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男孩將小女孩拖上岸,左芊芊鬆了一口氣。
等等,那個男孩好像有點眼熟?
左芊芊正仔細辨認著,突然就見一個姿容華貴的少婦走了過來,上去便給了小男孩一巴掌。
“啪”地一聲,抽得左芊芊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那是……君濯。
小時候的君濯宛如一個矮瘦的黑猴,唯唯諾諾,長大後的他雖然還是瘦削,但至少皮膚白皙,身高挺拔,自帶一身貴氣,相差實在是太大了,導致左芊芊完全沒認出來。
但她認得君母,成年人的變化本就不大,尤其是君母那副盛氣淩人、尖酸刻薄的模樣,更是令左芊芊恨得咬牙切齒。
小君濯捂著臉,害怕地解釋著:“媽,她剛剛掉下去,我隻是……”
“你推她下去的是不是?”
左芊芊的火氣“騰”一下便起來了。
她算是什麼母親?當母親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汙蔑自己的孩子!
小君濯明顯被嚇壞了,連連朝後退,解釋著:“不,我沒有。”
可君母卻完全不聽,過去便用力擰住他的耳朵教訓:“還在肚子裡的時候就克死了你爸,現在又想要殺人,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小君濯吃痛,卻還擔心懷裡的女孩被摔到,小心翼翼地先將她放到了地上。
“說話啊,你啞巴了?”君母擰得更用力了。
小君濯痛呼出聲,根本無力解釋,耳朵眼看著被擰出了血。
“放開他!”左芊芊憤怒大吼。
她試圖阻止,但這一切隻是很久遠的記憶,她根本無法觸碰到兩人。
“你這個小殺人犯!”
“要是早知道你這樣,你出生的時候就該掐死你!”
“小小年紀,竟然這樣惡毒,真該報警把你抓起來!”
左芊芊的眼眶紅了,遠遠的,她看著小君濯害怕地躲閃,看著他蜷縮到地上成小小的一團,看著他的眼神漸漸黯淡。
沒有反抗,也再沒有反駁。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汙蔑與辱罵,此刻也在習慣性地被動忍受著。
君濯……
左芊芊的身體飄到了君濯身邊,用雙手努力捂住他的耳朵,可手心的觸感空空的,這種空虛的感覺令她幾乎要發瘋。
這種無力的感覺……
這種深刻的絕望……
明明這隻是原主的記憶,明明這根本與她無關,可左芊芊卻仍是忍不住落了淚。
這一刻,她仿佛與原主融為一體,一同為了拯救她們的君濯感到無望。
最後當然是沒有報警,君母並不想因為這種事情驚動老宅那邊。
但她硬逼著君濯對著左父左母下跪認錯,硬逼著他承認這一切。
看著小君濯磕碰在地上的膝蓋,左芊芊的身體一陣陣悶痛,情緒積聚在胸口無從爆發。
而就在左父左母身邊,左素雲一直靜靜看著,宮忱禹也在,他們卻誰都沒有為君濯說一句話。
一句都沒有!
比溺水更痛苦的窒息感襲來,左芊芊猛地喘了一大口氣,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芊芊,你醒了!”君濯坐在輪椅上,已不知在病床前等了多久。
左芊芊的眼眶還紅著,臉頰上淚水劃出濕潤的痕跡。
君濯用紙巾為她拭去淚水,問:“怎麼哭了?”
“沒關係,做了個噩夢。”左芊芊揉了揉眼睛,看著君濯的眼神充滿同情。
君濯愣住。
左芊芊也愣住了。
她很快扭開了頭,在心中暗罵自己愚蠢。
原文中,君濯自從雙腿殘疾,便最痛恨他人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她剛剛的舉動無異於在君濯心口插刀。
“芊芊,你是在可憐我嗎?”
他果然注意到了。
令人意外的是,君濯的語氣沒太多陰鬱,反而帶著幾分愉悅。
君濯拿起左芊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上,溫柔又偏執注視著她,說:“可憐我的話,就要一直可憐我,彆想中途收手。”
左芊芊怔忪地望著君濯,怎麼會……
對於同情,他分明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她昏迷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君濯是被人奪舍了不成?
君濯早已按下了病床的緊急呼叫鈴,醫護人員匆匆趕來為左芊芊檢查的時候,左芊芊還在看著君濯發愣。
然後她就發現……
“什麼?我昏迷了多久?半個月?”左芊芊懵了。
她隻是做個夢的功夫,怎麼就昏迷半個月了?
君濯點頭,雖然左芊芊的蘇醒令他微微放鬆,但臉上的疲倦怎麼都遮掩不掉。
老管家在一旁歎了口氣,對左芊芊說:“這半個月,醫生檢查了很多次,但每次檢查結果都一切正常,可你就是沒有醒來。少爺很擔心你,這段時間一直沒離開醫院,就守在你的身邊,少爺真的很愛少夫人。”
左芊芊還是感覺懵懵的,她還以為自己隻是睡一覺,本源的損傷修養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還是說……那個夢?
“彆想了,你不會有事。”君濯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半個月,君濯遠比左芊芊想象中過得要艱難。
左芊芊昏迷的第二天,君濯的心情正是最暴躁的時候,君母突然就來了醫院。
她再一次勸君濯離婚,罵她體弱多病,咒她不能生兒子,還說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掉。
“出去!”君濯第一次那麼煩躁地吼了君母。
君母愣住了,然後她對著君濯便是一通數落,甚至還給了他一巴掌。
君濯擔心會影響到左芊芊,搖著輪椅出了病房,等老管家拿著燉湯過來的時候,君濯的臉頰已有些腫了,耳朵也出了血。
老管家又生氣又憤怒,越俎代庖地命令保鏢將君母趕出了醫院。
可就算出了醫院,君母還是不依不饒。
她連番給君濯打電話轟/炸,又是對他辱罵又是命令他離婚,還在電話哭訴君濯是個不孝子。
君濯默默受著。
從小到大被虐/待養成的性格不是輕易可以更改的,儘管他在奶奶、管家與左芊芊身上品嘗到了愛。
就在昨天,君母開始辱罵左芊芊,還咒她成為植物人。
君濯第一次將君母拉黑了。
也是第一次,君濯發現左芊芊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據了這樣重要的位置。
老管家欣慰地望著醒來的左芊芊,語重心長:“少夫人,請一定要和少爺長長久久的,少爺他離不開你。”
左芊芊若有所思地朝管家看了眼,又看向君濯,君濯卻已經偏開了頭,蒼白的臉頰竟漸漸有了幾分紅暈。
左芊芊出院回了老宅,也終於從傭人口中明白了本源為什麼會受損。
深夜,月黑風高。
“扣扣”,左芊芊禮貌地敲了敲管家的房門。
“森叔,你睡了沒?可以幫我個忙嗎?”
“請稍等。”老管家過了一會兒才打開房門,已經穿戴整齊,儼然一副紳士模樣。他笑嗬嗬的,慈愛地詢問:“少夫人想讓我幫什麼忙?”
“打劫!”左芊芊立刻用水果刀抵住了老管家的脖子,兩眼發光地問他:“告訴我,老巫婆她住在哪?”