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不是太好，是個陰天，看預報可能有雨，薛律訂了室內的網球場。

第三次接戚佳年，他已經變得輕車熟路，少了第一次的緊張和好奇，更多的是期待和歡喜。

一開始，他沒想著喊戚佳年來打網球，還是有一次和同事在辦公室閒聊。

當他有些苦惱如何和戚佳年更進一步時，一位女同事給他出謀劃策，“你可以多展示一些你的優勢，最好能夠製造偶然的肢體接觸。”

當他看見網球場看見覃正的那一刻，也不得不生出這個世界真是小的感慨。

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想讓戚佳年和覃正碰麵，這個男人有一種壓迫感，有時候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去那邊吧。”薛律指了指網球場的一個角落，戚佳年往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裡靠近窗戶，沒什麼人，就是地方稍窄了些。

戚佳年沒有意見，反正她的水平在哪裡打都一樣。

為了這次打網球，她還翻箱倒櫃找出了套運動裝，幾年沒穿，尺寸依舊剛好。

差生文具多，戚佳年的準備工作做的很足。

打了兩局，戚佳年已經有些疲憊，她沒想到自己的待機時間如此之短，隔壁的中年阿姨精神矍鑠，和她形成鮮明對比。

戚佳年雙手撐著膝蓋，說話都有些喘，因為沒有午睡，甚至有些微微眩暈。

薛律看出她狀態不佳，跑過來問要不要中場休息一下。

戚佳年自然是求之不得，坐了一會兒，她決定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清醒。

“你分心了。”一顆網球貼著覃正的身體擦過去。

陸雪飛問他，“看到熟人了？”

從剛才他就發現覃正時不時地往西邊看，順著覃正的視線看過去，他也沒發現什麼。

這家網球場是陸雪飛朋友開的，因為地理位置不算太好，生意一直處在不溫不火的狀態。

陸雪飛在這辦了卡，隔三差五就會來一趟。

他撿起球，抬頭隻看見覃正的背影。

“我去個衛生間。”

廁所裡水龍頭的水壓有些小，戚佳年洗完手，下意識地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額頭有些出汗，臉因為運動紅成兩團，妝倒是還沒花，頭發紮成一個高馬尾，因為擔心散下來，她紮的有些緊，此刻已經勒得頭皮微微作痛。

再加上一套黑白拚接的運動服，還真和她大學的時候差不多。

戚佳年的思緒突然被拉回到從前。

剛入職的時候，她還經常被學生家長誤認為沒畢業的實習老師，總是旁敲側擊地打聽她有沒有經驗，和老教師比怎麼樣。

戚佳年剛開始還挺在意，儘可能往成熟的方向去打扮，努力證明自己並不比其他人差。

那段時間，她總是第一個去，最後一個走，從早讀盯到放學，幾乎一刻不歇。

高強度的工作讓她雖然疲憊，但也飛速成長。

後來不到一年，她就被工作摧殘成了值得家長信賴的樣子，她不知道這是喜是憂。

廁所門連接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戚佳年走出門往右拐，遠遠看見走廊的儘頭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黑影靠著牆，上半身微曲，因為逆光，戚佳年看不真切，直到走近了，才發現這人她認識。

相較於戚佳年的錯愕，覃正看見她似乎並不意外。

沒有客套的寒暄，覃正仿佛熟人之間的問候，“第一次來？”

看樣子是在網球場就看見她了。

“大學的時候學過一點。”戚佳年有些難為情，開始懷疑自己打得究竟爛到了何種地步才讓人覺得她是純新手。

“上次小宇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覃正轉過來站在她麵前，雙手插在兜裡，寬闊的身軀幾乎擋住半個走廊。

他今天一身休閒裝扮，整個人看上去比之前隨意許多，“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吃個飯？”

一聽到吃飯，戚佳年立馬想到上次吃火鍋的事情，連連擺手，“不用了，也算是順手的事，況且我都吃過你一次火鍋了。”

“這不一樣。”

自從周知宇從戚佳年家裡回來，甚至問他能不能再去出一次任務，多出去幾天也沒關係，他還想去戚老師的家裡睡。

覃正還挺好奇戚佳年是怎麼讓周知宇這麼喜歡她的。

“真不用，我是他老師，做這些也算不上什麼。”

戚佳年壓根就沒想過通過這件事情來獲得什麼，她的這位學生家長實際接觸下來是和外表不一樣的麵冷心熱。

“這不是在學校。”覃正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是啊。”戚佳年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個。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把我當成學生的家長。”

覃正讓戚佳年不要有負擔，“不管怎麼樣，你確實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

球場，從戚佳年離開已經過了將近十分鐘，薛律一會兒看表，一會兒看向大門。

正當他想發信息問一下的時候，戚佳年進來了。

不過很快，薛律揚起的嘴角垂了下去，他看見覃正走在戚佳年旁邊，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戚佳年甚至還笑了下。

薛律坐不住了，他趕緊起身迎向兩個人，同時遞給戚佳年一杯蘇打水。

做完這件事，他才衝覃正點點頭，“真巧。”

看見薛律手中的網球拍，覃正發出邀約，“要不要比一場。”

薛律沒有遲疑，自然是答應，他對自己的網球水平還算有信心。

大學四年的網球社經驗讓他保留了定期打網球的習慣。

他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兩個人來到薛律之前和戚佳年打的地方。

覃正和陸雪飛說了聲，讓他來當裁判。

莫名其妙地，戚佳年從打球的參與者變成了球場的觀看者，不過她也很樂意這樣的身份轉變。

對於網球，戚佳年也隻是一知半解，她雖然不算太懂，也大概能看出來，薛律更偏向於進攻，每一次的攻勢都毫不留情。

而覃正的走位靈活，總是能四兩撥千斤地反擊回去。

半個小時後，覃正以微弱的優勢領先。

薛律的額頭慢慢沁出一層薄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濕一小塊。

他收心斂神，調整好呼吸，緊盯著覃正的動作，麵對擊打過來的網球，他高高躍起伸出網球拍，他有信心接到這顆球。

而在揮拍之後，雙腳觸及地麵的一瞬間，薛律感覺自己失去了重心，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旁倒去。

他的身體和地板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薛律勉強坐起來，左腿微屈，疼痛讓他的腦袋還有些懵，沒反應過來剛才的幾秒都發生了些什麼。

坐在一邊的戚佳年發現情況，趕緊跑過來察看，“怎麼了，有沒有傷到。”

薛律一隻手捂著腳腕，表情有些痛苦，“應該是扭到了。”

覃正也越過網，俯身察看他的傷勢。

腳踝那裡有些紅腫，看樣子問題不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現在判斷不了有沒有骨折，最好去做個檢查。”

說完，覃正準備把他扶起來，“這旁邊有一家社區醫院，我帶你去看看。”

薛律婉拒了他的提議，“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

說完，他轉向看著一旁的戚佳年，“佳年，能麻煩你和我一起去嗎。”

覃正的手懸在半空，戚佳年顧不上太多，讓薛律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和覃正詢問完社區醫院的具體地址，戚佳年帶著薛律往外走。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陸雪飛走到覃正身邊，有些搞不清楚他在乾什麼。

“人家一對小情侶在一起約會，你非要來當電燈泡。”

覃正：“他們不是。”

陸雪飛沒搞清楚狀況，問道：“不是什麼。”

覃正沒再說，轉而撿起地上的網球拍，“繼續吧。”

醫院的人不是很多，戚佳年讓薛律坐在接待椅上等著，她先去掛個號。

醫生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畢竟醫院毗鄰網球場，有人摔倒扭傷都是常有的事，隔三差五就會有骨折的人。

“沒什麼大事。”對著X光片，醫生仔細看了會兒給出結論，“我給你開點活血化瘀的藥，修養幾天就好了。”

情況比預想的要好很多，出了醫院，薛律不好意思再讓戚佳年扶著，他把走路的大部分力都分擔給右腿，到也還能正常行走。

隻是戚佳年看他有些一瘸一拐的樣子，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想到薛律是開車來的，便說：“你這個情況也不能開車，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戚佳年大四那年考了駕照，雖然實際上路經驗不算太多，但這麼一段路程還是可以的。

薛律沒同意，“不用，我叫個代駕就行，順便把你送回。”

最後，戚佳年還是沒拗過他，薛律叫完代駕，先把戚佳年送到小區門口，在戚佳年關門之前，薛律突然生出一股衝動，叫住了她。

戚佳年停住，轉而看向薛律，“怎麼了？”

薛律糾結了下，最後還是放棄把一些想法說出口的衝動，他笑笑，隻是說了句下次見。

戚佳年看著他有些期待的臉，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