禮的照片放進去,難道你不知道他心有所屬嗎?要我說,循禮各方麵也是一等一的,比起你來毫不遜色,你也不怕小姑娘沒看上你,反而心悅了彆人。”
靳熠遲自信揚眉:“不會。”
靳母一副過來人的勸告:“過於自信容易栽跟頭。”
靳熠遲恍若未聞,眼睜睜地看著她將照片全部收走,忍不住問道:“您留著那些做什麼?”
“用處可大了。”靳母笑道,“我要拿去給燦燦看,這樣某些事就指日可待了。畢竟你們也該提上日程了。”
靳熠遲微微蹙眉:“什麼提上日程?”
“抱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