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第一天，戚佳年就被折磨得夠嗆。

先是訂的早起鬨鐘莫名不響，害得她差點遲到。

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學校，一到教室才發現氣球癟了不少，她抓緊吹了幾個，直接用膠布粘在上麵湊數。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開門的時間又到了。

戚佳年馬不停蹄地拿著路隊牌跑到校門口迎接學生。

迎春路小學此刻熱鬨非凡，剛從幼兒園畢業進入一年級的小學生看什麼都很新奇。

大門口熙熙攘攘的擠滿了家長和學生，不少老師穿著紅馬甲維持秩序。

戚佳年高高舉著路隊牌，麵前的人數不斷增多，在她看來都是一個個小豆丁。

數了數人數，戚佳年帶著學生進了教室。

剛進教室門，不少人興奮地叫喊了起來。

教室裡“哇”聲一片，戚佳年看得熱淚縱橫，付出得到了認可，自己沒白忙活一天。

讓學生找到位置先坐下，搭班楊倩跟著她一起核對人數，發放書本。

兩個人通力合作，效率明顯提高了不少。

“周知宇。”

偌大的教室無人應答，戚佳年提高聲音又喊了一遍，“周知宇到了沒有？”

小豆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顯然，周知宇不在其中。

“老師。”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舉手。

戚佳年注意到，問她怎麼了。

小女孩站起來，說得分外認真：“他上幼兒園的時候就經常遲到，他肯定忘記今天開學了。”

小女孩口中說的人說的是周知宇，戚佳年了然，讓女生先坐下。

把全班同學的名單核對完，除了有兩個學生轉到外地，隻有周知宇未到。

她在周知宇的名字上方畫了個圈，走到教室外麵的走廊，對著名字後麵的聯係方式撥了出去。

電話嘟了幾聲被接通，戚佳年先開口：“你好，請問是周知宇的家長嗎，我是周知宇的班主任，他怎麼還沒來報道？”

覃若薇看了眼前方堵塞的車流，揉了揉眉心：“是的，不好意思老師，今天路上有點堵，可能要晚一點到了。”

周知宇交叉著手坐在副駕上，嘴巴撅著，一臉的不高興。

戚佳年在電話這頭隱約聽到有小男孩犟嘴的聲音，“都說我會遲到了你還不信，這下老師肯定不喜歡我了。”

她清清嗓子，對女人說的話表示理解：“我知道了，等到學校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出去接他。”

“好的，麻煩老師了。”

覃若薇掛斷電話，嘗試和周知宇商量早上沒來得及說的事：“媽媽明天要去外地學習一個月，這段時間你先去舅舅家住好不好。”

“不要。”周知宇一口拒絕，舅舅家無聊的很，什麼都沒有，而且還總是管這管那的。

“舅舅家沒人陪我玩，而且舅舅很忙，你怎麼儘給舅舅添麻煩。”

覃若薇失笑，周知宇經常能冒出些人小鬼大的話。她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開始懷柔政策。

“我讓舅舅每星期都帶你去吃肯德基。”

周知宇態度有所鬆動，眉毛皺著，似乎正在思考。

覃若薇繼續放大招，“等我回來，給你買上次在商場看到的樂高玩具。”

她加重後麵的話，“隨便選。”

周知宇被可以隨便選的樂高砸昏了頭腦，已經興奮地坐不住，立馬改變主意。

“我去我去，我現在就可以去。”

眼看目的已經達成，覃若薇伸手摸摸兒子的頭，“真乖。”

到了學校門口，覃若薇牽著周知宇的手給戚佳年打電話：“老師您好，我已經在門口了。”

“好的。”

第一節是語文課，戚佳年在辦公室和其他老師聊著天，接到電話起身走到校門口。

門衛處站著一位穿著得體的女士，頭發用抓夾抓在腦後，看起來很是乾練。

旁邊的小男孩隻到她的大腿，好奇地打量著這所學校。

看到戚佳年來，覃若薇把周知宇推過去：“他比較調皮，老師您可以嚴加管教，我絕不護短。”

戚佳年看著麵前的小男孩，頭發看起來剛剛剃過，皮膚很白，眼睛滴溜溜轉著，模樣注定和老實這兩個字無緣。

她拍拍周知宇的後背，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好，有問題我會及時和你溝通的。”

把周知宇帶到班裡，楊倩正在對學生們進行常規教育。

戚佳年讓周知宇坐在張子涵旁邊，也就是早上舉手的女生。

周知宇走到位置上放下書包，寶貝般地拿出來覃若薇剛給他買的文具盒，上麵印著奧特曼全家福。

張子涵斜了他一眼，提醒他：“老師說了上課要坐端正。”

周知宇哦了一聲，不為所動，甚至扭頭和後桌說起話來。

“第三排靠走道的男生和他後麵的。”

楊倩抓到不遵守紀律的典型，立馬殺雞儆猴，“坐好，老師喜歡聽話認真的孩子。”

這一招果然奏效，全班都坐的筆筆直直，暗中較著勁，誰都不想當一個老師不喜歡的學生。

後桌臉皮薄，立馬低頭閉嘴，周知宇癟癟嘴，轉過身朝著張子涵的樣子有樣學樣。

覃正開完會，一打開手機，微信上的群消息已經到了99+。

他幾乎所有的群都設置了免打擾，出現這麼多的消息不太正常，他定睛一看。

覃若薇在上午十點把他拉進了迎春路小學一（1）班班級群裡麵。

他給覃若薇發去一個問號，等了會兒見對方沒回複又打去語音通話。

待到接通，覃正還沒來得及開口，覃若薇直接先斬後奏：“我要去雲京出差一個月，你幫我照顧一下小宇。”

想到周知宇那副混世小魔王的樣子，覃正頓感頭大：“最近局裡忙，我哪有時間幫你照顧。”

覃若薇也無奈，爸媽去海南度假療養還沒回來，她一個星期前把離婚協議發給周天越，周天越不同意，執意等他回國再說。

離婚的事還沒跟公公婆婆講，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小宇的撫養權必須得在她手裡。

想到這，她對自己的弟弟示弱：“他中午不回家吃飯，你就幫我接送一下，這次培訓對我很重要。”

醫院的評審製度改革，覃若薇如今正在評職稱的關鍵檔口，像個陀螺一樣在急診科轉了一年，她可不想前功儘棄。

“你也不想你姐離婚後和你外甥喝西北風吧。”

覃若薇軟磨硬泡了半天，廣播開始播報登機提醒，她直接拍板：“就這樣決定了，下午放學你彆忘了接。”

說完沒等覃正回複，她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周知宇升入小學的新鮮勁隻維持了兩節課，還沒放學，他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不能玩玩具不能做遊戲更不能隨便下座位，取而代之的是看著就沒意思的課本和記不住的作業要求，就連上課時間也長了很多。

周知宇坐不住了，身子開始扭來扭去。

剛剛被選為班長的張子涵讓他趕緊坐起來：“再不坐好我就要告老師了。”

周知宇左耳進右耳出，低著頭在桌子下麵偷偷玩從家裡帶來的玩具。

戚佳年早就注意到，站在講台上，下麵所有的風吹草動都一清二楚。

她咳嗽一聲讓大家看黑板。

周知宇沒反應。

這次戚佳年直接點名：“周知宇，你來說說老師剛才都說了什麼。”

周知宇還沒反應過來，張子涵用胳膊肘提醒他：“周知宇，老師喊你了。”

“怎麼了老師。”周知宇站起來，完全一副狀況外的樣子。

戚佳年走到他旁邊伸手：“拿出來。”

周知宇磨磨蹭蹭地從桌肚裡把奧特曼卡片拿出來，不舍地放在戚佳年手心。

戚佳年上小學也玩過這個，誰能用自己手裡的卡片扇起地上的卡片，誰就能贏走。

哪怕她小時候也玩得樂此不疲，隨著身份的轉變，在課堂上，戚佳年一律沒收。

自己淋過雨，就要撕爛彆人的傘。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放學鈴聲準時響起，戚佳年用一節課的時間教他們怎麼站好如何整隊，小蜜蜂都被她吼得電量告急。

她是第一次帶一年級，李蕾告訴她，新生的紀律一定要抓好，現在的小學生都會看人下菜碟，課堂上必須要保持嚴肅。

她一整天都板著臉，不苟言笑的樣子還挺有震懾力。

目前看來，效果甚好，除了個彆幾個刺頭，大部分學生還是很聽話的。

等到把學生都送出去，戚佳年腦海中隻有三個字。

解放了。

她回到辦公室和楊倩嘮嗑，細數今天遇到的啼笑皆非的事情。

一些學生她還對不上號，隻是模模糊糊有個印象。

能讓老師快速記住的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上課認真積極回答問題的，還有一種是調皮搗蛋專門給老師找事的。

楊倩剛在群裡通知家長監督孩子預習明天要學習的課文，群裡齊刷刷的回複收到。

對於這個班級，她充滿了乾勁。

她之前是半路接班的五年級，一天到晚對學生一對一輔導，結果還有考試得個位數的，每天都能被氣的頭腦發昏。

到了學期末，楊倩再也忍受不了，跟學校提出申請，要求再開學去教一年級。

她要換號重練，從新手村開始向滿級進發。

被分到和戚佳年教同一個班，楊倩還是很滿意的。

她們是初中同學，隻不過畢業後就斷了聯係。

直到兩人都考上迎春路小學，關係又重新熱絡起來。

戚佳年作為班主任認真負責，和她搭班能省不少事。

戚佳年把學生檔案整理好，留著建學籍的時候用。

所有年級的學生都已經放學，學校此刻空蕩蕩的，她今天沒騎車，準備步行回去，權當減肥。

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鐵門後麵，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麵上的小石子。

戚佳年定睛一看，正是班上的周知宇。

她快步走過去，離放學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家長居然到現在還沒來接。

守在一邊的門衛看見她來也鬆了一口氣：“這小娃娃在這呆好久了，說的電話號碼也打不通，我正說要聯係你。”

戚佳年摸摸周知宇腦袋，問他：“今天是誰來接你呀。”

周知宇這次老老實實，看到身邊的小夥伴都被爸爸媽媽接走，隻剩下他一個人，他覺得有些委屈。

“媽媽出差去了，應該是舅舅來接我。”

“那你知道舅舅的電話號碼嗎？”戚佳年問。

周知宇費勁地想了半天，最後搖頭。

沒辦法，戚佳年打開班級群，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其他監護人的聯係方式。

群成員滑倒最後，戚佳年找到周知宇舅舅的微信，後麵還附有一串電話號碼。

她直接撥了過去。

覃正正在寫材料，看到有陌生號碼打來本想掛斷，看到歸屬地是本地號碼，他還是接起。

“你好。”是個女人的聲音，清甜溫柔，像是輕柔的羽毛。

“是周知宇的舅舅吧，已經放學半個小時了，還沒有人來接他。”

覃正是真的忘了這事，啟川現在正在創建文明城市，不少人手被臨時抽調去維持治安，案子一個接著一個，加班是常態。

他放下筆，和旁邊的人說了聲，拿起車鑰匙往外走：“不好意思老師，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