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覃正沒直接送戚佳年回家，而是把車停在了江雲廣場的綠化帶旁。

這裡背靠公園側門，沒什麼人來，風景挺不錯，隔了一條馬路的觀景湖泛著波光，像是披蓋了一層浮動的流紗，湖邊的長椅上，一對情侶緊緊坐在一起耳鬢廝磨著。

戚佳年隻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隨著車子熄火，她覺得有點悶，剛降下車窗，冷風爭先恐後灌進來，順著衣縫往裡鑽，吹得她瑟縮住頭，又重新把車窗升上，空間也被重新封閉。

覃正注視著她的動作，看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半晌清嗓開口，“佳年，對不起，那天……”

車廂內氣溫不斷攀升，戚佳年能預感到他要說什麼，在這之前打斷他，“我沒有生氣，你也不用道歉。”

她垂下眼睫，悶聲說：“我就是有點難受，因為真的花了很多心思去準備，很想看到你驚喜的表情，可是你沒來，我就又把它們重新拆掉，這種感覺就……”

戚佳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去詞形容，像是吃了一顆巨酸無比的汽水糖，劈裡啪啦地在心頭酸澀作響，“就挺難受的。”

覃正看著她失落的表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是他沒有儘到作為一個男朋友的責任和義務。

這件事確實是他失約在先，他無從辯駁，但至少還有挽救的機會。

覃正目光沒離開過她，聲音在昏暗的車廂裡更顯喑啞，“但我確實做的不好。”

“那天其實我也很期待，路上一直在想你會準備什麼驚喜，隻是那個案子發生的突然，身為警察，我有自己需要履行的職責，既然穿上了那身警服，我就要對它負責。”

慢慢地，戚佳年從座位上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我知道你會難過，但這也是我和你必須要麵對的問題。工作性質沒有辦法改變，陪你的時間不夠多，但我會儘我所能做到最好，給你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

他坦誠地剖析自己的內心，“上警校的時候，我就對過警徽發誓，要忠於國家忠於人民，儘自己所能的為社會出一份力量。”

“自從和你在一起，我銘記的就又多了一條，那就是忠於你。”

覃正說這話時，罕見地心跳有些加速，這種感覺和抓捕犯人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更接近於大腦多巴胺分泌所造成的欲望激素攀升。

這實在不像他的說話風格，戚佳年手腳發麻，眼神左右躲閃，“誰教你說這些的。”

覃正趁機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軟而帶著些涼意，並沒有掙脫的動作。

“看見你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來了，不需要也沒有人教。”

戚佳年刻意抹平想要上翹的嘴角，“好肉麻。”

覃正摩挲她的虎口，“我感覺你挺喜歡聽。”

雖然是大實話，戚佳年才不承認，在他手心裡用食指指腹勾了一下，“我才沒有。”

覃正從善如流地改變說辭，“是我喜歡講。”

他另一隻手打開手套箱，從裡麵掏出一個藍色絲絨的盒子，然後打開，裡麵是一條珍珠白貝母手鏈，中間鑲嵌著一顆小巧精致的鑽石，看起來低調而不失氣質。

戚佳年覺得手鏈的款式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牌子。

覃正給她戴上時特意強調，“不是為了和你道歉才買的，在這之前就想給你，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她的腕子很細，鏈條扣到最緊還在鬆鬆地往下墜，襯得皮肉細嫩，不堪一握。

覃正捏了捏她的腕骨，“還是太瘦。”

戚佳年轉過手腕，白貝母隨著轉動閃著斑斕的色澤，一時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她承認，這條手鏈她很喜歡。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放在家裡，下次再給你。”

覃正有些好奇，“是什麼？”

戚佳年留了個懸念，不想這麼快揭開謎底，“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看到她的情緒終於緩和，覃正的眉頭也鬆了下來，“雖然那天我沒過成生日，但我許了一個生日願望。”

戚佳年對他的生日願望十分感興趣，催著他問，“是什麼？”

覃正低下頭，兀自笑了下，“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我並沒有做到，所以說出來也沒關係。”

戚佳年屏住呼吸，下意識覺得他的生日願望和她有關。

下一秒，覃正重新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希望你天天開心。”

叮。

心臟在此刻變成搖曳的風鈴，因為他說的話輕輕搖擺嘩啦作響。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她卻莫名被觸動。

戚佳年聲音越來越小，“這算什麼願望，願望是要和自己有關的。”

覃正看著她的反應，眉尾輕挑，“不生氣了？”

“我沒生氣。”戚佳年再次強調，有些不滿地看他。

她坐正身子，神情在此刻變得認真嚴肅，“這件事就此翻篇，我一點也不喜歡吵架，更不喜歡冷戰，遇到問題就好好溝通，兩個人齊心協力解決，是誰的錯就大大方方承認好好解決，這才是我認為的情侶之間正確的相處模式。”

覃正斂神聽她說完，把她的兩隻手都放在手心裡暖著，“我也不喜歡。”

他很認同戚佳年的說法，有事說事，戀人之間坦誠相待，誠實麵對自己的不足，這才是支撐一段健康正常的戀愛長久走下去的動力。

覃正把戚佳年手心暖熱，注意到她的身體在輕微發抖，他微微蹙眉，“很冷？”

戚佳年縮起肩膀嘶了聲，“早上看了氣溫還說會回升，就沒穿太厚，沒想到入夜了降溫這麼冷。”

覃正當即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黑色皮衣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像個溫度適宜的暖爐，戚佳年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開始慢慢回溫，身子暖烘烘的。

覃正隻在裡麵穿了件白色薄毛衫，簡單的剪裁中和了他原本周正硬挺的長相，寬闊的肩膀撐起了柔軟貼身的版型，戚佳年的視線不自覺地往下。

她看到了毛衫下的胸肌，隨著覃正的呼吸起伏。

不知道摸起來會是什麼手感，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真實的觸感，戚佳年的好奇心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如果她現在真的伸出手抓一把，恐怕她在覃正心中的形象會全盤覆滅。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戚佳年強迫自己看向彆處轉移注意力。

也許是轉頭的動作過於明顯，覃正問她，“怎麼了？”

“沒……沒什麼？”戚佳年有些結巴，趕緊係好安全帶，沒有注意到他眼底促狹的笑意。

“我們回去吧，明天有早讀，又得早起。”

覃正依言發動車輛，很快把人送到樓下。

下車前，覃正喊住她，“這就走了？”

“不然呢？”戚佳年鬆開車把，有些懵懵的。

覃正覺得她茫然的模樣實在是很可愛，會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她。

他拉過戚佳年的手臂，輕巧把人帶到自己這邊，低頭吻了下去。

戚佳年覺得整個人都被親得酥軟了下來，身上披著的外套滑落，順勢掉在車座，無人在意。

他在引導著她回吻，把自己變成一個被動者，等到戚佳年終於小心翼翼地主動時，覃正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反客為主掃蕩著她口腔的每一處角落。

戚佳年短暫地失去思考機能，完完全全跟隨著身體的本能反應。

略帶粗糙感的修長手指握著她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胸膛，接觸的瞬間，戚佳年的手掌像過了電一般僵住。

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想到一個不合時宜但很貼切的描述，很像冬天裡被凍的有些硬的大號□□糖。

被親得有些喘不過氣，她輕輕用力捏了下那出，男人的動作停住，有些不知足地離開她的唇瓣。

覃正輕喘著氣，在她耳邊低語，“還滿意嗎？”

“你彆說了。”戚佳年羞得臉都抬不起來，她想抽回手，卻被覃正牢牢按住動彈不得。

她已經摸夠了，現在隻覺得手掌下塊是燙手山芋。

覃正繼續放出一擊絕殺，“沒穿衣服的都看過了，摸一摸還害羞？”

“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戚佳年發現自己臉皮還是太薄，被他稍微逗一逗就害羞的不行，偏偏這種生理反應還控製不住。

“這幾天沒鍛煉，你要是喜歡明顯的，我再努力努力。”覃正似乎很喜歡她這樣的反應，怎麼看都覺得不夠。

“不用了，這樣就挺好。”戚佳年此刻已經大腦放空，無所謂說什麼。

覃正微笑：“滿意就好，就怕你不滿意。”

戚佳年現在十分後悔自己剛才多看的那幾眼。

在車裡又糾纏了會兒，他總算肯放過她，在她側臉親了下，說：“明天休息，還送你上班？”

戚佳年自然沒有說不的道理。

開門的時候，戚佳年重新注意到手腕上的溫潤光芒，想著蘇楠楠應該知道，便對準手鏈拍了張照片發給她。

蘇楠楠先是發了個感歎號，然後發送兩連問：“你自己買的？發財了？”

戚佳年不解，“很貴嗎？覃正送的。”

“反正不便宜，尚美的白雲母，我前男友送過我一條這個牌子的項鏈，結果沒戴幾次就被我弄丟了，啊啊啊好氣！”

蘇楠楠然後說了個數，快要趕上戚佳年三個月的工資。

“這麼貴？”戚佳年咋舌，手鏈的價格大大超出了她的心理預期，回到屋，她把手鏈取下來，決定沒有重要場合還是收起來比較好。

蘇楠楠盤問她，“話說回來你和覃正和好了？”

戚佳年摸摸鼻子，“本來就沒吵架。”

蘇楠楠發了個氣呼呼的表情，“你的立場實在十分不堅定。”

戚佳年也沒把和覃正聊天的內容講得太細，有些話還是她自己知道比較好。

洗漱完，戚佳年躺在床上，想起蘇楠楠和她說的品牌名字，在網站上找到官網點進去，找到了這條手鏈的所屬係列。

Chaumet liens。

Liens在法語中意為“連結”。

在手鏈的介紹欄下方，戚佳年看到一行介紹。

城市很大，世界卻很小，兩人有緣相擁的一刻，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