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全體師生在餐廳裡休息了會兒,然後朝著下個目的地進發。
國寶館裡,大熊貓的玻璃窗前被圍得水泄不通,憨態可掬的大熊貓最受孩子們的喜歡,紛紛想擠到最前麵好能看得更清楚一點。
戚佳年戴著小蜜蜂叫苦不迭地維持秩序,一個沒留神,站在她斜後方的女生被擠倒在地,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踩上了她的手。
“啊!”小女孩發出痛苦的尖叫,旁邊的學生趕緊退步,喊著老師的名字。
戚佳年心裡一驚,趕緊往後一看。
王詩雨捂著手,表情痛苦地哭喊著,她的頭上滿是汗水,模樣看著讓人心疼。
戚佳年蹲下身先是查看她手掌的傷勢,隻是輕輕的觸碰,王詩雨就大聲地喊著疼。
“是誰弄的?”戚佳年環視了一圈,用嚴厲的語氣詢問著,小學生們互相看看,紛紛擺手,想要撇清自己的關係。
“不是我,我就剛剛才過來的。”
“也不是我,我當時離王詩雨很遠。”
戚佳年繼續問:“那有沒有誰看見?”
依舊沒人回答,要麼就是些驢頭不對馬嘴的信息。
戚佳年沒再繼續問,當務之急是先去處理王詩雨的傷口,看看有沒有骨折。
動物園裡就有醫療點,戚佳年帶著王詩雨問了好幾個工作人員才算找到地方。
結果裡麵隻能做些簡單的消毒處理,王詩雨還是止不住地喊著疼。
戚佳年沒辦法,隻得牽著王詩雨另一隻手,打車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醫院。
身體因為焦急而變得燥熱出汗,她的手心都沁出了汗水。
路上,她通知了王詩雨的媽媽,對方聽完也很著急,問清楚地址後表示很快就會過去。
在兒科掛完號,戚佳年馬不停蹄地和王詩雨坐電梯去了六樓骨科。
路上,王詩雨已經有些走不動了,上午已經在動物園走了半天,受驚後又一直在走路,她的腳步越來越慢,擰著眉頭和戚佳年說:“老師,我想先休息一下。”
早點去拍就能早點拿到結果,戚佳年沒辦法,隻能抱著王詩雨去拍了片子。
ct室前麵還有幾個人在排隊,戚佳年和王詩雨站在隊伍的末尾,跟隨著前麵的人移動。
總算能有空閒能稍微休息一下,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冒,戚佳年覺得自己的腿都在發軟,她快有些站不住了。
王詩雨媽媽總算在這時候趕來,先帶著王詩雨去ct室拍片子。
戚佳年輕呼口氣,有些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她彎著腰,雙手握拳抵著額頭,想給自己一些支撐。
拍完片子,結果在半個小時後拿到。
手掌沒有骨折,是輕微的軟組織挫傷。
醫生開了一瓶氣霧劑,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讓家長把孩子帶回去先對著傷口冰敷幾次,後期再進行熱敷處理。
王詩雨媽媽帶著副眼鏡,頭發盤到耳後,說話輕聲細語,看起來像個知識分子。
“戚老師,孩子是在學校研學的途中發生的事,學校有責任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她頓了頓,把微微下移的眼鏡托上去,接著說:“不過拍片子和拿藥都沒花什麼錢,好在孩子沒什麼事,我現在的訴求就是找到踩到詩雨手的學生,讓他跟詩雨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的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
戚佳年的心情隨著王詩雨媽媽的話像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最後落到一個相對平穩的位置。
“詩雨媽媽,您的心情我理解,我會儘快找出是誰不小心踩到詩雨的手,然後給您一個答複。”
王詩雨媽媽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也沒多說什麼,“那就麻煩您了,戚老師,我就先帶著孩子回去了,要是有消息,請您第一時間通知我。”
說完,王詩雨媽媽把孩子抱上車,隨後禮貌告彆。
目送母女倆離開,戚佳年打開手機,教導主任在研學群裡又在通知趕緊集合的消息,楊倩也在問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她一個人實在有些搞不住這麼多學生。
幾乎每個未讀消息都是對她的定時轟炸,讓她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戚佳年在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又急忙趕了回去。
到了動物園,戚佳年先去找了遠方溝通,看看能不能調取熊貓館的監控,來看一下事情當時是怎麼發生的。
園方的負責人答應了她這個要求,但有一個前提,隻能在園區內的監控室觀看,不能二次拷貝或者錄像。
戚佳年答應了,先和楊倩一起把學生送上車,她又回去監控室開始一幀一幀地仔細查看監控。
反反複複拉扯了進度條半個小時,監控雖然沒有視角盲區,但當時的人實在太多,熙熙攘攘擠在一起,像一群密集的螞蟻。
王詩雨站在中間的位置,被人層層包圍著,找到她在哪裡都十分費勁,學生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畫麵放大又會糊掉,根本看不清楚臉部細節,她實在看不出來王詩雨到底是被人推倒的還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更找不到是誰踩到了她的手。
她閉上眼歎口氣,視死如歸一般給王詩雨媽媽打去了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顯然是在等她的調查結果。
戚佳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結論告知了對方。
“也就是說,戚老師,你根本找不出來到底是誰踩到了詩雨是嗎?”王詩雨媽媽語調平和,但以戚佳年的教師直覺,她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戚佳年斟酌著措辭,一句一句緩慢說著:“不是找不出來,而是事情發生的比較突然,監控拍得又比較模糊,一時半會兒可能確實沒辦法確定是誰,不然等明天我去了學校,再在班裡問一下,說不定獲得的線索更多,就能找到到底是誰了。”
“那我就再給詩雨請半天假,麻煩等戚老師找到是誰了,再跟我說一下。”
王詩雨媽媽很快掛斷電話。
戚佳年看向手機屏幕,隻覺得心累,她像個陀螺一樣心弦繃著轉了一天,好不容易快圓滿收官,結果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隻不過現在想也沒用,她稍稍放鬆下來,決定等明天去了學校再來解決這件事。
走出動物園,已經是晚上七點,冬天黑得早,此刻的天邊已然是黑色的夜幕,幾顆閃著微弱光芒的星星綴在上麵,遊客正在不斷從出站口出來,大部分都是三兩成群,更顯得戚佳年形單影隻。
戚佳年站在路邊等車,還沒幾分鐘,她就覺得有些冷,身體在止不住地發抖,頭腦也開始發暈,一股強勁的風恰巧刮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抻緊了身上的羽絨服。
總算打到一輛剛剛下客的出租車,上車的時候,司機通過後視鏡打量了她一眼,驚訝地問道:“姑娘,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戚佳年用手背試了試臉的溫度,果然燙的有些不正常。
“你這是發燒了吧。”司機肯定地說:“最近一直在降溫,好多人都得了流感,這病毒厲害的很,傳染性也強,我就是前幾天才剛好。”
聽到師傅這麼說,戚佳年趕緊從包裡翻出個口罩戴好,以免自己又重新傳染給了司機師傅。
回去的路程要四十分鐘左右,戚佳年覺得越來越冷了,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鼻子漸漸不通氣,隻能通過嘴巴來輔助呼吸。
她難受得要命,臨時改了主意,讓師傅把自己送到離家比較近的一處醫療點。
等快到目的地,戚佳年用手機撥了個電話,鈴聲響了幾秒就被接通,覃正沒有說話,而是在等她先講。
聽著他沉穩的呼吸,戚佳年吸了吸鼻子,說話帶了些鼻音,“覃正,你能來陪陪我嗎。”
覃正沒有問為什麼,直接問她的具體位置,戚佳年用微信定位發了過去。
看清楚上麵顯示的地方以後,覃正幾乎立刻動作起來,他拿起玄關的車鑰匙,關門的聲音急促。
“等我。”
覃正掛斷之前這樣說,戚佳年驀地安心下來。
等覃正趕到,戚佳年已經打上了點滴,一個人坐在靠裡的角落,另一隻手則在刷著手機。
他快步走過去,坐在了戚佳年身邊,“生病了怎麼不早點和我說?”
“你來啦?”戚佳年聽到覃正的聲音,從來沒有在這一刻這麼貪戀過。
她埋進他的胸膛,悶聲說:“彆動,讓我靠一會兒,好累。”
覃正真就不再動作,在此刻化作一座能為她遮風擋雨的大山,堅定而可靠。
過了好一會兒,戚佳年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你應該都下班回家了吧,還要麻煩你來跑一趟。”
覃正蹙眉,“你又把我們兩個分得很清楚。”
戚佳年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嘛,看在我今天生病的地方原諒我一次?”
看到她這樣,覃正什麼情緒都生不起來,隻有無奈和心疼,“今天不是帶著學生去研學,怎麼會生病?”
戚佳年回想著,“早上就有些不對勁了,隻是沒在意,今天又累了一天,就在晚上才突然症狀加重。”
覃正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裡,傳遞掌心的溫度,“下次要第一時間和我說。”
“知道啦。”戚佳年眨眨眼,“你是我男朋友,我當然會找你。”
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隻感覺空落落的,等覃正一來,內心某處缺失的地方遽然被填滿。
戚佳年又把頭靠在他的肩膀,“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