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彆(1 / 1)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索理婭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索理婭甚至不記得她是怎麼走回房間的,她隻知道,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好看。而直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索理婭也沒睡著。

那幾天,她見到基尼奇都會下意識地逃跑。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索理婭恨不得扛著火神大人的摩托直接衝出提瓦特。

考試很順利,而就在穆拉老師宣布考試通過的當天,索理婭就卷起鋪蓋,逃到了花羽會。

這一切的反應,都在基尼奇的預料之內。

索理婭本身便是個待人真誠的性格,如果一直這樣慢吞吞地相處下去,索理婭隻會將他的好意一律歸結為“朋友之間表達友好的方式”。

誠然,他能看得出來,索理婭對他是有好感的。如果一直保持下去,索理婭總有一天會開竅。

但那需要多久呢?一年?兩年?或者更久?

過長的時間會產生無數變數,更何況他與索理婭,本身也沒有特彆多能在一起的時間。

這確實是一次冒險的嘗試,而事實證明,效果很不錯。

基尼奇不夠了解戀愛,但他確信,自己足夠了解索理婭。

載著索理婭的熱氣球已經離開,基尼奇坐在懸崖邊,忽然覺得有點太安靜了。

明明以前,他一直是這樣過來的。

無論是學習、運動或是做委托,他都很少與其他人一同,除非是委托人必要的要求。

他曾享受著那樣的平靜,因為這就代表著他在做委托的過程中,隻需要專注於眼前的目標,而不用防備其他本可以避免的變故。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基尼奇說不好,但變化既然確切地發生在他身上,基尼奇自然不會逃避。

又有陌生的熱氣球自不遠處飄過,其上載著一位老者。

這讓基尼奇忽然想起,從前利克長老對自己說過的話。

那時的基尼奇仍然堅信萬事萬物皆可用代價衡量,而利克長老隻是搖了搖頭,對他說了一句話。

總有一些人或事,會讓你不惜任何代價。

即使年紀還小,基尼奇也已經了解了不少納塔的曆史與現狀,自然覺得利克長老所說的,是有關保護納塔的事。

至於某個具體的人……基尼奇確實沒想到,這句話會應驗得這麼快。

這樣想來,他大概會有幾個月見不到索理婭了吧。

不過沒關係,對於足夠特彆的目標,他願意付出時間耐心等待。

思考結束,基尼奇跳下懸崖,手中鉤索已經熟練地從手臂之間彈出。

索理婭靠在熱氣球上,時不時還要向後看一眼,生怕基尼奇下一刻就拽著鉤索直接跳上熱氣球。

幸好,直到熱氣球抵達花羽會,索理婭都沒有見到某道身影。

“怎麼把自己搞得像是逃難一樣……索理婭,醒醒。”

熟悉的聲音響起,這幾天腦子渾渾噩噩的索理婭抬起頭,就發現葵可正一臉擔憂地站在她麵前。

“怎麼黑眼圈這麼重……你不會是因為考試幾天沒睡吧?”

索理婭豎起手指:“對了一半。”

眼看葵可的眼神更加迷惑了,索理婭心虛地移開目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這樣說出來感覺也太奇怪了,但是如果把鍋扔給穆拉老師,索理婭又有點於心不忍。

還好,一個陌生的女聲及時打斷了她們的對話:“葵可,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循著聲音的方向,索理婭首先見到的,是半空中足有兩米長的炮筒。而在炮筒之上坐著的,是一位酒紅色長發的女士。

根據希諾寧的描述,這位應該就是葵可的姐姐恰斯卡了。

“你就是索理婭吧?葵可跟我提起過你,”英姿颯爽的姐姐落地後,對著她的方向微笑致意,“不用緊張,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說出來。”

“沒有沒有,我就是昨晚太激動了沒睡好。”索理婭連忙擺手,試圖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幸好,葵可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異常,隻得領著兩人先進屋。

“你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開始也不遲。”

葵可為她倒了杯水,轉頭一把揪住想要溜出去的恰斯卡:“姐、姐,你又想跑?我記得你這個月還沒有檢查身體呢。”

“哎呀,我這不是還趕著去調停……”剛才還英姿颯爽的姐姐瞬間蔫吧下來,整個人身上都透露著心虛兩字,“等事情結束我一定回來行不行?”

“上上次你就用過這個理由了!再說,我的身體檢查很可怕嗎?次次都躲著我,是不是又偷偷去野外打架了!”

“我真沒有你先放開我……”

“不放!就憑姐姐的速度,我鬆手的時候你就會跑出去了吧!”

看著兩人吵嚷的背影,索理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帶著這兩天躁動不安的腦子也平靜了不少。

索理婭趴在桌上,試圖理清自己雜亂的思緒,

其實到現在,索理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基尼奇那句話有那麼大的反應。

明明跟洛伊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幾人也經常會玩鬨著蹦出幾句“親愛的”、“最喜歡你了”之類的詞,甚至連親親抱抱這樣的動作也做過不少。

憑心而論,那天晚上基尼奇的靠近與洛伊她們做過的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所以……基尼奇的話,會不會和洛伊她們說過的差不多呢?

朋友間會說這樣的話嗎?

會嗎?

不會嗎??

到底會不會啊???

分明之前看到基尼奇恨不得逃離提瓦特,但當她真到了花羽會,索理婭又恨不得一鉤索把人拽過來。

說實話,要是基尼奇繼續出現在她麵前,索理婭大概會立刻逃跑。

但基尼奇在說出那句話之後就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索理婭反而想主動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察覺到自己的思想後,索理婭眼神一凜。

等等,基尼奇不會就是因為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才故意不來找她,就等著她主動去問吧?

搞什麼啊,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完全被基尼奇帶著跑了?

但是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基尼奇真的隻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係才說了那句話,那自己糾結這麼多天又去主動找他問,豈不是徒增尷尬。

怎麼辦啊!

誰來告訴她一聲,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咦,索理婭,你那萬年不變的耳釘,怎麼忽然換成耳墜了?”

是葵可的聲音。

什麼耳釘……索理婭抓過桌上的鏡子對準自己,在藍色的長發中夾雜著的,一邊是星星狀的耳釘。

這是洛伊送給她的,索理婭便也就一直將它戴在耳朵上。

但……當時洛伊送的,是一對。

在她的另一邊耳朵上,一隻羽毛狀的耳墜,已經替換了原本的耳釘。

捏著鏡子的手猛然握緊,索理婭那好不容易才清醒一點的腦袋,再次想起轟鳴聲。

她想起來了。

在基尼奇說出那句話後發生的事情。

見索理婭呆愣在原地,基尼奇若無其事地退回離她稍遠一點的距離,將一點銀色放在她手心。

“祝賀你即將完成自己的目標,索理婭,”有些粗糲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掌心,那觸感讓她頓時頭皮發麻,“所以,收下它吧,就當做……我的祝福。”

然後她就跑了。

跑的時候,甚至還不忘帶上自己那本厚得像是磚頭一樣的教科書。

“索理婭?索理婭!你臉怎麼這麼紅?不會真是發燒了吧!姐姐,快幫我把退燒用的藥物拿過來!”

“來了,還需要其他的嗎?”

“不用了葵可恰斯卡——真的不用了我沒病!”

好不容易才把這兩姐妹安撫下來,索理婭哭笑不得地再三保證了不舒服一定會喊她們後,才與兩人揮手告彆。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索理婭躺會床上,那被基尼奇觸碰過的掌心似乎又在發熱。

將手背碰上自己仍舊滾燙的臉頰,索理婭忽然覺得,她總在說基尼奇不對勁,可真正不對勁的,果然還是自己吧?

索理婭從來不問基尼奇那些過去的事。

她想了解現在的基尼奇,想知道更多關於基尼奇的事。但這不代表她就要把那些屬於過去的,也已經過去的事重新翻出來。

既然傷疤愈合的過程她沒能參與,那在他願意袒露之前,她也不願強迫基尼奇撕開那道傷口。

但是……如果她能更多地了解一些基尼奇的事,知道基尼奇是因為什麼才養成了現在的性格。是不是自己就能明白基尼奇說出那句話,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感情了?

索理婭想,她也許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了。

這一整理,就是四個月過去。

“回火夜……哦對,那已經是去年辦的了。”

看著好友送來的信件,索理婭撇撇嘴。

連山王的狀態也越來越不穩定了,深淵這東西,還真是夠惡心的。

敲開葵可房間的門,索理婭毫不意外地看到恰斯卡和葵可又在爭吵著什麼。

這四個月來,索理婭已經從一開始的勸阻到後麵的習慣,再到現在的麻木。

她甚至還能在兩人吵架的間隙準確插入自己的話:“葵可,我要暫時回部族啦,等過段時間再來找你學習。”

“好,你去忙,隨時歡迎你來學習。”葵可暫時中斷了吵架,笑吟吟地幫她收拾東西。

看著索理婭帶著大包小包的特產離開,恰斯卡和葵可對視了一眼。

恰斯卡率先開口:“我記得,這次回火夜的遊火人,是基尼奇吧?”

葵可回得肯定:“沒錯。”

恰斯卡知道基尼奇,是因為有幾次在葵可帶著索理婭看診的過程中,恰斯卡都在附近看到了基尼奇的身影。

在旁敲側擊了幾次後,恰斯卡也從索理婭這裡確認了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也告訴了葵可。

兩人相視一笑,沒再說話。

良久,葵可重新打開醫藥箱:“好了姐姐,我記得今天也是你檢查身體的日子吧?”

“非得檢查嗎?我感覺我最近挺好的。”

“不行——”

“……好吧。”

而這後麵發生的一切,都沒有人告訴索理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