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楊,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柏霄楊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可胳膊卻用力的抱住了懷中的人,聲音不像是從自己的嘴裡發出來的,“怎麼提前跑下來了。”
“因為我想早點見到你呀。”
不不不,不該是這樣的,哪裡出現了問題,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我很想你,可是你為什麼不來陪我呢?”尚喬的臉還是笑盈盈的看著柏霄楊,可聲音卻慢慢沉了下來,她像是在戲謔,又像是發自真心的問話,“你不愛我了嗎?”
尚喬一字一頓的說,似是在重複什麼惡毒的咒語,她的臉肉眼可見的發生了變化,皮肉漸漸腐敗,然後又慢慢脫落,露出森白的骨頭,柏霄楊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他大口大口急促的呼吸著,手不自覺的握拳收緊,耳邊傳來一聲痛呼。
丞槐對不了解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心,可很多時候在揭開神秘的麵紗之後又會馬上的失去興趣,自從上次見識過林醫生催眠的本事還有突飛猛進的治療成果後,她對這事就不感興趣了。
林醫生可能是出於信息素的角度讓她坐在柏霄楊身邊,丞槐本來也是個多少有點沒心沒肺的人,耳朵自動忽略了林醫生不斷說話的聲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都要困了,一轉頭看到柏霄楊的衣角有一根她的頭發。
因為發色的關係,抵賴都抵賴不得。
就像柏霄楊這種皮鞋恨不得每天擦的能反光的人,她能想象得到他看到之後該是以多麼嫌棄的眼神從自己衣服上把這根頭發拿下來。於是丞槐觀察柏霄楊的狀態似乎還算穩定,就悄悄的伸出手,想輕輕的把頭發從衣服上拿了下來,再隨手找張抽紙包起來,打算等結束之後扔到垃圾桶。
可沒想到柏霄楊突然抽什麼風,本來放在腿上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丞槐的,用的力氣還不小。丞槐的臉瞬間皺了起來,可林醫生一直用眼神暗示她不要發出聲音,忍耐一下。
丞槐皺著鼻子,儘力讓自己分散注意力。柏霄楊平時看起來也沒什麼運動的習慣,可手勁怎麼這麼大!
丞槐剛剛適應了一點,柏霄楊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把她的手當成了需要捏碎的核桃似的不要錢的使勁,丞槐沒忍住啊的叫出了聲。
林醫生嚇得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柏霄楊麵前,但是發現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柏霄楊意識到手裡的異樣,看到丞槐被捏的一片通紅的手立馬鬆開,他還沒有完全回過神,像是根本反應不過來前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那股帶著血腥味的信息素,又像鬼魅一般似有似無的纏上了他。
丞槐收回自己的手,齜牙咧嘴的一頓揉,手腕上竟然還有一個清晰的指痕,丞槐憤怒的瞪向始作俑者。
柏霄楊感受到丞槐的視線,他抬手解開了一顆襯衫的扣子,嗓子覺得很乾,但隨著注意力的轉移,丞槐乾乾淨淨的槐花香像是在安撫一般縈繞在他的鼻尖。
清新的,清爽的,帶著淡淡的甜味,五月裡春天綠葉抽芽一簇簇雪白的花朵帶著一點嫩黃的花蕊,是又一輪嶄新的生命。
柏霄楊有些難耐,他下意識往丞槐的方向偏了偏身子,像是需要更多的信息素安撫一樣,似乎把眼前的信息素和幻境中血腥的味道完全區分開來。
林醫生臉上閃過意外的神色,他一直都在注意著柏霄楊的反應,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跟他事前預想的完全不同。
像是產生了另外一種模式的依賴。
上車時丞槐手腕上的指痕已經變得青紫,她恨恨的輕輕揉著自己的皮膚,在心裡把後座的Alpha罵了個狗血淋頭,這麼有氣力這麼不去乾點體力活呢,扛沙包就很合適!
柏霄楊一隻手扶著額頭,一隻手放在腿上,他閉著眼睛,罕見的在車上有了一絲放鬆的形態。但是又很快不是很滿意的皺了皺眉,丞槐把阻隔貼換回來了,他聞不到她的味道了。
司機按照柏霄楊的指示開著車,丞槐發現這個方向又不是回公司的,柏霄楊怎麼每次治療完都帶她公費開溜呢。看來治療的過程確實是難熬,剛才光顧著自己的手疼了,其實柏霄楊的表情也很痛苦,丞槐決定姑且不跟他計較。
司機師傅是在柏家做了很多年的,從柏霄楊回國就一直給他開車,所以這條路他也很熟悉,就是心理忐忑不知道該不該聯係一下何秋嬋和柏棣。
車子停了下來,丞槐先下了車,她疑惑的看了看周圍,“我們來這是要做什麼?”
柏霄楊熟悉又是陌生的環顧著四周,這是一片比較老的住宅區,一樓很多各種各樣的小店,不遠處是個小學,門口擺了不少的攤位。這個時間正是吃午飯的時間,站這一會兒各種飯菜的香氣就從各家的窗戶飄了出來,丞槐按了按癟了的肚子,餓了。
柏霄楊邁腿走了出去,“不是餓了,帶你吃點好吃的。”
丞槐對這話表示懷疑,柏霄楊哪裡是什麼在意口腹之欲的人,她一個每天給他跑腿提供夥食的人還能不知道?食堂不管做什麼他都麵不改色的放入口中,而且根本沒有什麼喜好可言,像是味道都不怎麼樣似的。
這可是對公司食堂大師傅的巨大侮辱,憑良心講,有幾個菜趙曼珍都做不出這個味道。因為公司舍得經費,他們食堂的夥食不管是食材還是味道那都跟食堂這倆字匹配不上。
丞槐一邊環顧周圍陌生的景物,一邊跟著柏霄楊,他步子邁的很堅定方向明確。這片丞槐之前確實沒怎麼過來過,跟她家和學校都離的太遠了。
小學門口的小賣店是最熱鬨的,一到課間或者放學都聚滿了孩子。丞槐想起她上小學時,丞柳和丞榛都已經是高年級了,但三個人每次在學校裡都裝作不認識。直到有一次丞柳跟班裡的一個男生鬨了起來,聲音大的樓上樓下都聽得見,當時丞槐二話不說拎著新買的字典就往樓上衝,到了丞柳的樓層碰到了從樓上拎著凳子氣勢洶洶下來的丞榛。
結果可想而知,教導主任一言難儘的看著滿臉堆笑的丞相國,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家裡出來的孩子,怎麼都是暴脾氣。
想到這丞槐笑了一下,如果是在這裡,那她和丞榛就都該歇了,Alpha的戰鬥力是不需要被擔心的,男女都不需要。
柏霄楊聽到丞槐的笑聲回頭,她難得對著他還有笑模樣,柏霄楊一直被揪著的心好像不那麼難受了,“笑什麼?”
“沒什麼,看到這個小學就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被請家長的事?”
“你怎麼知道?”
“你這個性格不被請家長應該很難。”
丞槐在心裡切了一聲,說的你很了解我一樣。
不知不覺兩個人走到了一家海鮮米線的店麵門口。
柏霄楊抬起頭看了看被太陽曬的掉色嚴重的招牌,帶著丞槐走了進去。店裡這個時間正是熱鬨的時候,不過很多小學生,大人並不多。學校肯定對中午的餐食有規定,但還是有不少不聽話的孩子和家長。
柏霄楊和丞槐坐在其中顯得很是格格不入,但丞槐可不管彆人怎麼看,拿起有些粘手的菜單,跟服務員要了一份招牌的全家福海鮮米線,柏霄楊要了一樣的。
米線被端上桌,丞槐好奇的問:“你還能到這樣的小店吃午飯?”
“嘗嘗,味道可以的。”柏霄楊沒有回答丞槐的問題,遞給她一雙筷子,又主動起身去盛了兩小碟免費的小菜。
丞槐不太適應這麼有煙火氣的柏霄楊,他穿著不知道賣多少碗米線能買的起的西裝,像是把平日裡計較的那些小細節都放下了。但還來不及讓她再去細想,人就被麵前米線的香氣吸引住了。
木耳爽脆,蝦肉鹹鮮,扇貝丁兒海鮮菇各種食材滿滿的都要把米線全都蓋住了。
丞槐大快朵頤起來,中間還加了不少醋和辣椒油,嘴唇辣的又紅又腫。反觀麵前的男人,就跟在辦公室裡吃東西沒有任何的不同,把所有的食材都排出了進食的順序,一口一口不急不緩的吃著。
小菜也做的很好,又酸又辣細品還有絲絲甜味兒,丞槐一個人就吃了大半。
最後放下筷子,丞槐說:“又便宜又好吃,繼阻隔貼之後的又一實證。”
柏霄楊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是上次找律師時他問丞槐的話,“你還挺記仇。”
“這不叫記仇,是把你的話放在了心裡。”丞槐在一頓米線的賄賂下跟柏霄楊說話又近了些,已經不像是在公司那樣有距離又有分寸。
柏霄楊聞言,搖著頭笑了笑。
丞槐被驚到了,他怎麼又笑了,不愛笑就彆笑嘛,這冷不丁的怪讓人受寵若驚的。
但是能看出來柏霄楊還是多少有些不太習慣在這樣的地方進食,或者是很久沒有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柏霄楊付了錢,兩個人走出了店門。
丞槐想如果每次治療完都能這樣吃吃玩玩的,想起來還是很不錯的。結果前麵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眼睛牢牢的盯著路對麵。丞槐也疑惑的看了過去,對麵也沒什麼特彆的。
隻有一個中年的女人,手裡拎著剛買回來的東西,女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收拾的很乾淨,但似乎又很長時間沒有打理自己的了。一頭和這個年紀並不相符的白發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丞槐看女人的相貌,覺得她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美人。剛想問柏霄楊怎麼還不走,對麵的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注視。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確定的往這邊走了兩步,看清了後便徑直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柏霄楊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丞槐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這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垂下眼看到柏霄楊的指尖居然輕微的在顫抖,沒等丞槐琢磨明白,女人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麵前。
她的表情很平靜,就像是遇到了鄰居過來打個招呼,但說出口的話卻不是很客氣,“霄楊,你不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