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棠溪孑又是被電話吵醒。
是一個來自九千二百八十七公裡遠棠溪孑最不想接卻不得不接的電話。
“你多久沒去公司了?”電話裡的聲音帶著無法撼動的權威,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威儀,所有人都該誠服於她。
棠溪孑諷笑,“你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
電話裡的人明顯的不想跟她爭執,“起床,去公司開會。”
就在棠溪孑不想理會她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她又開口,“你不去,我馬上讓人把你接回法國,沒有商量的餘地。”
“啪”
手機被棠溪孑重重地砸向了地麵,手機當場報廢。棠溪孑嗔視著被砸碎的手機。
這手機仿佛就像是電話那頭的人。她狠狠地咬著後槽牙,眼眸如刀,雙手攥著拳,清晰的吐出二字,“程曼。”恨不得把這兩個字咬碎,也無法解恨。
程曼就是電話裡的人,也是她棠溪孑的親生母親。在棠溪孑五歲的時候就離了婚,跟一個法國貴族跑了。婚內出軌,拋下親生女兒遠赴他國直言那才是她想要的人生,氣的棠溪孑的外公差點跟她斷絕父女關係的女人。
沒有關心過她一天,卻掌控著她人生軌跡的人。
棠溪孑沒有哪天不憎恨她,沒有哪天不想著逃離她,也沒有哪天不想著她怎麼還不死。她曾無數次嘗試對抗她,但是都無動於衷,她就像個被困在鳥籠折翼的小鷹,她飛不起來,也不能飛。
*
棠溪孑懶散地進入公司大樓,所有人見了她都是畢恭畢敬的,程老過世,把所有的一切都繼承給了棠溪孑。
程氏集團,百年曆史,根基深,資本雄厚,所投資的產業數不勝數。程老在世的時候更是聞風喪膽的存在。
“喲,陳叔,幾日不見怎麼又禿了,年紀不大,這頂都快卸沒了,燈泡都沒你頂亮吧。就這樣還成天想著沾花撚草的,注意點身體,要懂得節製。”
棠溪孑推開會議室的門,進門就是對著坐在主位一側的陳董調侃。
底下的人都低著頭悶笑。
這陳董就是程曼的狗,棠溪孑看狗都比看他順眼,平日沒少調侃他。當然了,人儘皆知,這陳董花名在外,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棠溪孑調侃沒停,思索了一秒,“這該不會是被陳夫人薅的吧。”連連仄聲,“可得勸著點陳夫人,下手輕點,再薅就真沒了。”
陳董重咳了一聲,嚴肅的嗓音響起,“棠溪,適可而止啊。來晚了不說,還有時間在那開玩笑。大家夥都坐著等你呢。”
棠溪孑無所謂地聳眉,而後坐在了主位上,背靠座椅,慵懶自在,手裡則玩轉著從手上取下的戒指。
至於底下講的什麼她似乎一句也沒聽進去。
因為她知道,最終決定權根本就不在她,而在那人手上,她坐在這裡就像是個傀儡,所以她不願坐這個位置。自從外公去世後集團裡所有的一切全由程曼代管,這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聽她的,隻不過陳董最狗而已,而她隻是名義上的‘老大’。
一具空殼,誰愛當誰當去,她寧可不要。
“南禾新校區完美建成並投入使用,另外,學校還將在新校區舉辦優秀畢生的頒獎典禮。原本是由袁董出席參加的,但是他去法國出差了,所以……”一個助理訴說著這周的計劃安排。
“南禾?”棠溪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不假思索道:“我替袁董去。”
*
“書凡,圖書館去不去?”課剛結束,戚書凡的朋友約著一起去圖書館。
“人忙著談戀愛呢,哪有世間學習。”一個朋友開玩笑道。
“她得去報告廳,今天報告廳有個頒獎,宋霽驍作為代表上台演講。”
戚書凡被調侃的嬌羞了起來,“不跟你們說了,我先去了。圖書館下次吧。”
“棠溪總裁,有幸,歡迎親臨我校,您能來是我校的榮幸。”校長見到棠溪孑伸手相迎。
“彭叔,跟我還這麼官方?”校長是程曼的同學,投資也是校長找到程曼拉來的。
“你呀你。”校長笑嗬嗬的指了指棠溪孑,“要是程老看見該有多欣慰啊。”
棠溪孑的眸底霎時閃過一抹寒意。
餘光一撇,嘴角上挑,“宋霽驍?”
校長回頭,正好看到宋霽驍朝第一排走來。
“認識?”
棠溪孑抬了抬下巴,“座椅上貼著名字,隻是覺得這名字格外的好聽。”
第一排每個座位上都貼了名字,宋霽驍的座位跟她隔了五個位置。
校長對著宋霽驍招招手,“霽驍,過來一下。”
剛準備入座的宋霽驍懶懶地抬眼看了一眼棠溪孑,踏著桀驁不馴地步伐走了過去。
今天的棠溪孑一身黑色西裝,裡麵襯著白色V領T,領口外翻,露出白皙性感的鎖骨,領口端末若隱若現。披肩卷發彆在耳後,不加任何修飾的端莊,倒是添了份乾練。
棠溪孑本身就高,今日腳踩細高跟,碾壓校長不說,倒是跟宋霽驍差不了多少。
宋霽驍唇邊彎扯了一下,透著一股子痞勁。
“棠溪,這位就是宋霽驍,我們學校的優秀學生代表。”
“霽驍,這位是程氏的CEO,棠溪孑女士。”
“原來是個學霸。”棠溪孑上下打量著宋霽驍,嘴裡透著意想不到。
宋霽驍唇角歪笑,儘管一副學生樣,但在校長和棠溪孑的麵前依舊保持著他該有的桀驁,原因無非就是他有資本。
“很驚訝?”
“不是驚訝,是驚喜。”棠溪孑糾正著,伸出纖細的手,“你好,宋同學,很高興認識你。”
宋霽驍睨眼,握上,“你好,棠總。”
棠溪孑緊握著他的手,摩挲著,眼裡透著壞,再次糾正,“不是棠總,是棠溪,棠溪是姓,孑是名。”
被吃豆腐的宋霽驍想抽手,卻發現她的力氣倒是挺大,眼神警告了她一下,卻保持著應有的體麵,“這個姓倒是挺特彆,孤陋寡聞了。”
棠溪孑被他回擊的握疼了,戀戀不舍地鬆開,鬆了鬆自己的手指,調戲道:“還有更特彆的,不知宋同學有沒有興趣了解。”
“沒興趣。”宋霽驍冷酷地甩下一句話後坐回了座位。
校長替宋霽驍解釋道:“棠溪啊,他這人就這脾氣。仁恩集團的宋董聽說過吧,他就是宋董的兒子。”
“怪不得。”棠溪孑低語道。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握紅的手,嘁笑,“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真疼。”
“弟弟,你把我手都攆紅了。”棠溪孑跟坐在宋霽驍身邊的校領導換了個座位,控訴著宋霽驍的罪行。
沒想到宋霽驍不但連句抱歉都沒有,還冷漠的說了一句,“下手還是太輕。”
棠溪孑不但不生氣,還眉眼一笑地湊近他,頭發散落在他的肩頭,竊語道:“姐姐就喜歡你這樣的,你越對我冷漠,我越喜歡。”
餘光卻瞥向後排斜上方的位置。那裡正坐著戚書凡。戚書凡手攥著拳,惡狠狠地盯著她,本就圓潤的眼睛這下瞪得比葡萄都大。
“瘋子。”
棠溪孑唇角勾著壞,好心的提醒他,“你女朋友好像吃醋了。”
宋霽驍斜睨著她,順著她的眸光撇去,又收回。
“很好玩?”
棠溪孑坐直了身軀,懶散地翹起二郎腿,低頭欣賞著自己的美甲,“還不錯。”
“隻是突然覺得太無聊了,你不覺得嗎?枯燥無味的演講,資本的虛偽,散發著一身的惡臭味,聽多了汙染耳朵。”
宋霽驍笑了,被她逗笑了。
真夠瘋的,連自己都罵。
棠溪孑收了美甲,雙手抱胸靠著後座,目光掃向演講台,“看來你很同意我的觀點。這算不算是誌同道合?”
“道不同不相為謀。”
棠溪孑不苟同道:“是嗎?”
回憶著那晚宋霽驍在雨夜飆車的場景,“喜歡飆車?我也喜歡。這還叫道不同不相為謀?”
低眸掃向他手表上的時間,“時間還早,要不要比試一下?”
“下麵,讓我們歡迎優秀學生代表:宋霽驍,上台發言。”
台上的主持人宣讀著流程。
宋霽驍起身,低睨她道:“沒空。”
棠溪孑含笑,就在他上台之時,也跟著起身,瀟灑地走出了報告廳。
她就是來湊個熱鬨,順便‘偶遇’一下宋霽驍,至於頒獎,自有他人。
*
“學校禁止抽煙。”宋霽驍的聲音響徹在空曠的樓道中。
倚在窗口的棠溪孑轉身斜靠窗邊,細長的手指夾著跟剛點燃的細煙,反問:“不讓抽這怎麼還放了一個煙灰桶?”
“就是你們這些明知故犯的人太多。”
“噠噠噠”清脆的高跟鞋聲愈發清晰的傳入宋霽驍的耳中。
棠溪孑一隻手攀上宋霽驍的肩頭,下巴搭在手背上,曲線的身軀似有若無的貼著他的身側,眼裡透著眉,語氣充滿著挑逗,“你找我?”
宋霽驍喉結滾動,長睫煽動,鼻息溫熱,“不是你說比試一下?”
棠溪孑的手從他的肩頭放下,垂頭低笑。一手伸進西裝褲兜裡,掏出一包煙,挾出一根,“來一根。”
宋霽驍自然地挾過,又從兜裡隨手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
棠溪孑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又繼續挑逗,“我那兒還有更好的,要不要試試?”
宋霽驍嫻熟地吐出一口煙霧,冷眼,“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棠溪孑真摯的回:“隻對你。”又問,“吃醋了?”
宋霽驍諷笑,“有夠自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