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玉買完桃花釀回來，已經很晚了。
我們坐在院子裡，一起舉杯共飲。才喝了幾杯，我就感覺有點醉了。
我看著顧璟玉的臉，又想起了阿璟。
我抬頭看月亮，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阿璟騙人，他明明說過，滿月時，抬頭看月亮可以看見思念的人。
可我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從月亮的陰影中勾勒出他的模樣。
“我好想阿璟啊。”我喃喃自語道。
顧璟玉笑著說：“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我看向顧璟玉，那雙熟悉的眼睛讓我不禁有點恍惚。就像阿璟一樣，他的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可我卻哭了。
我一把推開他，哭著說：“你不是我的阿璟。
“我的阿璟已經死了。”
他是顧璟玉，但他不是我的阿璟。
我再也見不到阿璟了。
……
第二天醒來時，我隻感覺一陣頭疼，昨晚喝醉後發生的事情倒是忘得一乾二淨。
這可能就是彆人說的斷片吧。
喝醉酒那晚之後，我又很久沒看見顧璟玉了。
久到城外的桃花謝了，我還是沒有見到顧璟玉。
他似乎很忙碌。
但顧璟玉真的向我父親提親了，把婚期定在了下個月。
得知這個消息，我心裡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是釋懷嗎？還是遺憾呢？
我選擇了答應。
我想，如果是祝臨鳶，應該也會答應吧。
畢竟顧璟玉如此愛她，會清楚得記得她的喜好，會給她準備驚喜，會在她難過時安慰她。
他對我所有的好，都是因為祝臨鳶。
令我沒想到的是，婚期提前了，一切隻能從簡。
大婚的那天，我穿著鮮豔的紅色嫁衣，蓋著紅蓋頭，坐上轎子。轎子搖搖晃晃，我隻能聽見外麵鑼鼓喧天，甚是熱鬨。
“你聽說了嗎？祝家……”
人們的討論聲淹沒在鑼鼓聲中，我聽不清楚。
拜了堂後，我獨自坐在房間裡，等著顧璟玉。
可他隻是來挑了蓋頭，一句話都沒說。喝了交杯酒之後，顧璟玉看了我很久。
最後他隻是說了一句他去書房睡，就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什麼都沒說。
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但我不知道是什麼。
……
顧璟玉的官職越來越高，成為了年輕有為的將軍，也變得比以前更忙碌了。就連我都隻能在吃飯時見上他一麵。
他也會給我帶一些禮物或著糕點回來，再笑著看著我，和我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們就像一對尋常的夫妻一樣。
我時常會想，如果我和阿璟結婚了，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我每日都待在府上，即使出門也有顧璟玉陪著。
我曾想回去看看我的父親。
但顧璟玉說，我的父親辭官回了南方的老家。
我也有收到父親的來信，信中說一切都好。
日子過得很平靜。
直到有一天，顧璟玉說，要帶我去城外參加一場宴會。
我從他的笑容裡看出了一絲擔憂。
我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也無法為他分擔。他從未和我說過朝堂上的事，也刻意避免我和那些人接觸。
我和他一起去參加了那場宴會。
宴會上人很多，我坐在他的旁邊。
期間，一直有人來找他敬酒，也有人稱讚他。但隻要有人來找我說話，他的視線就會迅速落在我身上，片刻後再移開。
沒有人找他時，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我身上。他會悄悄地握住我的手，在我看向他時，他又會鬆開。
他的耳尖微微泛紅，我暗自發笑，覺得他害羞的模樣甚是可愛。
宴會逐漸進入到尾聲，顧璟玉的狀態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祝九安看他正在和彆人聊天，就打算自己出去透透氣。
宴會的場地在郊外，空氣十分清新。祝九安隱約記得，她被顧璟玉救上來的河就在這附近。
她站在一根柱子的後麵，這裡人少，即使有人經過也看不見她。
她正一個人發呆，卻突然聽見了其他人談論的聲音。那些人估計是認為沒人，並沒有避諱，說得很大聲。
“顧將軍年輕有為，又英俊瀟灑，為什麼偏偏娶了個罪臣之女？”
“是啊，看他的模樣，可是喜歡得緊。”
我的身體僵硬，不敢有任何動作。腦子裡好像被灌了漿糊，幾乎無法思考。
罪臣之女……是什麼意思？
“她父親好像前幾天已經處斬了吧？”
聲音逐漸變小，那些人好像已經走遠了。
處斬？
我從柱子後走出來，看見了出來尋我的顧璟玉。
剛剛說話的人看見他立馬就閉了嘴，向他問好後就離開了。
他冷漠地看了那些人一眼，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眼神。
顧璟玉轉頭時看見了我，立馬朝我走過來。我再次在他臉上看見了擔憂的神情。
我現在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了。
“九安……”他看向我，向我朝我伸出手，“我……”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想要拉住我的手。然後對上他的眼神，我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哭腔：“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騙我？
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
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
我不是祝臨鳶，我不該擁有她的幸福。
顧璟玉意識到我聽到了那些對話，他慌張起來：“對不起，九安，我……”
我不想聽他解釋，打斷他的話：“我想回家。”
我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痛苦、糾結，然後他說：“好，我們回家。”
他再次想要拉我的手。
“我的家不在這裡。”我哭著說，“我想見他。”
這次他的手停頓在半空中。
我好想阿璟。
他不是我的阿璟。
我想起來那條河，沒有任何猶豫，我轉身向著記憶中的方向跑去。
是不是隻要我從那裡跳下去，就可以回去了？
我沒有回頭去看顧璟玉。
他送給我的發簪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頭發散落在肩上。
我來到河邊，縱身一躍。
冰冷的河水將我包裹，我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下墜。
無數個畫麵在我腦海中浮現。
“九安，生日快樂。”
“九安，以後我就是你的家。”
“九安，不要害怕，我就在這裡。”
我好像看見了阿璟。
我看見他向我伸出手，笑著說：“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吧。”
我握住他的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