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思緒回轉,……(1 / 1)

思緒回轉,那個小乞丐的臉漸漸和眼前的趙祁重合,不過給了他幾塊糕點,他就能把人當成救命恩人,一麵之緣卻談喜歡。

“真是天真。”

窗外日華澹澹,一陣微風帶入鮮妍幽香,聽著趙祁悠悠的呼吸聲,不知為何心中歡暢,她也端起青梅酒壇,喝了一口又一口,迷迷糊糊醉倒在趙祁旁邊。

趙祁抬頭,眼中一片清明全無醉色,但臉頰耳根卻是紅的,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因說了什麼話。

他側臉靠在胳膊上,謝萋也是側臉趴在桌上,兩人正麵相對,趙祁靜靜地看了她好久。謝萋不知夢見了什麼高興的事,嘴角帶笑,他伸出食指,隔著衣袖輕輕戳了戳她的嘴角,笑了笑:“做個好夢。”

楊光解焚香安坐,聽屋外流水潺潺,桌上鋪著一本賬本,他手指不停撥拉算盤核對賬目,水閣清幽透骨,向來為楊光解所喜。楊家本是糧商,祖上靠倒賣糧鹽起家,後來開荒產糧,所產的大米品質優良,色澤光亮,形態飽滿,被選為京中的貢米,全家早搬離雲撫縣,定居京中,祖屋隻留些老仆看顧。

門被打開,趙祁來了,楊光解停下手中動作,將算盤和賬本放到側旁,笑道:“趙兄,好久不見。”將桌上斟滿酒的酒杯推給坐在了對麵的趙祁。

“你知道我的規矩,我從不飲酒。”

楊光解將酒杯拿起,一飲入喉,打趣道:“哦?我怎麼聽說趙兄房中點了兩壇酒呢,莫非趙兄不懂憐香惜玉,讓小姐一人獨飲獨醉,好不寂寞。”趙祁臉上雖看不出飲酒的醉態,可身上總歸有些酒氣,他知曉楊光解沒有惡意,隻是出於玩笑調侃,可還是要拿出自己的態度,謝萋不是任人打趣低看的人。

“彆胡說。”趙祁口氣不悅,向來多情的桃花眼中晦暗不明,冷得滲人。

楊光解見狀,不敢再打趣,他知道趙祁一直有位心上人,但從未有人見過,大家隻當他是不近女色而編出的借口,楊光解似是嗅到了八卦的氣息,他小心翼翼問道:“莫非這位小姐就是趙兄……”心愛的女子?

“是。”趙祁不避不瞞,楊光解與他相知甚久,不會對謝萋造成傷害。

“可惜了我家小妹一片芳心,真是神女有意,襄王無夢啊,”楊光解扶額長歎:“我想做你大舅子的打算是落空了。”

“對了,跟蹤你那人,我已將他扣下。”他說起正事:“可你怎麼會和女盜賊摻和一塊了,難道那小姐就是他們口中的女賊?這是怎麼回事。”

趙祁想著謝萋被說成是女盜賊,忍不住笑道:“我上趕著求來的,樂意。”突然臉色一變,嘴角的笑意霎時沒了,正色道:“戶部尚書你可認識?”

“認識,怎麼了?”楊光解奇怪趙祁突然問起此人,但還是回答他。

“講講。”趙祁想起那兩個守門人自報家門,說是戶部尚書下的指令,戶部尚書和謝萋,兩人風馬牛不相及,為何會綁架謝萋。

“戶部尚書原梵引,出生皇家,是皇帝的外甥,體弱多病,眼高於頂,不喜交際,可總歸是一部之長,我與他還是有些來往,此人笑裡藏刀,陰險狠辣,不是個好相與的。”楊光解想起些八卦來:“他父親早亡,聽說他娘與謝宰相有些苟且。”趙祁抬眸,這倒是他不知曉的。

“謝夫人精神錯亂,吃醋嫉恨殺人,自己也落得個人頭落地的下場,原梵引雖是皇帝外甥,這些年卻是由謝宰相撫養長大,對他好似親生子般,走哪帶哪,也不知是真兒子還是假兒子,說是憐他無母,也替夫人女兒贖罪。”

“替女兒贖罪?”趙祁眉心皺了皺,此次重逢,謝萋的確不似少時天真浪漫,難道與此事有關?

“聽說,是謝宰相女兒將謝夫人偷放出門,這才造成慘禍,此後謝宰相更是嚴格教女,謝小姐知書達禮,才德出眾,雖不曾露麵,卻成了京中貴女模範。”

趙祁手往上將酒杯一拋,冷笑:“嚴格教女?替夫人女兒贖罪?他倒是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這不就是狗皇帝假仁假義,這下邊當奴才的也假仁假義。”

趙祁瞥了他一眼,提醒他道:“我看樓中迎客那位小二就是和你學的吧,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你該管管了,太久沒來都鬆散不少。”

“行,這次趁你這個老板和我這個股東都在,咱們再好好定個樓裡規矩。”楊光解一口應道,反正他近來無事,此次回雲撫祭祖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便是想來這樓看看。

趙祁打破他的幻想:“我不行,我明日便回雄縣。

謝萋悠悠轉醒,酒消白日醉,月上枝頭醒,口中白醉,大夢一場,樂在其中。可她和趙祁一塊喝酒,趙祁先醉了,然後她也醉了,可她怎麼睡在床上了。

屋中昏黑,隻從窗外投進點光亮,趙祁好像還趴在桌邊,她摸索著起身,就見桌上的人影一躍而起,一點火光將燭火點燃,整個屋子的黑暗瞬間被推移屋外。

“黑燈瞎火的,又醉酒,把自己磕了碰了怎麼辦。”趙祁走了過來:“下次先叫我。”

“我不是以為你也還醉著呢。”

“我沒醉。”謝萋不和他爭辯,趙祁這人嘴是真硬。

“走吧,今日初二,街上有夜市,我們去逛逛。”

街上果然熱鬨,此時雖日頭剛落,圓月初升,但大街小巷都已掛起了花燈,張燈結彩,人流如織。

“我們這是去哪啊?”趙祁說出來逛逛,可似是心中有打算,沒怎麼停留觀看周遭物事,隻朝著一個方向走。

“去官府看告示唄,你獨身一人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他站在一處花燈攤鋪前,側目看著謝萋幽幽道。

謝萋聽他將自己先前的話又說了一遍,輕咳一聲:“其實……也不用看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畢竟我們都患難與共了。”

“原來是患難與共才相信的啊,”趙祁委屈地說:“果然在那之前你是在懷疑我吧。”

謝萋無奈,怕說出實情他更難過,但也不忍心騙他:“不,還在那之後,你喝醉說了一些話。”她雖然不好意思,可是趙祁的確說了這些話,她也不怕當著他的麵講給他聽,她拿起一隻很可愛的小狗花燈,燈火璀璨印在她眼中,她在趙祁眼中。

“你說你喜歡我,我也記起你是那個廟中的小乞丐,我相信你。”

趙祁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微笑閉目,像是感謝什麼似地點了下頭,再睜眼時,雙眸含笑,溫柔似水的目光中不再隱瞞他的愛意,如同謝萋的勇敢坦誠。他低沉磁性地嗓音響起,隨著天空中炸開的煙花一起,送入謝萋耳中。

“謝萋。”

“嗯?”

“我絕不騙你,謝謝你,相信我。”也謝謝你,還是這麼勇敢。

既然不去看告示了,趙祁謝萋兩人也就慢慢轉街走巷,路過一家餛飩攤子,生意不錯,兩人坐下歇腳順便吃個晚飯。

謝萋將手中的小狗花燈放下,好奇地看了看,怎麼這攤子中坐著的都是一對一對的青年男女,攤主將兩碗餛飩端上後,趙祁用自帶的手帕將勺子擦拭了一遍,放到謝萋碗中,囑咐道:“小心燙。”

餛飩皮薄肉厚,煮得晶瑩剔透,熬製的雞湯中放了攤主自榨的蔥油,又有蝦米提味,真是鮮香可口。

謝萋勺子舀了一個餛飩,然後吹了吹,等涼了些,嘴巴湊近咬了一小半,她眼睛眯了起來,原來這餛飩這麼好吃!抬眸看趙祁,他一碗餛飩竟快見底了。

她雖知道有這麼種吃食存在,卻從沒吃過,在府中她都是一人吃飯,吃什麼也不是由她的喜好決定。

很快,謝萋的餛飩也吃完了,又喝了幾口湯,趙祁在一旁滿意地看著:“再來一份?”

“不用了。”

她微微直起腰來,就覺得腹中又撐又漲,的確吃不下了。謝萋很久沒有這樣好的胃口了,在家中她也就三五口的飯量,今日在寺廟中吃地是素齋,與家中沒什麼不同。

“老板結賬。”

攤主小本生意,一人包攬了攤子的所有活計,收了銀子,又將碗筷撤走,拿著塊抹布擦桌。

“老板,你家餛飩真好吃,”謝萋好奇問道:“為何在你家這吃餛飩的都是對對的年輕男女?”

“小姐不是本地的吧?”攤主將抹布搭在肩上,和氣道:“我們這有個習俗,‘正月初二路上看,儘是小生和花旦’。”

見謝萋目露疑惑,攤主解釋道:“這剛出嫁三年內的女子,得在初二這日攜夫婿回門,所以這街上都是些年輕夫妻,再加之初二這日吃餛飩,寓意八方來財,故我這小攤上今日生意不錯。”

“你們二位,成親幾年了?”攤主雖然一直在忙,可他做生意的,自然不能冷落客人,這注意力時時放在客人身上,麵前這兩位客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他更是對他們多加留意了,這男客人體貼入微,時時關注著旁邊的女客人,他估摸著兩人應該是夫妻。

謝萋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夫妻。”攤主立馬道歉,趙祁擺了擺手表示沒關係,另一桌有人招呼,攤主便忙去了。

攤子生意好,謝萋二人也不便一直占著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攤子。

趙祁單手支下頜,眉梢揚起,桃花眼瀲灩,看著走在前麵的謝萋,意味深長地道:“不過,以後會是夫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